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黑1

黑恶势力愈发猖獗。恶性案件频发。东州高层忧虑深重,以佟昌兴为代表的“打黑”派决计出重拳,对黑恶势力以致命打击。无奈高层意见不一,华喜功、钱谦等人从中作梗,打黑一时陷入两难之中。眼见着皮天磊一天天做大,张朋担心自己东州老大的地位不保,遂暗中用力,想对皮天磊施压。地产商黄蒲公被皮天磊操纵,从张朋“放水”公司套得上亿巨款,将张朋逼到绝境,一怒之下,张朋指使棉球,绑架黄蒲公及其情妇。此举惊动东州高层,打黑之声更为尖锐。庞龙决计借打黑行动,除掉张朋。为皮天磊称霸东州扫清障碍。张朋暗施小计,将黄蒲公藏于三和公司,在解救黄蒲公时,季平失手。误将卧底棉球击毙,冷滟秋陷于万念俱灰之中。

第六章 黑吃黑1
1关燕玲近来心情潮湿得很,潮湿就是不舒服,间或还要发冷发寒,偶尔还会淋淋雨落落霜什么的。
关燕玲的本行是建材,她做建材这行做得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但一起地条钢事件,给关燕玲敲响了警钟。
关燕玲不是怕公安,公安有什么可怕的,那个自命不凡的陈二姐,不是乖乖去深圳学习了么,地条钢事件不了了之。但关燕玲怕上面,据说地条钢事件惹恼了姓佟的,他在常委会上连续两次发火,矛头直指华喜功。华喜功劝关燕玲收敛一下,别做得太张扬,张扬了对谁也没好处。关燕玲嘴上不服,心里却在想,地条钢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人家既然盯上,迟早都会算帐,这是政府的一贯手段。关燕玲经商这么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特别是那些政府官员,他们说没事时,你就没事,他们如果说你有事,你迟早都得有事。
关燕玲决计收山,至少地条钢这生意是暂时不能做了,她一句话下去,关于地条钢这条线,就彻底断了。
人活着总得做事,这行不能做,就得想办法做那行,不然你得闷死。关燕玲思来想去,决计还是把地产这一块做大。她要在地产界竖起另一块牌子。
关燕玲起先并没在意皮天磊,她想,依她在天庆的知名度还有影响力,皮天磊怎么也得给她一个面子,况且,她跟皮天磊交情也算不错。所以,当她决心拿下“三总厂”
那块地时,并没把皮天磊当成障碍。而且据她事先掌握的消息,皮天磊好像无意于这块地,皮天磊的兴趣在开发区那边,他正盯着黄蒲公呢。于是关燕玲暗中布网,很快将银行这边的关系摆顺了头,接下来,关燕玲开始瞄准法院。
负责三总厂拍卖的是高院副院长张海,关燕玲算是熟悉,但交情不是太深。这一天,关燕玲通过华喜功,请张海吃饭,张海爽快地答应了。席间,关燕玲婉转地提出了三总厂,张海惊讶地说:“怎么,关总也对这块地感兴趣?”
“我是生意人,能赚钱的事,当然有兴趣了。”
关燕玲也不避讳,直截了当说。
“现在建材生意不好做,她也想到地产界试试身手。”
华喜功在一旁添油加醋。有了华喜功这张牌,张海当然不能不当回事,再怎么说,法院也归华喜功这个书记管。几天后,张海打电话给关燕玲,约她谈谈。关燕玲兴冲冲赴约,两人见了面,张海开门见山,谈起了佣金。他说,手底下人多,大家都要养家糊口,再说,还有拍卖公司那边,也不能让人家白辛苦,请关总能理解。
关燕玲莞尔一笑:“那是,有财大家发,我关某人这点道理还懂。”按常规,法院方面私底下的佣金是按标底的百分之三十收的,这在天庆已是大家共知的秘密,关燕玲掏出一张支票,笑吟吟道:“这次我破个例,按百分之四十成交,怎么样?”
