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尧远心底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并未发现异常,也没放在心上,只开了口道:"不过你叫我进来,是想问我什么?" "等纸笔来了,我再问罢。"叶结蔓说着,余光瞥过纪西舞,见对方一脸深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纪西舞可能已经猜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脸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心思,也没有说话,更没阻止的意图。叶结蔓摸不准纪西舞在想什么,索性不再去想,只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没等多久,舒儿和安儿两人就拿着纸笔回了来。叶结蔓移开了视线,接过纸笔放在了桌上,摊开了手里的纸,在裴尧远疑惑的神色里磨了墨,片刻后提笔停顿了会,眼底有回忆的神色,随即落下笔去。 洁白的白纸,很快出现一个"裴"字。那笔划勾横瘦长,气势略带凌厉。 待写完,叶结蔓见差不多与之前信封上瞥见的有个七分形似,才抬头望向裴尧远道:"三哥,你可认得这类似的字迹?" 不等裴尧远说话,一旁的安儿端详了几眼,忽然惊讶道:"咦?这怎么有点像是少爷的字?" 听到安儿话语的刹那,叶结蔓执笔的手顿时一颤,猛地抬头望向安儿,手中笔尖浓墨顿时洒下来,在白纸上泅出大片的墨花,她也顾不上,只失声道:"少爷?你是说裴尧旭?" "唔……对啊,真的有点像。"说着,安儿转头望向舒儿,"舒姐姐,是不是啊?" 舒儿低垂着目光一直打量着纸上的字,听安儿问起,才抬头望了她一眼,随即视线落在座位上的裴尧远身上。叶结蔓见到舒儿没有反驳,心中异样更甚,也下意识去望已经抬起头来的裴尧远。只见对方眉间神色惊讶,在她震惊的神色里点了点头:"的确与四弟的有些像,不过……你为什么问起这个?" 见裴尧远附和了安儿的话,叶结蔓脸色一白,忽觉得呼吸有些滞涩。她并未回答裴尧远的话,而是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裴尧远身后纪西舞的深邃目光,眼底神色一时翻涌如涛。 为什么……会是裴尧旭寄来的信? 身后,纪西舞红眸似晃动着光,直直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叶结蔓,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唇角忽然微微往上扬了扬。 第53章 打破砂锅追到底 "你怎么了?"裴尧远注意到叶结蔓泛白的脸色微微一惊,站起身来,脸色关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结蔓勉qiáng将视线自纪西舞身上收回来,朝裴尧远摇了摇头,手在身边暗自攥了紧,压下心头情绪的激dàng,声音却还是有些略颤道:"不知三哥可知晓,相公他……与纪小姐jiāo情如何?" "四弟吗?"裴尧远想了想,方摇头应道,"应该就是普通jiāo情,我也不曾见两人有什么过深的jiāo集,怎么了?"顿了顿,裴尧远的眉头跟着一皱,"话说回来,你怎么会问起四弟的笔迹?" 叶结蔓问之前就想好了解释,见裴尧远果然问起,半真半假地敷衍道:"只是之前扶宁心姑娘回房时有幸跟着去了趟纪小姐房间,无意看到了有裴家落款的信,忍不住有些好奇。" 裴尧远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点了点头道:"许是一些礼节往来上的信罢,与纪小姐通过信也没什么奇怪。" 叶结蔓此时早已无心与裴尧远闲话,视线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纪西舞身上,见对方仍是一副看不清心思的神情,心里犹如被千万只蚂蚁爬过般难耐。她忍耐不住,转身朝裴尧远委婉地下了辞客令:"三哥,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上chuáng歇息会,你……" 裴尧远闻言,心领神会地点头告辞:"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再找我。"说着,又朝舒儿和安儿嘱咐道,"你们好好照看少夫人。" "是。"两个丫鬟低头应了。 "舒儿,安儿,你们出去送送三哥。我这里暂时也没什么事,先上榻休息了,没事的话就先别让人过来叨扰。" 听叶结蔓这般吩咐,舒儿和安儿告了声别,一道与裴尧远离开了房间。 等确定脚步声离得远了,叶结蔓走到门口,将插栓挂了上,久久地站在原地,低着头背对着纪西舞没有动弹。 沉默的气氛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若是细看,不难发现,叶结蔓的手指紧紧扣着门栓,纤细的手指绷得很紧,似在压抑胸口情绪。正平复间,后背忽然贴上一抹微凉,随即纪西舞熟悉的声音平静地落在耳边:"真是不听话啊。" 叶结蔓的身子猛地一颤,并未回过身,任由纪西舞柔软的身子贴着自己,没有开口说话。 "非要这么打破砂锅追问到底,对你可没什么好处。"纪西舞的话语听不出有没有生气,反倒因为放轻了声音贴在耳边有几分暧昧。叶结蔓忍耐着抿紧了唇,半晌,方低声道:"我只是不想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被当成傻瓜。"顿了顿,叶结蔓垂下眸去,视线里露出身后纪西舞的一角衣裙,纤尘不染地垂在自己的青色裙袂旁,她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响起,"你既不说,我便只有自己查了。" 言罢,身后有短暂的沉默,随即叶结蔓余光里瞥见纪西舞的手探过来,下一刻手臂被对方握了住,一个使力便被拉扯得转过了身,纪西舞倾身压过来,叶结蔓的后背被bi着抵上门扉,发出一声闷响。 眼前纪西舞幽红的目光紧紧锁着自己,叶结蔓倔qiáng地直视着对方,毫不避让。片刻,只见纪西舞红唇轻启,淡淡道:"你以为自己能查到什么?" 叶结蔓蹙了蹙眉:"至少不会一无所知。" 纪西舞的目光在叶结蔓脸上转了一圈,随即唇角微勾,又露出之前的那抹笑容:"现在你知道那封信是裴尧旭送来的,又能如何?"纪西舞又往前靠近了些许,冰凉气息缭绕在叶结蔓眉眼之间,那红唇却如火,近在咫尺,散发着诱人的诡魅。 听到纪西舞的话,叶结蔓的眉头蹙得更紧,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起伏剧烈。她当然知道这些信不会像裴尧远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礼节往来,否则纪西舞不会将信藏在衣橱后,纪老爷更不会专门派人来找。不知怎的,叶结蔓自从见到那些信的时候心里就隐隐不安起来,总觉得这些事牵扯颇深,直觉与纪西舞的死逃不了gān系。好像前方的迷雾已经迫至身前,看不清道路,只能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一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傻姑娘。"纪西舞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抚过叶结蔓的眉梢。凉意一路顺着对方的手指漫过脸颊,叶结蔓愈发看不懂纪西舞深藏的心思,只能沉默地听着对方继续道,"你以为靠自己真的能查清吗?别天真了,乖乖听我话去做不好吗?非要费这番工夫,也不过是白费气力,做些无用之功罢了。" 叶结蔓的手攥得更紧,纪西舞言语里毫不在意的冷嘲如细密的针深深刺入自己胸口,有隐秘的痛意随着呼吸一点点铺散开来。她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又很快被对方温柔地抚去,无力感攥紧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