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舒落的哥哥大婚,影帝迟豫出现在婚礼上,两人在海棠花海间相遇,迟豫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舒落陪好朋友试镜,阴差阳错被导演看中,和迟豫一起出演《水镜》。迟豫被舒落吸引,十几年前的模糊记忆渐渐打开,在他灰暗生活的日子里,舒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从那时开始,却不知道,在很久以前,他们曾近在咫尺……

作家 七画 分類 出版小说 | 37萬字 | 36章
第十章 戏里戏外
舒落一夜未睡,天际刚泛白时,才觉得有些困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一睡就是一上午,下午去了趟工作室,小美和阿沐都忙着工作,只有她一个人没有顾客,她准备托着腮在工作室发呆一下午。
小美忙碌之间歇息的时候,见舒落一个发呆的姿势保持了两个多小时,还有绵绵无绝期的势头,好心建议:“你与其在这里发呆浪费时间,倒不如去花市挑几盆好看的花来。”
三人行工作室除了三个独立的工作台是一大特色之外,另一大特色就是阳台上的花圃。
她们三人当初就是因为兴趣相投才走到一起,只论工作,不谈私事,相交纯粹又平淡。三人设计的灵感大都不是来自于书本,而是大自然,工作室闲下来时,三人会结伴而行,踏遍千山万水,只为从自然中找到一刹那的惊喜。回来时,或带一片特色叶子,或寻一盆花叶,再或者留住刹那间美丽的云海。
小美曾因为一片美丽的海边晚霞设计出炫目的晚礼服;阿沐也在香樟树的身上看到了镂空勾丝;舒落看到一珠细腻盛开的蔷薇时觉得应有猛虎在畔。
带回来的东西太多,放在工作室内杂乱又破坏美感,三人不约而同地将阳台位置收拾出来,变成一座小小花圃,花圃不大,花的种类却很多:月季、栀子、梅花、绯花玉、绿萝、菊花、茉莉、玫瑰、兰花、藏红花、向日葵……
舒落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茫然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阿沐抬起头笑看黑着脸的小美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他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小美挤出笑,“听说今天花市的花又多了几种,你去搜罗一下呗?”
舒落彻底清醒过来,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好。”
小美无奈地叹口气,人人都想要清闲,可有时候闲下来会让人变傻,眼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阿沐想到舒落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不过她们三个对对方的家世,住址甚至朋友亲人都毫不知情,想到是一回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舒落走后,小美才对阿沐说:“我怎么感觉今天的落落有些奇怪,好像是被谁抛弃了一样,你说她是不是失恋了啊?”
“不知道啊。”阿沐的声音温和:“是人总是有些烦心事的。”
“你倒是想得开。”
阿沐无声叹口气:“我想不想得开不重要,重要的是落落要想得开。”
两人知道即使自己有心,落落不主动说也没有用,都不再多想。
舒落去花市转了两圈,挑挑拣拣之下,最后买了一盆仙人掌回到工作室,小美看到仙人掌,再看看阳台的花圃里各种肉类植物,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只想将自己建议舒落去花市转转的话收回肚子里。
一直等到六点多,还是没有一个顾客上门。
舒落跟还在埋头工作的小美和阿沐打声招呼,就放自己下班了,先去简单地吃了个晚饭,顺便给小美和阿沐也带了晚饭,然后才回去。
车子开到锦荷小区时,她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会儿,才惊觉锦荷小区是自己的新住处。
回去后,没有阳阳扑上来的撒娇,没有张嫂的热情问候,没有叔叔双手搭在拐杖手柄上问她今天在工作室有没有遇到什么奇葩的顾客,也没有哥哥听她讲一大堆无聊的废话。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静得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晚,舒落睡得很早,因为点上了熏香,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整个人神清气爽,收拾好自己,准备趁着清晨人还不多的时候在小区转转,这或许会是她以后一直生活的地方,她不想对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产生陌生的感觉。既然决定搬出来住,她就要早些接受这个现实,早些找到自己喜欢这个小区的理由,也许,她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她没想到,这个意想不到的发现,竟然会是迟豫。
迟豫看到她,愣了一下,他身边的田翊更是呆住了。
舒落不知道他们是刚回来,还是准备出去,干笑了两声,发现自己走也不是,留在这里也不是。
她发现一个事实,不管迟豫和田翊是刚回来,还是刚打算离开,他们都住在这一层,只是她不清楚住在这里的到底是迟豫还是田翊。锦荷小区的房子设计比较奇怪,每一层只有两套房,两房之间是长长的走廊,互不打扰,但是从上面看,两套房子的门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但身体却是连在一起的。
舒落在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昨天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她还以为另一边没有住人。可没想到,住在另一边的,居然是迟豫吗?
