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丢母鸡的男人带着两根从鸡窝里找到的鸡毛上来了,顾九就抽着嘴角,看他师父把鸡毛烧了,然后演算一番,指了个方向,叫男人顺着那个方向去找。傍晚的时候,男人再次上来,手里提着个篮子,憨厚地说鸡找到了,落到水沟里飞不上来被冻死了,然后打开篮子,露出里面的一大碗鸡汤,里面大半碗的肉。 男人说:“两位小道长看着体虚,这个给他们吃。” 方北冥说:“你娘子快生了吧,这个留着给她吃啊。” 男人嘿嘿笑着看着方北冥。 方北冥就了然地笑笑,从袖子里摸出两枚符递给他,“拿去吧,这天太冷,照顾好你娘子。” 男人双手接过符纸,连连道谢,说他娘子就这几天发动,就先不来了,碗先搁着,若有同村人上来,让他们把碗捎下来便是。 方北冥应好,送男人到门口。 邵逸则去厨房里洗了碗筷出来,又拿了他们还没吃完的面饼子,也不用烤热,撕碎放进鸡汤里泡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顾九觉得这吃法真的太糙了,无奈现在他动不利索,也只能将就。 吃过饭,方北冥把两个徒弟叫到身边,有事交代他们。 方北冥说,顾九现在还太小,原本他体内的- yin -气只是达到一个刚刚平衡,互不干扰的界限,但他忽然吃了半个小鬼王,相当于一口气吃了不下十只的厉鬼,界限彻底失衡,他现在手里的法器根本镇不住,在找到合适的法器前,顾九只有每月用邵逸的血布置的阵法来消减- yin -气的侵袭,这样再出去时,就不方便带着顾九了。 顾九慌了一下。 方北冥摸着他的头,又说现在出了血煞- yin -龙阵的事,从之前的两次来看,布阵之人也只是刚刚开始这件事,他必须去阻止,以后就让邵逸带着顾九待在道观,静下心来修习,他就算不回来,但每个月也会让人带信给他们告知近况。 邵逸点头:“可以。” 顾九却垂下头,心里满是自责。他当时真的太冲动了,就算他一个人被留下来也是应该的,可是却害得邵逸也没法出去,最重要的是,方北冥一个人出去,没个人在身边照应,遇到危险也没人搭救。 顾九越想越难受。 方北冥笑着揉顾九的头发:“你担心什么,当年你师兄才两岁大,路都还走不利索,师父还背着他抓过一年鬼呢,那时候算起来也只有师父一人,不也没出什么事。而且你师兄那时候戴上法器都盖不住他身上的煞气,师父可没少被他的煞气割伤,和鬼打架的时候他还哇哇哭,那个魔音灌耳啊,好多次师父都怀疑他和对面厉鬼才是一家的。” 邵逸红着脸,怒道:“明明是自己手艺不精,把法器上的符印刻歪了一笔。” 方北冥讪讪道:“哎呀,你要体谅师父呀,那时候师父才被迫出师呢。” 邵逸:“哼!” 顾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经过方北冥的一番插科打诨,他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方北冥在道观里待了半个月,四处寻找药材,给两个徒弟做了足够的伤药和冻疮药,然后再等不及,选择在一个大雪天离开。 顾九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眼眶红红地站在邵逸身边,目送方北冥离开。 第23章 八年 包富贵靠着墙角, 捏着自己的钱袋子,里面只有几个铜板, 今日下顿饭的饭钱还没着落。他盯着人来人往的小镇, 筛选着合适的下手目标。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十五六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灰白的布衣,早已经进入六月了,室外已经很热, 在别人都穿一件薄衣的情况下,少年却还套了两层衣服,说明他怕冷。相貌长得好,身高却是中规中矩,站在人群里并不出挑, 看着也瘦,唇色还有点泛白, 可见他体弱。 少年怀里抱着一只缺耳断尾黑猫, 一人一猫从包富贵面前经过。包富贵赶紧上前拦住了少年。 “公子且慢!” 顾九停下脚步,看着这人,见他穿着道袍,眼神上下一扫, 勾唇笑了笑:“有事?” 包富贵摆出样子,左手掐算,眼睛看着顾九,绕着他转一圈, 边转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几不可闻。顾九也不急着走, 站在原地任这道士打量。 包富贵脚步一停,神情凝重地看着顾九:“公子,近- ri -你要当心,无事便不要出门。” 顾九轻笑道:“从何说起。” 包富贵摇头晃脑,眼神意味深长,“公子双耳颜色晦暗,山根发灰,准头发青,是不是自小便体弱多病,多灾多难?”他见少年点头,得意地勾了下嘴角,继续高深道:“贫道看公子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所以提醒公子,无事不出门,躲家避货。” 顾九说:“真的吗?可我近日正好要随家中长辈外出,怎么办才好?” 包富贵眼中闪过喜色,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黄符,迟疑道:“今日我与公子有缘,便与你一枚平安符,保你平安渡劫,只是我道家规矩,不可算空卦,所以……” 顾九:“所以要给钱?” 包富贵道:“所谓破财免灾,这对公子是有好处的。” 顾九看着包富贵,笑道:“这样吧,我也与道长算一卦,这样两厢抵消,便都不算空卦。” 包富贵讶异地看着顾九。 顾九看着包富贵的脸,“井灶破露 ,厨无宿食;额尖狭窄,一生贫寒。下停长而狭、尖、薄,家无田宅,一生贫苦,老而艰辛。”他摸了摸小弟,微微笑道,“且我观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 包富贵看顾九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竟被对方唬住了,回神后气恼不已:“你胡说八道,竟骗到我包大仙头上了!”他抓着顾九的领子,“卦已经算了,给钱!” 还待再凶,就听一声猫叫,手上转来一阵刺痛,竟是被那只黑猫抓出几条血痕。包富贵对上那双幽幽看着他的猫眼,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猛地往后推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