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最后一战

一个世界毁灭,就会有一个新的世界诞生。 在纳尼亚最后的日子里,一头无尾猿突然宣布狮王阿斯兰现身了。可这个“阿斯兰”带来的并不是爱与和平,而是混乱与绝望。国王迪里安为了拯救被奴役的纳尼亚居民,向真正的狮王求救,唤来了尤斯塔斯和吉尔。无尾猿的诡计,卡乐门人的侵略,小矮人的反叛,突然出现的七位纳尼亚国王,一场大决战即将爆发……

马厩山集会
过了好久,迪里安居然流不出一滴泪水,也说不出一句话。
“陛下!”最后,朱尔抖了抖鬃毛,用力地在地上跺了跺蹄子,打破了沉默。“一切都明朗了,希福特的阴谋诡计远比我们预计的还要深远可怕,他从一开始就和蒂什洛克串通好了。我看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商量下去了,他的目的是整个纳尼亚的国土,他得到那张狮子皮以后,就准备让蒂什洛克伺机攻占卡尔帕拉维尔,并传话给蒂什洛克,让他整备海军。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们没有其他路可选择了,只能回到马厩山,把真相公之于众,并以阿斯兰的名义言明我们的目的。当然,这是一条非常危险的路。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我们能够打败三十个卡乐门士兵,把希福特的这些爪牙一个个地消灭干净,再回头跟无穷无尽的卡乐门人决一死战,英勇就义——我是说,那些卡尔帕拉维尔的卡乐门人很快就会过来。”
迪里安点点头,转身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朋友们,现在你们该回自己的世界了。”
一切都变得糟糕透顶,吉尔浑身颤抖,但说句实话,她并不是因为害怕。“可是……可是我们基本上什么都没做。”
迪里安说:“不,你解开绳子,把我从树上救下来,又把帕兹也带了出来;昨天晚上你带领我们穿过树林,像蛇一样机敏。至于尤斯塔斯,你亲手杀死了一个敌人。或许是今天晚上,也或许是三天以后,等待我们的将是最残酷的命运,我们其他人必须面对,可那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还太年轻。我恳请你们,不,我命令你们立刻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你们还只是孩子,要是这场战斗把你们也卷进来,我实在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
“不不不,不管你说什么,我们绝不会在这时候离开。”吉尔心中焦急(她的脸色特别苍白,在说话时又突然变得通红,紧接着变得更苍白),“我们一定要陪你们共渡难关,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尤斯塔斯,你说是不是?”
“不错。你没必要这么激动。”尤斯塔斯接口道,“实际上,我们没有其他选择,这你是知道的。我们不会魔法,又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呢?所以没必要再讨论让我们回去这种话题了,这毫无意义。”尤斯塔斯说话的时候,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可他身上穿的是一副铁链铠甲,如果双手插兜,样子肯定相当不搭调)。
尤斯塔斯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这种语气和神态让吉尔感到不满。大家此刻的心情都很激动,心潮澎湃,可他偏偏表现得事不关己、一副摆道理讲事实的样子,让人觉得讨厌。
听到两个孩子如今没办法回家(除非是阿斯兰对他们吹口气),迪里安做出了调整,打算让他们翻越南部山脉去阿钦兰王国,等待危险过去。唯一的问题是,两个孩子并不认识去那里的路,而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允许分出人手护送他们。
另外,北方王国同样是蒂什洛克垂涎已久的土地,如果最后伯京所说的话应验了,那么,卡乐门人一旦侵吞完纳尼亚,用不了一周就会向阿钦兰出兵。
吉尔和尤斯塔斯一再坚持,迪里安也没办法固执己见了,他转念一想,或许他们说得对呢?或许他们此番前来确实是阿斯兰所授命的呢?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和他们一起去碰碰运气了。
迪里安最先想到的是,不可以在天黑之前返回马厩山。(他们都不愿意再提这个地方了,因为已经提了太多次了。)但伯京的意见是,应该趁着天还没黑尽快赶到那里,那时候或许只需要面对一个岗哨,而不会遭遇其他敌人,因为希福特(还有姜黄猫)骗那些动物们说,塔斯兰(他们刻意混淆塔斯神和阿斯兰这两个名字,合在一起称呼,好坐实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神的概念)就在那里,正在气恼中,动物们一个个心惊胆战,每天只有在深夜被召集的时候才会到那里去,其他时间谁都不敢靠近。至于卡乐门人,他们向来都不喜欢居住在丛林里。
所以伯京的观点是,如果行动放在晚上,将会困难百倍,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大群站岗的卡乐门士兵,还有希福特,以及被他召集来开会的所有动物。要是在白天行动,反而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绕到马厩后面,不会被人发现。
还有一点,时间掐在动物们开会之前有利于帕兹藏身,他可以藏在马厩后面而不被人发现,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把他牵出来展现在大家面前。这个主意听起来还是蛮不错的,毕竟在这种局势下,唯一的获胜希望就是把真相告诉纳尼亚的臣民,让他们幡然醒悟。
意见统一之后,他们确定了一条新路线,一路向西北,也就是马厩山的方向行进。
老鹰千里眼时而飞到他们头顶上空侦察,时而停留在帕兹的背上休息。至于骑在朱尔的背上——没有人会生出这种想法的,就是迪里安也不会,除非是遇到了特殊情况。
吉尔和尤斯塔斯这次结伴而行。刚才那会儿他们还觉得自己特别勇敢,坚决要和国王他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可现在那种感觉不知突然跑到哪里去了。
“吉尔,我有些害怕,你呢?”尤斯塔斯悄悄地对吉尔说。
吉尔安慰道:“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至少……你还有勇气战斗,而我呢,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抖得厉害。”
“发抖算什么,我现在感觉自己像生病了一样。”尤斯塔斯说。
吉尔说:“得了,别跟我提生病。”
随后便是一两分钟的沉默。又往前走了一段后,尤斯塔斯才又开口。
“吉尔。”
“嗯?”