张海没想到关燕玲会这么大方,当下喜的,就将拍卖的具体事宜一一跟关燕玲讲了,还特意叮嘱,如果有人起哄,乱抬价,请关燕玲千万别跟,到时会有人出来维持秩序的。
啥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皮天磊会插进一条腿来。
三总厂拍卖前半月,皮天雷忽然来到光大实业,关燕玲有些惊讶,她跟皮天磊这些年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但皮天磊从不登她的门,她也绝不到皮氏集团去,有什么事,都是约好了地点在外面谈,这叫互不踩界。
“大妹子,不够意思啊,那么大一笔生意,你不可能一个人独吞吧?”皮天磊进门就说。
关燕玲心头一震,但仍装作若无其事道:“
啥事也瞒不过皮老板,我这才刚有个想法,皮老板就兴师问罪了。”
“不敢,大妹子的生意,我皮某支持还来不及呢,哪敢兴师问罪。”
关燕玲忙着给皮天磊敬烟沏茶,她虽然有华喜功罩着,但还是有些怵皮天磊。皮天磊做事向来不讲规则,他要是给你面子,不管你有没有人罩着,他都给。
要是不给你面子,就是天王老子罩着,他照样该黑脸时就黑脸。
“怎么,建材做腻了?”皮天磊呷了一口茶,皮笑肉不笑地问。
“哪啊,我看皮老板做地产做得滋润,就想试试水。”
关燕玲一边打哈哈,一边思谋对策。皮天磊找上门来,绝无好事。
“想试水,好事,好事啊,不知大妹子水性如何?”
这话就有些挑战了,关燕玲也不示弱:“若论水性,当然没法跟皮大哥你比,不过,小妹既然打算趟这水,也不怕被淹着。”
“好魄力。”皮天磊击起了掌,目光,探照灯一样在关燕玲身上扫来扫去。
关燕玲被他扫得浑身不自在,她最怕男人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她,记得第一次华喜功这么盯着她不放时,她软中带硬地警告过华喜功:“我身上可是长刺的,局长大人不怕刺着?”没想华喜功就好这一口,一把拉过她说:
“我就怕你不带刺,来吧,多少刺尽管使过来,哥哥我照单全收。”那时华喜功还是公安局长,她是刺了,还警告道:“本女子不是枕头,不是谁想枕就可以枕的。”可人家压根没反应,照样火一般地烧向她,最后倒是她乖乖缴了械,成了华喜功床上一床棉被,华喜功啥时想盖,她就得乖乖盖上去。当然,华喜功在她身上,也投入不少,没有华喜功,她关燕玲不可能有今天。
但是现在皮天磊这么望着她,她就有点来气。她扭过身,抓起板桌上的电话,叫秘书进来。秘书姓方,叫方艳,大学毕业没多久,关燕玲有次心血来潮,到天庆人才市场瞎转悠,无意中看到了这个方艳,女孩子长得艳,1米75的个头,天生做模特的料,偏偏却学了经管。她跟方艳攀谈了几句,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就把她带到了公司。这些年,方艳替她摆平不少人物,这是一个为了钱什么也豁得出去的女人,不像一般女孩,明明需要钱,偏要扭捏。关燕玲喜欢方艳的性格,有什么扭捏的呢,这个世界不需要扭捏,只需要攻击。
有次她带方艳陪华喜功吃饭,华喜功很不客气就流露出了那个意思,当着她的面,就公开给方艳示爱。换上别人,早就忍不住了,不掀翻桌子才怪。女人嘛,差不多都是自私的,特别在这方面。可关燕玲不,第二天她就让方艳单独去陪华喜功,回来后还一个劲地问,问得方艳脸都红了。
她轻轻拍拍方艳肩膀,说:“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猎手和猎物,没有男人和女人,他喜欢你,我不吃醋,但你要把握住一点,要有所得,不能让他白把你当被子。”
方艳后来果真成了华喜功另一床被子,华喜功对方艳,甚至比关燕玲还好,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方艳就是她关燕玲,她关燕玲就是方艳,华喜功不论喜欢谁,好处总是她关燕玲所得,既省了事,又得了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一天她叫来方艳,绝不是要把方艳送进皮天磊嘴里,姓皮的不值,也不配,她是想让方艳当面学学,怎么跟姓皮的这种人打交道。
“来,皮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手兼秘书方艳小姐。方艳,这是天庆大名鼎鼎的皮老板。”
“皮老板好。”方艳伸出手,皮天磊懒洋洋看了方艳一眼,没握。方艳尴尬在那里,不过只尴尬了几秒钟,方艳的进攻就开始了。方艳说:“皮老板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吧,我听说,皮老板就是靠这个过日子。”
皮天磊还从没让人这么侮辱过,他腾地放下茶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皮老板也怕人揭短啊,我还以为皮老板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人,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方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点没因皮天磊发火而显出紧张。关燕玲看着她的弟子,得意之色浮上心头。
“看不出啊,你这张嘴还会杀人。”皮天磊阴笑两声,做出一副大人不见小人过的宽宏样。
“哪,跟皮老板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怎么,皮老板也对那块地感兴趣?”