她忽然想起来哥哥听说她要搬进去的地方是锦荷小区时,说了三个字‘怪不得’,哥哥曾经给迟豫送过请柬,应该是知道迟豫住在这里,他送自己来的时候应该也很清楚那一边住的就是迟豫吧,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呢?
可是,就算哥哥告诉她了,她就不会住过来了吗?
田翊这算是第一次正式看见舒落,在荣泽的婚礼上,他并没有注意到荣泽那个妹妹,后来在帮迟豫打探荣泽的妹妹时,看到过舒落的照片,和眼前这个人一般无二。
他拿手臂捅了捅迟豫,对舒落说:“原来买了那间房子的人是你啊!”跟迟豫同一层的另一间房子空置了那么久,也是在几天前他才听说已经被人买走了,他一直很好奇那个没有出面的买主,没想到竟然是她!
“是啊,我前天刚搬进来。”舒落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在嘀咕,她什么时候认识田翊了?
田翊拿手臂再次捅了捅迟豫,示意他说点什么,迟豫却是依旧沉默,沉静的目光落到舒落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田翊转过脸,想提醒迟豫,这个时候舒落说话了:“我先走了,你们忙。”
田翊捂住眼睛,转过身就要走。
迟豫突然开口说:“你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田翊顿住脚步,看向迟豫,迟豫并没有看他,看的方向,是舒落,就是说刚才那句话是说给舒落听的了?他乐了,惊喜于迟豫终于开窍,停在原地没有动。
舒落没有走过去,也没有离开,站在原地问:“什么事?”
“拍戏的事。”
舒落困惑,“我的戏份不是已经杀青了吗?”
“还有别的戏。”
“什么戏?”
田翊看他们一来一往,终于忍不住插嘴说:“大早上的,难道你们就准备站在外面谈事情吗?门就离你们不到五十米呀!”
迟豫转身说:“进屋说吧。”
他朝的方向,是他自己的房子。
舒落想拒绝,田翊却在她张嘴之前开口说:“那好,你们先谈,我先回去了。”回去?那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是迟豫了。
迟豫越走越远,田翊也走进了电梯。
舒落想了想,跟上迟豫的脚步。进了电梯的田翊笑了笑,按下一楼。迟豫拍戏一直拍到今早五点钟,整整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迟豫身体严重疲劳,不能再开车,小黑才拜托他去接迟豫回来,本来是怕迟豫这些天日夜颠倒地拍戏身体会吃不消以至于中途晕倒,才跟他上楼,现在看来不用了,就算要晕倒,那也不是他的事情了。
他没想到,迟豫平时看着挺老实,关键时候也懂得使用套路,迟豫说有事情跟她谈,他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事?他都不知道,那只能是迟豫故意说的。
舒落随迟豫进了屋,她一直低垂着头,没有留意周围的摆设,直到看到迟豫坐下,她也跟着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迟豫问她:“喝水吗?”
“不喝。”
迟豫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舒落抬起头,看到他在泡咖啡,禁不住说:“你一大早就喝咖啡?”