“要是我们战死在这里,结果会怎么样呢?”
“死了呗,还能怎么样?”
“我是说,我们的世界会发生什么?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我们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后发现还在火车上坐着?另一种情况是其实身在英国的我们早就死了,一旦在这里死亡,我们就会消失,再也没有任何痕迹了。”
“我的神,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从来没有思考过。”
“你说,至尊王彼得和其他人明明看见了我冲窗外挥手,但火车到站后我们却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他们会不会感到奇怪?又或者,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已经在英国死了,那么他们发现的就会是两具……”
“停停停!不要再说了,这太恐怖了!”
尤斯塔斯又说道:“不,我们不会觉得恐怖,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我们了。”
“实际上我更希望……不是,不是,就算是这样,我也……”吉尔结结巴巴地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呀?”
“我想说的是,其实我希望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可这希望又不是我真正的愿望,绝不是我的真实愿望,就算我们最后被杀死——为纳尼亚而战死,我也不想像个傻瓜一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最终死在轮椅上。反正总是要死的。”
“有可能已经被英国的火车撞得七零八落了!”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我们被送来纳尼亚的时候,我感到了火车的剧烈震动——是这样的,当时我还以为发生了交通事故,后来发现是到了纳尼亚,我才变惊为喜。”
吉尔和尤斯塔斯探讨这种话题的时候,其他人正在讨论计划的可行性,根本顾不上多愁善感。他们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了,脑子里只有今天晚上需要做什么,而没有纳尼亚会变得怎么样。纳尼亚昔日的快乐和荣耀即将成为过去式,只要停止说话,他们就会被悲伤的阴云纠缠住,所以他们一直说话,不敢停下。
伯京倒是真的很激动,一心筹划着晚上的行动。他有十足的信心,熊、野猪,或许还有所有的狗,都会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另外,那些小矮人们当中也有不赞同高列夫尔的,可以争取。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利用好丛林和火光,打一场游击战。尽管今晚能够取得胜利,可用不了多久卡乐门人就会开来大批部队,以他们的力量迎战,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那么,如果选择逃亡呢?如果是藏匿在丛林中,或者朝西部荒野转移,离开大瀑布的范围呢?或许只要时间足够久,他们就能培养出一支力量强大的队伍,因为每天都可能有阿钦兰的人和能言兽加入他们的阵营。到那时候,他们的隐忍和退让就会结束,就有资格和卡乐门人决一死战(那时的卡乐门人也该放松警惕了),把他们驱逐出纳尼亚了。纳尼亚将获得新生,就像弥拉兹国王在位的时候经历的一样。
伯京所讲的这些可能,迪里安打心底认为根本不可能发生,不过他并没有挑明。他只是在想:“也不知塔斯神会有什么动作。”
马厩山已经不远,队伍静了下来,现在要克服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穿过这片丛林。从看见马厩山的那一刻开始算起,他们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成功绕到马厩后面。想把他们这一段行程交代清楚,我需要多花一些笔墨。毕竟从一个不起眼的隐蔽处转移到另一个隐蔽处,每一次都是一场冒险,而且这期间还有好几次有惊无险的经历和一次次漫长的等待。如果你是一个相当有经验的侦察员或向导,你就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他们到达马厩后面时已经是傍晚了,就躲在马厩后面十几英尺外的一处冬青树[1]丛后。他们吃了些饼干充饥,然后就趴在地上等待。
等待是最难熬的,然而两个孩子却可以在这段时间里睡两个小时,直到天色黑下来、天气转凉才醒过来。这里没有水喝,尽管口干舌燥,他们也只能强忍着。帕兹紧张得浑身发抖,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迪里安依旧没有醒来,脑袋倒在朱尔的肚子上,就像睡在卡尔帕拉维尔王宫的床上一样香甜。
哐,哐,哐!
