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恨怒地一指戳在梁丘额头上,将郎君弄得身子前倾跌下马车。 老夫人:“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和露珠儿什么时候不吵嘴,坐一起和和美美,祖母就是死了也安心……” 梁丘声音抬高:“我的花!祖母别摔了我的花……” 徐清圆心里奇怪她什么时候和梁丘吵嘴过,口上小声:“祖母别这样说,梁郎君自有良缘相配。” 她听到一声冷哼,回头看,见冯亦珠为首的年轻女郎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冯亦珠,怒瞪着她,目若喷火。 徐清圆好无奈,扭头迎上大理寺官员,主动帮梁丘和这些官吏打jiāo情。繁琐无用的闲谈几句后,徐清圆倒热茶给他们,目光梭巡间,来的大理寺官员中,她没有找到晏倾。 她眼中的光黯了下去。 风若重重咳嗽一声。 徐清圆眼中的光重新亮起——晏郎君! 她抬头,见到面前这位大理寺的人,是那个娃娃脸侍卫。她递出热茶时,满怀期待,眼若星辰。 不远处树荫下,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晏倾望着徐清圆这边,默默看着徐清圆和自己的侍卫说话。 近处,风若被徐清圆流火般明亮的眼睛看得不自在,他想到晏倾要自己和徐清圆说话,可是他和徐清圆有什么话可说的? 风若憋了半天,压低声音:“还我璎珞坠子!” 于是不远处的梁丘,疑惑地看到徐清圆受了惊般,快速将茶水送给那个侍卫后,飞一般跑回老夫人身边了。 风若:“……” -- 之后双方人马各走各路,却是同朝着山中积善寺的方向。 坐在车中,徐清圆一直绞尽脑汁想和大理寺那边人搭话,想见到晏倾。但是她身边尽是老夫人、女郎们、梁丘,她一言一行都在他人的关注中,根本走不开。 郁郁之下,傍晚时分,两方人马到了积善寺。 徐清圆被兰时扶着下车,有些忧郁地抬目,看到浓浓烟雨迷雾间,大理寺的官吏们带着棺材去了积善寺的偏门入寺。那边官吏公务在身,和这一方女眷,丝毫没有jiāo流的可能。 临去前,她余光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郎君,侧头向这一边望了一眼。 郎君目若清水。 徐清圆心口跳起。 兰时在她耳边小声:“娘子,咱们孤身在长安,要小心些,别招惹没头没脑的事。” 这时,积善寺朱红寺门大开,灯笼火把下,乌泱泱的女尼们从寺中步出。 她们唱道:“阿弥陀佛,善人高寿。” 徐清圆定睛望去,见女尼中为首的师太个子高挑,缁衣粗陋,庄严肃然,面容皎皎,看着几分年轻。她身后跟着的师太则矮个微胖,上了几岁年纪,唇纹深厚,看着不好相与。 梁老夫人带着女郎们向两位师太请安:“杜师太,江师太,老妇又带着孩子们来叨扰了。” 矮胖的那个是江师太,热情地迈出一步,扶起行礼的老夫人,目光灼灼:“老夫人说笑了,前两日我等做的法事,老夫人可满意?夜里能否睡得实,再无恶鬼入梦相扰?” 梁老夫人深信这积善寺,闻言不停地说好。 在梁老夫人和江师太寒暄的时候,徐清圆悄悄打量着其他女尼。卫渺死的那日,这些女尼刚刚离开梁园……她的目光对上那位沉静端庄的杜师太。 杜师太目光幽幽望来,徐清圆慌地向后一躲,不小心踩了身后的冯亦珠一脚。 冯亦珠脸色铁青:“你要死呀!” 梁老夫人回头瞪视吵闹的女郎们一眼,惭愧地向女尼们投去抱歉目光。那江师太顺杆爬上,笑嘻嘻: “老夫人,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有一事麻烦女郎们帮忙,只是不知老夫人愿不愿意……” 梁丘笑:“祖母是你们寺庙的信徒,哪有不愿意的?两位师太,前段时间我们才在梁园见过,如此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吧。” 杜师太傲然不语,江师太喜得连连说好。 -- 大理寺在邻近寺庙停放无人认领的死尸棺椁已是常事,他们和寺中女尼jiāo牌说明后,积善寺便不再过问大理寺的事。 深夜雨停,风若和官吏们去停放棺椁,回来后,他四处找不到晏倾,却碰到了杜师太。 杜师太领他进入密林,说:“晏四郎大约是误入后山密林,寻不到出路。但是无妨,密林口有山门锁着,晏郎君走不出太远。” 风若闲聊:“杜师太是这积善寺的主持吗?” 杜师太:“师父去后,众尼在我与江师姐之间选新的主持,却尚未有定论。” 风若继续试探:“师太看着尚年轻,不知因为什么出家?” 杜师太淡淡道:“左不过红尘往事,右不过男女情灭,郎君随意猜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