“感!”皮天磊咬牙切齿说了一声。
关燕玲让一个黄毛丫头出他洋相,他要是发作了,正好中了关燕玲的计,这话传出去,最终失面子的是他皮天磊。但他又实在不甘受这等辱,索性摆出架势来,他倒要看看,这个黄毛丫头,到底有何本事。
等两个人一过招,皮天磊才不得不叹服,强将手下无弱兵,关燕玲这个助理,不是绣花枕头,更不是摆在这里看样儿的,她是个人物。
皮天磊原想,他亲自上门,把话那么一说,关燕玲就会乖乖分他一盆肉吃。没料想,关燕玲自己不说话,用一个助手,竟将他的一出好戏给搅了!
“皮老板,插手太多不好吧,俗话说,脖子再长吃不了隔山的草,皮老板还是悠着点,钱是挣不完的,天庆值钱的地多得是,皮老板何必要在一条船上硬挤呢,大家掉进水,可没有第三者捞啊。”方艳不卑不亢,说出的话硬梆梆的,软中带刺。
“好!”皮天磊起身,带着欣赏的目光多看了方艳几眼,转而对关燕玲道:“大妹子,你这助手选得不错啊,领教了,告辞!”
一直看戏一样看着热闹的关燕玲这才装出一副不安的样子:“皮老板千万别动怒,我手下无礼,开罪皮老板了。”
“开罪谈不上,就当我皮某洗了一回澡。”洗澡也是黑话,是指被对方戏耍了一把。说完,也不管关燕玲如何挽留,皮天磊还是坚决地下了楼。
皮天磊并没甘休,他怎么能甘休呢,他皮天磊岂是随便让人洗澡的,况且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第二天,皮天磊就找到张海,把自己的目的讲了出来。张海一听吓坏了,皮天磊和关燕玲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得罪了谁,他这个副院长都别指望当下去。张海嗫嚅道:“皮老板,这事……这事我已答应了关总,你看?”
“是么?”皮天磊笑吟吟地盯住张海,张海有几斤几两,他掂得轻。按他的话说,张海完全是混进法院内部的渣滓,皮天磊最初认识张海时,张海还是榆北区法院刑事二庭的庭长,那时他根本就没把张海放眼里。
有次他手下为了抢夺公交线路,给政府施压,组织过一起公交司机集体上访事件,其中有个姓贺的司机,中途变卦,政府有关部门调查时,居然供出这事件是他皮天磊策划组织的。事后,皮天磊派人给姓贺的洗洗脑子,没成想手下出手重了,一刀子居然把姓贺的耳朵割了下来。后来这案子到了张海手里,皮天磊一开始只给张海准备了二十万,心想二十万摆平一起案子,怎么也够了。
没成想张海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了五十万。
皮天磊那时便坚持说一不二的原则,就在他打算冲张海下黑手时,意外得知张海的姐姐给当时区委主管政法的副书记做情人,皮天雷这才放过了张海。他可以废掉一个张海,但他还不能废掉一个副书记。于是一咬牙,给了张海五十万。
不过张海也是个角,敢拿也敢摆,那案子最终居然被他调解了,皮天磊的手下最终无罪释放。也是不打不相识,打那以后,皮天磊对张海,开始另眼相看。张海也算争气,靠着他那个地下姐夫,从庭长一步步爬到榆北区法院院长的位子上,后来他地下姐夫出事,在一重大招商项目上栽了跟斗,被当作腐败典型治了罪。张海却成了不倒翁,这家伙有个外号,叫狮子,意思是他敢张口,多大的代码他都敢要,要了就敢给你摆事。摆的事多了,方方面面的关系自然也就铁了,这就是官场的不倒翁定律。
这些年,张海从皮天磊这里拿的好处,怕是比他干五辈子法官挣的还要多。但这人还不知足,只要一遇上事,就控制不住地要张开他那张狮子嘴。
“说吧,咱们也不是一次两次,是不是那边出的价码高?”