如果没有猜错,现在还那么早,迟豫应该没有吃饭,空腹喝咖啡,对他的身体伤害会很大。
迟豫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提神。”
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睡觉了,身体疲累到极点,也或许是因为到家了,身体开始放松了,迟豫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感,还有一种半睡半醒间的鼻音。
舒落提议:“你如果累了,就先睡会儿,我下午再过来。”
泡好咖啡,迟豫喝了两口,然后给舒落倒了杯清水放到她面前,才说:“不用,我先简单地跟你说一下,下午黄廷导演会亲自联系你。”他坐在沙发上,双手的大拇指揉按着两边太阳穴。
舒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是什么事?”
“我们想请你出演两个女演员的武替。”
“《水镜》这部戏吗?”
“对。”迟豫仿佛已经很累了,胳膊搭在沙发靠垫上,半眯着眼。
舒落思考了一会儿,“我先回去考虑考虑。”
“嗯……”
如果不是迟豫说出这个字,她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看来这些日子的连续拍戏让他的确很疲惫。
舒落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迟豫依旧合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醒着。
舒落的视线落到迟豫另一只手边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已经被喝完,即使喝完了一整杯咖啡,他还是这样疲惫,难道他的早饭就只是这一杯咖啡?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不自主地问了出来:“你的早饭难道就只喝一杯咖啡?”
没有人回答她。
酸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舒落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更多一点,她无声地叹口气,轻手轻脚地将沙发上的毛毯披到迟豫身上。离得近了,她看到迟豫脸上那块原来鲜红色的被他自己戏称为胎记的疤痕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后来的手术消去还是化妆师用粉遮住的。
“咣咚”一声,门轻轻合上。
舒落在门口长长出口气,往自己房子走去。
下午,黄廷导演的电话果然打来,是黄廷导演亲自跟她通话,黄廷导演说,希望她能补几个武打镜头,是剧中两个女演员的镜头。
其实,在上午迟豫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要出演了,眼下黄廷导演说服的话,只不过将她的决定更加深化了而已。
见她答应了,黄廷导演在电话那头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多嘴问一句,你一个女生,为什么会想着去练武术呢?”
舒落笑了笑,但想到那边的人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收敛了笑意,缓缓说了四个字:“生活所迫。”
为什么会学武术,当初妈妈是因为她没人照顾,也担心自己忙,她一个小女孩以后会被人欺负,才会送她去武术学校,那个时候的妈妈,应该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想让她自己学着保护自己吧。确实是生活所迫,不然一个几岁的孩子,学的会是各种有趣的乐器,怎么会想到练武术呢?
黄廷导演说:“我明白了,明天你有时间来剧组吗,有时间的话,我想明天就能拍你的戏份。”
舒落想到自己这两天也没有顾客上门,点点头说:“我明天上午八点准时进剧组。”
“不是八点。”
“嗯?”
“凌晨四点可以吗,我会先拍你和迟豫对阵的那部分。”
凌晨四点……舒落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多了,凌晨四点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可是我还没仔细看那部分,到时候能成吗?”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底子,四点到的时候,会有武术指导老师先给你指导,我们真正能拍你那部分的时间,大概是四点四十左右。”
“好,那我到时候会过去。”
