“快别提了!”吴云葭怨声老大,“就是他要吃的,逛超市看见了,说家里这时候吃不着,图新鲜非要吃,我又不会煮。” “这月份豆子也不好吧。” “可不,都是大棚扣出来的。” “吃着玩儿呗,也不是什么正经菜……”卫生间里传来不算嘹亮的干嚎打断了她的话。狄双羽扭头望着紧闭的门板,猜他大概是看到她丢在垃圾筒里的验孕条了。 “你干嘛呢,还没起床?”吴云葭对她说话音量和反应速度有些担心,“下午是不是要去打针啊?关允回来没?让他陪着你,别自己去啊,大冷天的都不好打车。” “我可能不用打针了。昨天晚上我上网查了,原来妊娠也会引起尿路感染。” “什么?”吴云葭是确实没听清她支吾带过的那两个字儿。 “我说我怀孕了。”她已经说得委婉了,可电话里还是啪达一声巨响,狄双羽只能祈祷被打翻的是锅盖不是一整锅毛豆。 厨房工作交给闻声过来的阿米和舅妈,吴云葭拿着手机站到一边专心讲电话,“那我……”专心是专心了,可完全不知道要说啥,“得说声恭喜?” “正常来讲是吧。” “要结婚吗?” 狄双羽对付不出来了。 “你收拾收拾,我现在过去接你上医院。” “我得想想,葭子。” “你有脑子么你想想?”吴云葭音调陡高,“还想个屁,不结婚,凭什么给他生孩子?” “孩子是我的,结了婚才是两个人的。” “什么什么?”吴云葭慒了,“所以到底是他不跟你结婚,还是你自己不想结啊?” 她不说话。 “那你告诉我,知道你怀孕了,他说什么?” “‘不会吧’。” “嗯?” 狄双羽苦笑:“他说:‘不会吧,怎么这么倒霉。’”她听见他叹气了。 吴云葭笑得天寒地冻,“他可真是个爷们儿。” “……” “不过也不怪他。人家本来就想逮个野兔子尝尝鲜儿,结果是个家兔,没滋没味儿不说,还额外送个免崽儿。都酒足饭饱了,谁还吃得下多余那一只啊。。” 狄双羽汗毛耸立,“去你的,老娘不是野兔子!”挂了电话,哇的一声吐在洗碗池里。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吴云葭!她胃里没食,满满的一口酸水吐出来便只能干呕,又止不住反胃,呕得眼角都要裂开。手撑在池子边沿上,痛哭不已。 眼泪咸涩,胃液酸苦。 关允一个澡冲完,听她一声高一声低地还在讲电话,忽然没音儿了,忽然又骂起人来,他摇头想笑,忽然又听见呕吐声,忙扯了条毛巾搭在腰间冲出去。 她呕得厉害,脸都憋紫了,眼泪和汗一起往下淌,他看得心疼,帮着顺抚后背,却被她莫名恼怒地推开。他再伸手,又被推开,如此反复。说是推,人也早没了气力,只逞强地压下他的手,兀自对着洗碗池大哭。 虽然不知道原因,关允不想惹她发怒,只得扶额立在一边,不再碰她。直等到她什么也吐不出,气顺了,泪也没那么凶,他拿只瓷碗接了半碗清水给她漱口。她总算不再动气,大口喝水漱净口中异味。 电饭煲里的水沸了呼呼蹿热气,狄双羽丢下饭碗,用手背抹下嘴巴,走过去想把锅盖掀起以免米汤溢出,全然忘了头顶打开的吊柜。 “小心!”关允抬手捉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撞上柜门。 狄双羽又气又疼,眼冒金星,再次当场飙泪。 关允说话腔调都变了,“你看看你啊……”也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走近一步揉着她通红的额角,打横抱起她送回卧室。 他头发没擦,随着步伐,一滴滴水冰凉地掉在她的身上,打湿了睡裙前襟。狄双羽胸口的燥热逐渐平复,圈着他肩颈的手收紧了一些,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感觉到她的缓和,关允低头看了一眼,小心把她放在床上,弯腰抚了抚额上那片瘀肿,“躺会儿吧,我去弄饭。” 狄双羽扣住他的手,一双水气犹存的大眼望定了他,张嘴要说什么,没顺过气咳了两声。 他便没立刻走开,蹲在床边,手仍放在她头上,姆指安抚地顺着她的眉毛,“好点儿没?” 她点头,着急地说:“是粥不是饭。”他可别给煮干了。 关允哭笑不得,“好,我知道了。” 关允向来不爱喝粥,却陪着她一人一碗就着咸菜吃得有滋有味,狄双羽嫌烫还没吃上几口,他已又盛了一碗回来。她奇怪他的狼吞虎咽,“你不是最讨厌吃稀饭吗?怎么我怀孕你口味变了?” 他被烫到,咧嘴直吸冷气,“我口味没变,但是我饿。” “噢。”她也饿,但就一口也吃不下,不知是不是刚吐完的原因。米汤表面已结了一层薄膜,她提着勺子,仍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你怎么回事?”他忧心地打量那张没斗志的脸,平常是没太注意她的吃相,可绝不会是这副对食物反感的态度。“最近老是这么吐吗?” 她直觉地摇头,“我怀疑是昨天半夜那个苹果吃的。” “多少吃两口吧。”端过她的碗,他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过去,“不然你胃受不了的。” 她抿着嘴,拒绝的理由信口就来,“大米是酸性的,吃完了胃也受不了。” “那你还煮这个。”他放弃地撂下食物,想了想,“昨天那蛋糕吃了没?” 狄双羽眼睛一亮,咚咚跑去冰箱前取出来,微凉绵软的奶油一入口,味觉嗅觉瞬间恢复正常。难怪她的胃起早闹脾气,原来是记挂着这货。转眼间两杯小蛋糕下肚,又喝了勺米汤,融化口腔里香稠甜腻的乳酪。 关允尽责制止,“别把凉的热的掺着吃。”却也只是说说,她不肯听,他也不多劝,“饱没?想吃我再下楼给你买。” 她摇摇头,抽了张纸巾擦嘴。 “孙莉怀宝宝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大反应。”他也吃饱了,搁下碗筷,看她因满足而眯起的一双眼,松了口气,“你这才多久就吐成这样。” 大致日子两人都有数,在一起半年多了,除了几次酒后白忙和的,只年前回家那一次没加防范,谁想就这么巧中了。是他的福还是她的祸? “就只有前几个月会吐,后来就好了。” 他笑起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你不懂吗,宝宝都这么大了。” 不想他居然摇头,“她怀孕那阵儿我也是成天出差,没怎么在身边。” “那你爸妈过来照顾的?” “请了个阿姨。我妈那样来了也没法照顾别人,北京又不熟。” “她父母呢?” “他们倒是过来了,但年纪太大了也不能劳累。孙莉在家里是最小的,还有两个哥哥都四十多了。那时候老容他妈倒是帮了不少忙,阿姨也是她帮找的。” “这么说你们关系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