“哪里,皮老板真会开玩笑,都是朋友,啥价码不价码的。
有件事怕是皮老板不知道,这次是上面打了招呼的,实在不好办。要不,皮老板另选一块地,反正拍卖的地皮也不是这一块。”
“上面?”皮天磊冷冷地瞅住张海,“
你直接说华喜功不就行了,谁不知道华喜功跟姓关的有一腿,如今有一腿的人多了,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要我兄弟要翻脸?”
“不敢,不敢,皮老板言重了,这事容我想想。”
“好吧,我也不难为你,如果实在办不成,兄弟我另找高人。”说完,皮天磊告辞了,给张海准备的支票,他也没放。
从张海那里出来,皮天磊找了一个人,这人姓李,是三总厂原厂长。三总厂所以破产,跟姓李的有很大关系,但这不是皮天磊要追究的,他喜欢这些挖国企墙脚的人,如果没有他们,皮天磊致富的步子要慢得多。
三总厂尽管到了法院手里,但一半主动权,还握在姓李的手里。因为法院接管时,是同职工的安置一块接管的,也就是说,法院要拿拍卖来的这笔钱,先把两千多职工的安置费付清了,否则,这块地就算是卖了,也没人动得了工。
皮天磊指使姓李的,以职工名义给法院方面施压,如果拍卖不当,或者说拍卖流了产,职工将集体上访。果然,这招很凑效。接到职工联名信的当天,法院方面就派人跟姓李的谈了,要他从大局出发,一定做好职工的工作,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搞什么上访。
紧接着,皮天磊又派手下,找到拍卖公司,他给拍卖公司的两位拍卖师每人送了一只猪耳朵。
这礼物的寓意再也清楚不过,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办,将来拍卖师的耳朵就会学猪耳朵一样,被人当成礼品送来送去。
不出一周,张海急了,主动跑上门来,央求皮天磊高抬贵手。皮天磊笑呵呵说:“那块地我不参与了,既然名花有主,就只管按你们的步骤进行吧。”
张海一听此话,越发慌了:“皮老板,不,皮哥,你就放我一马吧,拍卖日期已经公布了,相关手续也履行了,如果中间有变故,职工上起访来,我可交待不了啊。”
“那管我何事,我皮某人不是政府吧?”
皮天磊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不温不怒的样子越发让张海着急。无奈之下,张海才妥协了:“一切按皮哥说的办,不过,关老总那边,还望皮哥能周旋周旋,毕竟……”
话说这份上,皮天磊也不拿捏了,张海这种人,拿捏到手里也没味道,他道:“你告诉姓关的,要么这块地成死地,谁也别打它的主意,要么,两家联手,拿到地后利润平分。”
关燕玲听到这消息,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女人再狠,也还是女人,关燕玲还暗暗庆幸呢,哪料想皮天磊从外围入手,把一盘活棋楞给逼成了死棋。张海说:“皮老板如果不罢手,这块地就不能拍卖。”关燕玲问为什么,张海挠挠头说:“他把买地的都吓走了,就你一家,响不了槌啊。”关燕玲听了,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啊,就她一家,怎么能叫拍卖,这样的拍卖,就是华喜功也不敢做主啊。
万般无奈之下,关燕玲才答应了皮天磊的条件,两家合着演了那出戏。
那天其实还是有别的公司进入了拍卖现场,但是皮天磊事先安排了足够的人,每人衣服底下藏一把刀,顶在那些公司老总后面,谁个敢乱起哄,没准那刀子真就能捅进去。
经历了这一场较量,关燕玲才算领教了皮天磊的狠,她所以后来退出那块地,还是觉得自己力量小了点,无法跟姓皮的抗衡。
一场败仗后,关燕玲开始怀念杨宏伟。如果宏伟在她身边,姓皮的会这么嚣张?说到底,姓皮的还是欺负她一个女人啊。助手方艳不知高低地说要找姓皮的算帐时,关燕玲突然就放下了脸。
“算哪门子帐,就凭你,被人家轮奸了怕还不知道进去的是什么东西!”