挂了黄廷导演的电话后,舒落重新拿起剧本,专看她需要出演的几个镜头,一个是在树林中打斗,黑衣蒙面,是刺杀一位大臣后被迟豫饰演的左岸追出来、一直追到这片树林的情节,还有几场需要近身搏斗,还有一场是和迟豫并肩对战敌人,两人被围,周围的暗卫一个一个倒下,她是最后一个,为了救左岸,她替他挡下致命一击,黄廷导演说明天先拍她和迟豫的那场戏,可这几个镜头里有很多都需要跟迟豫在一起拍,具体是哪场,她不能确定。
六点开始她就点了熏香睡觉,三点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到了剧组之后,迟豫已经在那里,不知道他是刚去,还是一直在剧组待着,舒落记得早上迟豫应该是刚拍完戏回去,晚上居然又要投身于拍戏中,演员的日子,果然是颠倒了日与夜。
导演说,今天要拍的,就是迟豫心腹何凌夜为保护迟豫而身亡的那一场,何凌夜是迟豫的一个暗卫,在组里的名字好像叫幽,是一个全身黑装的冷美人,武功高强,忠心护主,结局是为了救迟豫而死,迟豫也在这场戏的结尾掉下悬崖。这场武戏,因为人比较多、规模比较大,主角迟豫也在其中,所以持续的时间会比较长。
因为不需要正脸出现在镜头前,所以舒落没有上妆,只换了身衣服,换了发式。因为她要演的是迟豫暗卫的替身,所以一身黑衣,就连面部都需要半遮,像个缥缈的影子。
等她弄好时,迟豫也已经上好妆,做好造型。
迟豫出现的一刹那,在晨光微照的氛围下,一袭青色衣衫,身若修竹、貌似清泉,这是迟豫在全剧中唯一一次穿这样的衣衫,表明他的心情如山泉一样安详平和。其余皆是蟒红,深黑的衣衫,只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压抑,导演想强调的,就是那样的沉重氛围。
这身青衫,也将成为他以后生命中的一抹色彩,可,这抹色彩持续的时间却是那样短暂。
舒落不得不承认,抛开接下来的一场恶斗,和这部小说的整篇格调,她真的会以为迟豫饰演的只是一位温文儒雅的朗朗君子。
而他所饰演的左岸,如果不是命运作弄,或许会成长为一名不问朝中局势,只愿寄情山水的翩翩君子吧。可世事无常,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的只是残酷的事实和无奈的选择。不得不说,外表看来,迟豫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可以一身肃杀、令敌人闻风丧胆,也可以一身修竹,温润如玉,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两个极大的反差,才能勾起观者内心最纯粹的情感。原本该有多幸福,现实就该有多痛苦。
迟豫走近,看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莫名地勾起一抹笑意。
被靠近的迟豫气息包裹住时,舒落猛然反应过来,像是在考场作弊突然被监考老师抓了个现行,脸唰的红了,她低下头,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一秒的尴尬。
迟豫率先开了口:“准备好了吗?”
舒落已经快速收拾好情绪,抬起脸,面容已经恢复波澜不惊,她点点头,“嗯,我们开始吧。”
拍摄的地点在一处山坡上,后期会将山坡变为万丈高崖。迟豫和舒落需要从山坡顶部百米外的地方移到山坡顶,在山坡顶处,舒落饰演的暗卫幽替迟豫挡下致命一剑,两人双双坠入悬崖,舒落记得,在那之后,关于幽的情节也只有一小段,就是在下坠的过程中,幽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内力将自己的身躯挡在迟豫身下,坠落过程中,她替迟豫挡下了崖壁间生出来的尖石与树枝,掉到崖底时,迟豫因为她的相护保住了性命,而她的整个身躯几乎成了一滩烂泥。
其实,小说前面对迟豫的这个暗卫的描述并不多,每次也就如同一团黑影一样在左岸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出现,让人捉摸不定的同时也没留下印象,毕竟,每一个贵族子弟都会培养暗卫,这不足为奇。可偏偏就是在对幽的最后描写中,让人们深刻记住了这个仿佛没有感情、只会依照主子命令行事的冷漠暗卫,这时,人们再回头看她每次出场的片段,更在心里加深了这个忠心耿耿的似乎有着一份隐秘心思的暗卫的印象。
而,那份心思又是什么呢?
故事中的有些人,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让读者们感觉到震撼。
“很好,你已经进入幽的世界里了。”迟豫突然说。
舒落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几十名护卫已经严阵以待,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我现在要做什么?”
