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是春节,照例是我和程嘉予两个人过。 说实话,挺新鲜的,往年的春节我都是自己一个人。 当时没觉得怎么,但现在我却很难想象过去的自己是怎么一个人熬过那么多个张灯结彩的日子。 孤独久了的人,大概就怕被什么人突然闯进生活吧。 晚上,我和程嘉予一人端着一盘饺子,坐在小沙发上看春晚守零点。 有个跳舞的小姑娘特别可爱,扎着俩朝天揪,整个人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我困得不行,程嘉予却一直看那小姑娘。 我问他,“喜欢小孩啊?” 程嘉予笑笑地看我,“是啊,小孩子多可爱。” 我笑他,“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年纪轻轻就想当爹,不过看你平时唠叨我那架势,是挺有爹味儿。” 程嘉予气得掐我,过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他说,“小时候我爸忙,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那时候我就想有个弟弟妹妹作伴。后来我爸没了,我就想,等我以后有了小孩儿,我一定要好好爱他,陪着他长大……我可能,就是很缺亲情吧。” 我无言以对。 程嘉予又问我,“干嘛?你不喜欢小孩儿?”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我又生不出来。 干脆装睡。 装着装着还真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听到电视里零点的钟声敲响。 我刚要睁开眼睛,就感到身边的人正缓缓朝我靠近。 程嘉予整个人覆在我身上,近得呼吸都打在我脸颊。 错过了最好时机,现在睁眼,两个人都要陷入可怕的尴尬。 我只觉得我的心跳,比窗外的鞭炮声还要剧烈。 再来不及多想,一个极轻的吻落在我唇角,程嘉予摸了摸我的脸,低声道,“新年快乐,苏洛。” 除夕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十年前的我自己。 那时候我十六岁,费劲巴拉靠着政府一个什么慈善项目好运气地上了职高。 我竖着厚厚的齐刘海,紧身牛仔裤,成天拉帮结派地在街上晃。 有一天晃到一个小学门口,目睹了一起校园霸凌。 一群五六年级的小孩儿,围起来欺负一个看起来刚上小学的小豆丁。 那小豆丁看不出男女,整个人都瘦的不行,梳着蘑菇头,衣服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裤腿都断了半截,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眼。 我听见他们骂他是没爹没妈的野种。 这怎么能行,这不相当于骂我呢吗。 我当然要拔刀相助,凭借着身高优势和浑身不像好人的气势,把那些小屁孩儿好好教训了一顿。 还告诉他们小豆丁是我罩着的,以后再敢欺负他,我就把校长叫到他们家去! 梦的结尾,我和小豆丁并排坐在马路牙子上,跟他一起吃一根五毛钱的老冰棍。 他问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后要报恩的。” 我当时自以为十分潇洒地甩了甩我的刘海,朗声告诉他,“我叫苏洛,苏州的苏,洛阳的洛。” 梦醒后,我整个人脑子乱哄哄的。 我说呢,怪不得看程嘉予小时候那照片有点眼熟。 他也是挺逗,这么点小事,不会一直真念着报恩到现在吧? 我本来想拿这件事出来打趣他一下的,小时候还软糯糯地叫我姐姐,现在倒好,连名带姓,没大没小。 但我最后到底没说。 我怕一说了,还会有些别的事情发生。 那一个若有似无的吻,就够我胆战心惊的了。 程嘉予的导师定了,据说是名牌大学的教授,他高兴,要请我吃饭,想他收了我难度的房租,我没有拒绝。 我照着他给的地址过去,简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