这话绝不夸张,当年张朋跟皮天磊斗,两人为争夺体育场边上那块地,谁也不肯罢手,皮天磊一怒之下,派人把张朋的妹妹轮奸了。张朋多大的势力,望着被人蹂躏过的妹妹,还不照样忍气吞声,因为你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
关燕玲虽然拿了钱,心里仍是气不过,这天她找华喜功讨办法,没想碰了钉子。华喜功听完她的述说,不痛不痒道:“不就一块地,犯得着争来争去。”
“这不是地的问题,是他容不下我,想把我驱出地产界。”
“没那么严重吧,我看是你心太贪。”华喜功打断她,又道:“我真想不明白,你贪那么多干嘛?”
这话问的,关燕玲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她怔怔地望住华喜功,这个曾经在她面前百般殷勤的男人,如今说起话来,竟多了几分冷。
两人说了没几句,关燕玲就知道,这趟白来了,与其说是找华喜功讨办法,还不如说是跑来找气受。
关燕玲揣着一颗失落的心离开华喜功在天庆宾馆的那间办公室,刚到宾馆大厅,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打扮得雍容华贵女皇一样走进宾馆大厅的,是电视台女主播杨妮。
关燕玲忽然明白,华喜功的冷来自何处。跟杨妮比起来,她的确老了,岁月沧桑,年华早逝,再美的一张脸,也禁不住时光这只魔手的摧残。且不说别的,单是眼角阻挡不住的皱纹,就让她先没了信心。
杨妮对她视而不见,从她面前高傲地走过去,那对高耸起来的胸更是咄咄逼人。关燕玲悲哀地叹口气,她不是输给了杨妮,是输给了岁月,岁月对女人,似乎格外刻薄。
后来她又想到杨妮跟皮天磊的关系,如果不是皮天磊,杨妮也不会顺顺当当投进华喜功怀抱,对她动心思的男人多得是。这么一想,她就明白这次输在哪里了,华喜功可以为她说话,当然也可以替杨妮说话,而且替杨妮说话的劲头一定比她大。
她再次冷冷一笑,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华喜功!
再次跟皮天磊坐一起,关燕玲就决定把雷海花园二号区也拱手让出去,那本来是她跟周火雷之间的瓜葛,索性也让姓皮的代她去了断。既然皮天磊摆定了架势要吃她,那就让他一次吃个饱,吃个够。
迟早让你倒吐出来!
2放弃了两块地,关燕玲并不后悔,凡事得从长计议,现在斗不过姓皮的,不等于将来斗不过,她有这个信心。
麻烦在于杨宏伟,杨宏伟一日不出来,关燕玲的底气就一日不得足。杨宏伟进去的这些年,关燕玲越发意识到,身边没个男人不行,没个敢玩命的男人更不行。看看皮天磊那边,随便抓起来一个,都是敢在刀尖上舔血的主。顺三倒也不说了,那本来就是个亡命徒,就是皮天磊后来培养起来的小精猴、五子这帮人,也个个是狠角。
关燕玲越发地怀念宏伟在身边的日子,那时候她何曾给别人低过头,看她脸色不展,宏伟不声不响就替她把事情摆平了,现在可好,居然要拿一个方艳吓唬别人。
真是愚蠢!
但是庞龙不发话,杨宏伟就出不来。庞龙!