迟豫将一柄道具剑递给她,还有一把小短刀插进她的腰间,淡淡道:“不用紧张,现在只是演练,还没进入拍摄。”
这时候,武术指导过来,跟他们讲解接下来的动作,边讲解还边手把手指导他们具体该如何做,因为以前做过武替,对荧幕上需要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大致了解到一二,武术指导说完,舒落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模型。
武术指导问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舒落不太确定地说。
迟豫说:“等有问题了我们会再问你。”
“好。”
幽几乎算不上一个配角,只是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暗卫,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最后用自己的命救了左岸一命,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重要的角色,黄廷导演都认真对待,甚至还有武术指导老师指导,本来她以为只是帮忙的心情变了,此刻的她是真正的想将这场戏做到完美。
“开始吧。”舒落深吸一口气。
迟豫打个手势,几十名扮演敌方护卫的演员们按照武术指导提前安排好的位置站定,扮演其他暗卫的演员们也以幽为首,呈包围状将迟豫护在中间。
敌方蓄势待发。
幽拔出长剑,剑光拂过凌厉双眼。敌方护卫首领一声令下,左岸等人很快被包围起来,左岸身上的伤还没好,移动间,胸口的血浸透青色衣衫,因为伤口的裂开,让他不由得轻吸口气,这样下去,就算能逃出去,只怕他也剩了半条命。幽命两名护卫保护好公子,然后大喝一声,纵身跃到敌人圈里,只攻不守,只想速战速决,很快,她身上出现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衣衫本就是黑色,所以看不出来,她白净又冷漠的脸上溅上许多鲜血,不知究竟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黄廷导演跟刚到来的编剧说着什么,艾无晴边听边好奇地看向舒落这边,没想到导演还真把舒落弄过来了,她还以为导演只是说说而已。
“女主角是旬雨灵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谁规定的男主角喜欢的一定要是女主角?”黄廷导演忽然道。
艾无晴的视线收回来,放到黄廷导演身上,被这样不落俗套的言论的吸引了,她不置可否地点头,“的确,男主角喜欢的不一定非要是女主角。”她好奇地问黄廷导演:“那……导演你觉得左岸他会喜欢剧中的谁?”
“塔娜兰公主。”
艾无晴‘呵’一声,似有些意外,又似在情理之中,她笑嘻嘻地问黄廷导演:“这是导演你自己这样觉得的?还是,其他什么人建议的?”
“迟豫最先开口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哦……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左岸就像一个黯淡无光的人,其实,塔娜兰公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黯淡无光的人,两个黯淡无光的人,也许会成为彼此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艾无晴沉吟:“两个黯淡无光的人,也许会成为彼此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她看向不远处的迟豫,那边刚好演到幽为左岸挡下致命一击的那一幕,迟豫眼中并无太大波动,身为暗卫,随时为主人死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即使幽是暗卫首领,那也只是暗卫而已,迟豫将这一点把握得很好。迟豫的眼神有了变化是在两人下坠悬崖时,在幽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他的身下,挡去下坠过程中的种种危险,直到幽的身体摔成了肉泥。不过,今天演不到迟豫的眼神发生变化,因为舒落的替身戏只演到那把剑刺进她的身体就已经足够。
艾无晴细细打量那个将自己情绪控制得很好的不知此时到底是迟豫还是左岸的人,刚才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为什么会认为两个黯淡无光的人会成为彼此生命中唯一的光芒,而不是一个明媚阳光的人将光芒带进黯淡无光的人的生命中?
第一次,她对迟豫的心理产生了好奇。
艾无晴回过头,对黄廷导演笑着说:“好,我会考虑考虑,不过旬雨灵和左岸之间的感情耗费了我很多心血,我不会轻易改动。”
黄廷导演很理解:“我明白。”
艾无晴又恢复到以往不太正经的笑容,“你把大家都叫过来,现在还没有开拍,你就不怕惹得众怒吗?”
黄廷导演看向迟豫那边,只见武术指导再次走了过去,应该是就两人刚才的动作提些意见,“我在片场的时间从来都只花在刀刃上。”
艾无晴暗暗做了个鬼脸,什么花在刀刃上,他只是信任迟豫罢了,也很肯定这一条肯定过不了,所以才没有过去,而是花这个时间来给自己说换人物设定的事。她有些好奇地问:“你选择拍我这部不太出名的小说,没有庞大读者基础,本来就很冒险了,而且我这部小说的受众本来就不广,如果再打破常规让男主角舍弃女主角喜欢女三甚至女四,难道你就不怕拍出来的东西没有人看吗?”