忽然传来一阵敲锣声,迪里安被惊醒,坐起来一看,马厩前面出现了火光,这一刻终于到了。
“这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夜晚了,朱尔,亲亲我吧。”迪里安说,“要是我曾经做过伤害你的事,不管是深刻的,还是微不足道的,都请原谅我吧。”
“陛下,我的挚友,我宁愿您真的做过,那样我就有了原谅您的理由。那么多快乐的时光,我们都一起分享过,如今到了说永别的时候了。假如阿斯兰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您在一起,跟您一起分享快乐,一起走完最后的路,就像今晚这样。”
老鹰千里眼从始至终都把脑袋缩在翅膀底下(看起来像只无头鹰),到现在也没有醒来。他们叫醒老鹰,让帕兹留在马厩后面(现在没人生他的气了),其他人都向马厩那边潜行过去。他们嘱咐帕兹,除非他们有人过来牵他,不然就待在原地。他们就在马厩的另一边潜伏下来,等待时机。
他们离刚刚点燃的火堆只有几英尺远,篝火还没有烧旺。迪里安看不清火堆另一边的那一大群纳尼亚生灵,只能看见火光映照下的那十几双忽明忽暗的眼睛,就像是猫或兔子的眼睛暴露在汽车顶灯的光照下那样。
迪里安刚刚停下脚步,锣声就停止了,三个黑影冷不丁从他左边的某个地方走出来。其中一个是卡乐门人的首脑里斯达台坎;另一个是一只爪子被里斯达握着,口中不断嘟囔的希福特;希福特的另一边是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姜黄猫,他看上去趾高气扬,尾巴高高地翘向天空。
“慢点,慢点!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哎,该死的午夜会议,我的脑袋好可怜啊!我又不是老鼠、蝙蝠那种畜生,晚上才出来活动,猿猴到了晚上是要睡觉的——哎,头疼死我了,我可怜的脑袋啊!”希福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跟着另外两个朝火堆走去。
迪里安所在的位置离他们特别近,如果他们这时往右边看上一眼,肯定会发现他的,幸好他们谁都没有往右边看。
“猫,该你上场了。”迪里安听到里斯达对姜黄猫小声说道,“演好这场戏,别露馅儿了!”
“喵呜,喵呜!”姜黄猫说道,“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他走到动物们聚集的那一块儿地方,在最前排坐下。这个场景看起来有点儿像剧场,马厩前的那一小块草地就像一个表演的舞台,而纳尼亚的生灵就是看戏的观众。也就是说,姜黄猫坐到观众席上去了。篝火熊熊,以马厩为舞台背景,希福特和卡乐门人的首脑站在那里开始发表演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位置,不管是谁,只需要向前走一步,就能成为火光里的焦点,就会聚集所有观众的目光。同样的,对迪里安他们来说,只要藏匿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多半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里斯达拉着希福特向篝火又走近几步,然后转过脸来,看向聚集在那里的动物们,这意味着他们是背对着迪里安和他的同伴们的。
“够了,猿猴。”里斯达低声警告道,“把头抬起来,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吧?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他一边说一边从背后用脚尖踢一下或戳一下希福特。
“别碰我!”希福特低吼一声。他把腰板挺直,开始大声演讲:“所有人注意了!有一件非常可怕、非常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纳尼亚从古到今也没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阿斯兰……”
“蠢货!是塔斯兰!”里斯达悄悄提醒道。
“塔斯兰——我是说,他非常气愤!”希福特接着往下说。
动物们不知道又有什么新的灾难要落到自己头上了,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静静地听着。就连迪里安他们也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躲在马厩的墙边侧耳听着。
“在我们当中,有一个邪恶的家伙——没错,就在我们开会的这会儿,他还躲在我身后的马厩里——这个世上最邪恶的浑蛋,简直人神共愤,你们根本不敢想他干了什么!这个畜生居然敢冒充阿斯兰,披了一张狮子皮在丛林里到处行骗,你们都知道,阿斯兰在一个离我们非常遥远的地方,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人敢像他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
希福特疯了吗?吉尔一脸惊诧,他居然自己把真相公之于众了!
“杀了他!”动物们发出怒吼,“他是谁?”咆哮声惊天动地,“我们要用牙齿把他撕得粉碎!他在哪里?”
希福特扯着嗓子尖叫道:“是一头驴子!一头再普通不过的驴子,可悲的家伙!昨天夜里我还看见过他,可惜被他逃走了。如果你们有谁发现了这头驴……”
“撕碎他!咬死他!我发誓我会的!”动物们吼道,“只要让我看见他,一定让他死在我的牙齿下!”
这一刻,吉尔终于知道敌人有多么狡诈了。她望向迪里安,只见他同样目瞪口呆,一脸惊惧。
假如他们现在走出去跟那些纳尼亚的臣民解释,说他们被一头假扮成狮子的驴子欺骗了,会发生什么呢?一丁点儿真相被掺杂进谎言里,就会让谎言变得更加难以拆穿。到时希福特肯定会狡辩:“这正是刚才我说的。”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披着狮子皮的帕兹,接下来就会被这群动物们撕成碎片,一点儿作用都起不到。
“我们陷入被动了!一切计划都像失去了风的帆船。”尤斯塔斯沉吟道。
迪里安愤慨说道:“我们没有底牌了!”
伯京说道:“这肯定是姜黄猫的诡计!我敢打赌!”
[1]冬青科常绿乔木,大约2~25米高,分为乔木和灌木,会开花,花瓣紫红色或淡紫色。——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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