关燕玲在心里恨恨挼了一下这个名字。华喜功看来是靠不住,娘的,臭男人,玩腻了就想踹开老娘,等着瞧吧,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关燕玲必须找一个比华喜功更能靠得住的人,花再大代价也要找。权衡来权衡去,关燕玲把目标锁定在庞龙庞副局长身上。
庞龙尽管职位比华喜功低,但他是实权派人物,俗话说县官不如现官,华喜功很多事,还得靠庞龙去摆,要是能把庞龙拿捏到手,不愁打击不了皮天磊。
功夫不负有心人,关燕玲终于打听到,公安局副局长庞龙的弟媳妇谢建萍是个赌棍。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利好消息。关燕玲还打听到,谢建萍的丈夫庞斌是个小职员,跟他哥哥比起来,这人既缺少男人气概又缺少男人花钱的那份豪迈。
可以说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谢建萍嫁给他,算是当初看走了眼。好在有庞龙这个大哥,时不时地接济一下他们,谢建萍倒也没提出离婚这么难听的字眼。
但在内心里,谢建萍对自己的丈夫,是充满不屑的,有时甚至是仇恨。她染上赌,不是说跟丈夫没一点关系。
女人需要平衡,谢建萍最早参与赌博,还是跟着大哥庞龙去吃饭,跟下面派出所几位所长一起玩的,那次之后,谢建萍尝着了甜头,世界上还有如此之快乐还能赚钱的事,比上班强多了。
谢建萍在榆北区税务局上班,当一名普通的税官,她对那份熬了时间还不赚钱的工作烦透了,她梦想的是,天天能跟着大哥庞龙,去找那些派出所长,反正他们有的是钱,多输几个无所谓。
谢建萍最近手气不好,连输几场,家里那点儿存款都被她孝敬别人了。单位催她上班,她也懒得理,上鸟个班,一个月挣的,还不够一次输。
好了,就从谢建萍这儿入手,不信庞龙不上钩。
这天,谢建萍正百无聊赖躺在屋里,门铃响了。
她以为是小色鬼罗旺来了,心里有几分不快。罗旺是个小混混,谢建萍是在赌场认识的,这家伙玩牌玩得精,赌起来胆也大。一开始罗旺赢了她不少钱,后来不知怎么,又在赌场上原输给了谢建萍。不过打那以后,罗旺看她的目光不像了,色眯眯的,像是要把她吃掉。
谢建萍半真半假地警告过罗旺:“小子,小心眼睛走火,论岁数,我差不多能当你娘。”这话有些夸张,但谢建萍的确要比罗旺大十多岁,谢建萍现在还不想吃嫩草,传出去不好听,再者,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她渴望赌,渴望能在赌场上做英雄。
谢建萍懒洋洋地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的不是罗旺,也不是她家那个死人,而是关燕玲。
“你是?”谢建萍觉得关燕玲眼熟,一时又记不起她在哪见过。
“谢所长好,我是光大实业的关燕玲。”关燕玲矜持地笑着,向谢建萍报了家门。
“哼!”谢建萍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最烦别人称呼她所长了,谢建萍最早在榆北区基层税所当过几天小所长,对她来说,那是一段很不光彩的历史,她因暴力征税,被人举报,如果不是庞龙周旋,那次她就被开除了。
不光彩的历史如果常被人提起,等于是在搧她嘴巴。
现在的谢建萍压根不在乎别人称她什么,叫什么都无所谓,关键要对她实用。罗旺就唤她胖姐,唤得那个亲,让她直起鸡皮疙瘩,但罗旺能帮她赢钱,她也就喜欢让罗旺那么叫。该死的罗旺,好多天没出现了,不知又缠上了哪个骚女人。娘的!
谢建萍正欲转身,忽然又记起什么似地问门口站着的关燕玲:“你就是关老板关总?”
“谢谢所长,我叫关燕玲。”
“晕,别叫我所长,肉麻,进来坐吧。”
谢建萍穿着睡衣,她在家里懒得换衣服,也懒得洗脸,一身肥肉臃肿地露在外面,特别是两个肥硕的奶子,让人看着不大舒服。但关燕玲还是恭维了她几句,说她保养得好,脸上能挤出水来。
“保养个XX。”谢建萍骂了句粗口,她喜欢粗口,女人讲粗口是需要勇气的,就跟赌场输钱一样需要勇气,谢建萍看来不缺少这个勇气。当然,女人把粗口讲好了,也是一种时髦,谢建萍要的就是这种时髦。
“你也别在我面前装陌生,我哥常提起你,冲他的面子,我也得拿你当姐看。”谢建萍道,她哥就是庞龙,从她嘴里叫出来,好像庞龙是她亲哥。关燕玲莺莺一笑:“庞局对我挺照顾的,老早就想登门拜访,认识一下妹妹,又怕打扰你。”
“切,来就来,干嘛这么客气,我哪有那么大架子,再说了你是大老板,哪跟我平民百姓相比。”说着,谢建萍将沙发上的东西挪了挪,腾出一小块地方,让关燕玲坐。
这个家实在是太乱了,乱得没有一点章法。
关燕玲还从没见过这么乱的家,地上鞋子随便乱扔,沙发上堆满奶罩、裤头还有化妆品什么的,奇怪的是,一大堆粉红衣物里,关燕玲看到一支假阳具,就是成人用品店里卖的那种,她脸红了一下,慌忙将目光从那物件上移开了。谢建萍浑然不觉,她似乎对自己这个家一点想法也没,包括那件让女人脸红的塑料器械,她也没有丝毫羞耻感。看来,这女人是修炼到家了,对什么都不脸红,真是一种境界。
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随意而又散乱地聊着,谢建萍除了好赌,还是一个特能侃的女人,她吹嘘自己有过三天三夜不睡觉,泡在赌场上的历史,还吹嘘自己一旦赢了钱,就想抱着钱睡觉。“
抱钱睡觉的感觉真舒服啊,说说,你有没有没这种经历?”