她看过黄廷导演以前拍的片子,质量都不错,可就是因为启用的大都是不太出名的演员,受众很少,虽然每一个看过的评价都高,可相比于其他随大流的三流作品的受欢迎程度,他的作品真的如同蒙上灰尘的珍珠,被埋没在众多作品中,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一次次的坚持自己?
黄廷导演反问她:“那你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害怕最后没有几个人会喜欢你的小说。”
“想这些干什么,我只写我喜欢的,喜欢它的人自然会看,不喜欢它的人我也不会强求。”
“那不就得了。”黄廷导演走到机位后面,开始调试起来。
艾无晴略低头一想,觉得很有道理,用心去做就是了,何必去考虑结果,考虑太多,反而会影响自己的脚步。她也相信,黄廷导演是真的想拍好这部戏,不然不会在剧本早已定下来后又想着改动,他想将这部戏做到最好,那么,她也不能懈怠,得好好考虑迟豫的话。
武术指导离开后,迟豫说:“幽出手不会犹豫不决,她只会以最短的时间结束敌人的性命来为她的主人争取时间。可是你刚才,有一击只用剑身侧打敌人的脑袋,却没有一剑狠刺过去。”
舒落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问:“如果她是受伤了,那一剑根本刺不过去,只能用剑身侧打对方的脑袋呢?”
“……”迟豫看着她。
舒落说:“武功再高强的暗卫也会受伤,也会因为受伤影响自己出剑。”
迟豫没有说话,沉静地望着她,舒落并没有跟以前一样避开目光,而是迎上他的视线,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喜欢累积一些事,比如一个学生一个小时可以做一张试卷,那么她的父母就会按照小时给她试卷做,第一个小时做语文、第二个小时做数学、第三个小时做英语……她的父母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他们孩子的试卷做得越来越差,这个时候,恨铁不成钢的心态让他们坚信孩子浮躁了,没有认真对待试卷。殊不知,第二个小时时孩子的精力、脑力、甚至体力都大不如第一个小时,又如何能做得好第二个小时甚至第三个小时的试卷。
同样,幽的武功是很高强,第一剑,她可以准确刺中对方要害,第二剑也可以,第三间、第四剑、第五剑……直到她的剑偏了位置,这并不是因为她没有第一剑刺中对方要害的决心,只不过,身上的伤和战斗的疲累让她根本刺中不了敌人的要害。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工作人员调试机位的身影,和副导演安排相关事宜的声音,导演黄廷也安排工作人员挪动摄影机位,准备拍摄。所有的人都在活动,只有迟豫和舒落两人静静站在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周边没了声音,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像是对峙,又像是初见。
艾无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喃喃自语:“他们两个怎么了,看起来气氛不对呀?”
黄廷导演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也扫了那边一眼,只扫了一眼,便吩咐工作人员将机位调试好,然后坐在摄像机后面,坐在那把他已经坐了十几年的椅子上。
迟豫突然拔出剑,刺向舒落,舒落下意识地一躲,躲过迟豫的长剑攻击,却被他用手臂制住脖颈,只要他的手臂用力,她纤细的脖子就会折断。
“良肯定会对你使出这一招,你要怎么应对?”
良正是剧中敌方的护卫头领。
舒落蹙眉,他这是在试戏?根本没有前奏,也没有商量的时间。
舒落伸出手,想挣脱他的桎梏,却被他用另一只手钳制住,她动了动身子,想甩开他,却发现根本不可以,她抬起脚,准备用脚踩他,又被他巧妙躲过。
她干脆全身松懈下来,不再挣扎了。
迟豫问:“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舒落心下一横,低头,狠狠咬住迟豫的手腕,迟豫没料想她会这么做,一吃痛,另一只手松下来,舒落两只手得了空,她又踩了迟豫一脚,咬住他手腕的嘴巴却没有松开。然后,反擒住迟豫后,嘴巴才终于松开。她得意地冲迟豫一笑,笑得有些张狂,迟豫也微微笑了一下,猛一翻身,想反制住舒落,谁知舒落早有准备,向前走了一步,挣开他的攻击。
然而,两人穿的毕竟是古装,而迟豫此时穿的又是闲装,剧烈的动作做起来本来就不易,舒落的那一步,又恰好踩到了他的下摆,他一个不察,倒在地上,舒落也没料到这个情况,擒住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人就随着迟豫的倒地趴了上去。
迟豫的背抵到地上,舒落重重地摔到他的身上,这个时候,迟豫的擒制已经解开,他下意识地抬手抱住身上的娇躯。
舒落睁大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视线里。
这样近的距离,让舒落再次看清了他右眼下面的疤痕,那个曾经差点让他瞎掉的伤口,就这样留在了他的眼睛下方,一辈子都不会消失,仿佛要不断提醒他车祸那段时间的沉痛过往。舒落记得,当年迟豫手术结束后全身像木乃伊一样缠满了纱布,而眼睛处因为那一处伤也缠上了纱布,他当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只有当他的手指动了才能确定他醒了过来,她还记得,迟豫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其他人呢?”
舒落只在报道里听过迟豫当时出车祸的情形,并没有真正看到过车祸现场,毕竟当时太突然了,刚好那个地方又是监控的盲区,所以谁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官方的说法是迟豫所坐的那辆车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上,那辆大卡车刹车失灵,卡车上的司机根本控制不住。报道上说,三人在车里,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外两人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救护车到的时候,迟豫满身满脸都是血,他手中紧紧握着手机,似乎想打电话给谁。报道上还说,如果不是公路上的司机们一起帮忙将他们救出,只怕那辆被撞翻的车会因为漏油而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舒落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她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鬓角,她注意到他脸上的胎记一样的疤痕虽然还在,可已经淡到几乎观察不到,只有这么近的距离,才能看得出来。那样一道难去的疤痕都消得差不多了,那鬓角的伤却还是那样深,不会影响到他的整张脸,可是看在她的眼里,却多含了几分悲戚的味道。
“国外医生的医术那么好,怎么还是消不掉呢?”她喃喃道,手不自禁地触了上去。
迟豫震惊地望着她,身子颤了颤。
他这一颤,舒落猛然反应过来,她倏地收回手,有些讷讷:“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整个过程都落在了走过来的艾无晴的眼里,她笑了笑,咳了两声,毫不留情地嫌弃,也打破了地上两人之间氤氲着的尴尬,“你们两个演的哪里像什么武功高手,简直就是两只蛮牛在打架,居然还打到了地上。”嫌弃完,她朝舒落伸出手。
舒落会意,借着她的手的力道从迟豫身上起来,迟豫也缓缓坐起,不紧不慢地将衣服上沾的灰尘拍掉。
舒落有些局促,微微垂下眼眸,不愿意回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更不敢看四周,只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洗脑,刚才艾无晴以为他们在对戏,那他们就是在对戏吧。
与她相比,迟豫则淡定许多,他淡淡地对舒落说:“导演那边已经就绪,我们等下就要拍这场戏。”
“嗯。”舒落应下,视线却没有落在迟豫身上,只装作在看导演那边。
因为前面的精益求精,所以黄廷导演喊开始之后,这场大概持续了五分钟的镜头一次性过了。艾无晴全程都在看,看着看着觉得很可惜,舒落的努力她也看到了,可舒落这次只是个替身,这五分钟里,她最终能出现在镜头的时间,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拍完一条,剧组发了盒饭,作为大家的早餐。
所有人的餐饭都一样,迟豫、艾无晴、导演、副导演以及群众演员们吃的都是剧组派发下来的盒饭。
舒落走到一棵树下,大大咧咧地坐着,然后,打开盒饭,里面有一个鸡蛋,一袋豆浆,一个馒头,还有两勺炒胡萝卜菜,虽然简单,营养却也均衡。
有悉悉率率敛衣服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在身边坐下。
舒落以为是艾无晴,笑着转过头,在看到对方是谁时手中剥了一半的鸡蛋差点儿拿不稳。
艾无晴在距舒落和迟豫一米远的地方了然地笑笑,转身找导演吃饭去了。
迟豫坐在她身边,无声地吃着饭盒里的早餐,他的吃相很好看,仿佛面前不是普通的盒饭,而是高档餐厅里最贵的一盘菜。舒落觉得自己如果现在端着饭盒走会显得有些尴尬,可是,不说话不是会显得更加尴尬?她没话找话地问:“小黑怎么不在?”
印象中,小黑和迟豫就是连体婴儿般的存在,不对,应该是母亲与孕肚里的婴儿一样,至于小黑,当然就是那个母亲了。
迟豫说:“他这两天有事。”
对一个经纪人来说,有什么事比照顾他唯一的艺人还要重要?也许是小黑和迟豫这样的经纪人与艺人的组合太过奇怪,一个经纪人手下居然只有一个艺人,一个艺人没有签订经纪公司却有经纪人,所以舒落一直觉得有小黑的地方不一定会有迟豫,但是有迟豫的地方一定会有小黑。
可是现在,小黑却不在。
鸡蛋剥好,舒落咬了一口,蹙了蹙眉头,这鸡蛋竟然是咸的,不知道被腌了多久,这个咸度早就超过了她的舌头所能接受的范围。她看了一眼馒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鸡蛋会是咸的,她将馒头掰成两半,把咸鸡蛋放进去,一口咬下去,虽然还是咸,可也许是因为刚才舌头尝过一种变态的咸度,所以此时倒没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时候,迟豫也在剥鸡蛋,他的动作很娴熟,让舒落不得不去想,这个剧组每天早上是不是都会提供咸鸡蛋。
剥好鸡蛋后,迟豫并没有舒落想象中的跟她一样将鸡蛋夹在馒头里吃,而是直接放进嘴里咬一口,舒落几乎能想象出他咬了一口盐的感觉,眉头不由得因为舌头的咸蹙了起来,想提醒他,张开的嘴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面目狰狞,也没有想象中的吃了一口之后就将鸡蛋夹进馒头里,更没有喝口豆浆来缓解舌头上的咸苦。迟豫在舒落惊讶的表情、震惊的眼神中很淡然地吃了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第四口……很快,一颗鸡蛋全部吃进肚中。
“别吃。”两个字终是在迟豫将鸡蛋全部吃完后无力地落了下来,没有丝毫力量。
迟豫没听清她的话,问她:“你说什么?”
舒落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你的鸡蛋是什么味道的?好吃吗?”
迟豫看了自己剥下的蛋壳一眼,确定那就是普通的鸡蛋,点头:“是,入口的感觉还挺好。”
舒落‘哦’了一声,拧开封口喝豆浆,边喝边吃盒饭里的胡萝卜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吃张嫂做的菜,嘴巴被她的手艺养叼了,她只觉得这看起来清爽可口的胡萝卜菜里浇的酱醋太浓了,完全掩盖住胡萝卜原本的味道,又酸又苦,吃得嗓子都难受,她又喝了两口豆浆,再不肯吃一口胡萝卜了。
迟豫却是不急不慢,慢慢嚼着胡萝卜丝,表情平静,没有半点嫌弃这份早餐的意思。也许是他经常在剧组吃这样的早餐,所以习惯了这样的味道,她抬头扫了一眼其他人,大家都是一大早就起床,一直忙到现在,正饥不择食地吃着手头饭菜,有不够吃的,还专门又去多拿了两个馒头。
舒落咽下一口豆浆,有意无意地问:“这胡萝卜,可还可口?”
迟豫转过头,看着她,看到舒落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也笑了,“嗯,清爽可口。”
清爽可口!
舒落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如果说刚才的鸡蛋有可能一个咸一个淡,可是今天早上所有的胡萝卜菜,应该都是从一个锅里烧出来的。一个锅里出来的胡萝卜,怎么可能有的清爽可口,有的味道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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