关燕玲紧忙摇头,她是爱钱,但还没爱到谢建萍这程度。
“靠,你是有钱人,我咋把这个给忘了。请我吃饭吧,吃完饭我们找个地方爽一爽。”
关燕玲立刻响应,她巴不得谢建萍能给她请吃饭的机会呢,但旋即她又迷茫,谢建萍说的爽一爽,是指赌还是?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件塑料器械上,人都有意淫的习惯,关燕玲忽然就想,谢建萍靠这个,能满足得了自己?
还好,这一天她们只是吃了饭,尴尬的事并没发生,中间那个叫罗旺的来了电话,说约好了场子,开车来接谢建萍。谢建萍嘴上骂:“死旺子,你钻哪里去了,害得老娘得相思病。”人却先兴奋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关燕玲,道:“不好意思啊,妹妹我得去过瘾了,改天有空再约,拜拜。”
关燕玲单还没买,谢建萍已没了影。
第二次约谢建萍,已是一个月后,这中间谢建萍跟着一个地产商,到澳门耍去了,关燕玲联系不到。
等谢建萍回来,关燕玲小心翼翼将电话打过去,谢建萍一开始没听出她的声音,等报了姓名,谢建萍才说:“是燕玲啊,看我这脑子,都把你忘了。”
关燕玲知道谢建萍在摆谱,没谱的人往往会摆出很大的谱来,对付这种人的办法就是尽可低调,让她摆个够。关燕玲说:“我好伤心啊,原以为妹妹会记着我的,哪知……”
“好了,好了,你也甭诉苦,说吧,有什么事?”
“啥事也没,就是想妹妹了。”关燕玲故意把话说得肉麻,还嗲了那么一下。
谢建萍道:“想我的人老天还没生下呢,那你组个场子,我们一起乐乐。”
关燕玲一听,就知道这次澳门之行,谢建萍定有收获,她是想趁热追击。
“好啊,我也正好有这意思,就今天晚上吧,下午一道吃饭,饭后去红磨坊。”
“饭有嘛吃的,早点,晚了让别人约走,可别怪我。”
谢建萍一副老大的口气,听得关燕玲想笑。关燕玲果然笑了,不过不是讥笑,犯不着,也不能,她是谄媚的笑:“好啊妹妹,姐这就张罗。”
合上电话,关燕玲心里恨了几声,娘的,凭什么给老娘摆谱,跟大伯子哥明铺暗盖,还有脸摆谱,骚货!恨完,她抓起电话,打给红磨坊的老鬼。
红磨坊是一家地下赌场,开了有三年,关燕玲不好赌,甚至对赌有种本能的厌恶,但有人好赌,好赌之人还有权,她就得往这种地方去。一来二去,就跟老鬼熟了。
老鬼是红磨坊看场子的,老板是谁,关燕玲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反正老鬼在,她就有面子。
老鬼说:“来吧,这回不是官油子吧?”
老鬼烦那些官员,赢了两眼放光,输了就想耍赖,还驴起脸给你摆出一副官架子来,不买帐都不行。
上次关燕玲请质监局长去那儿耍,中间有事她走开了,结果老鬼打电话让她拿钱来,去了才知道,质监局长输了几十万,楞是不掏,差点让老鬼黑了。
关燕玲只好掏钱,谁让她求着人家呢,这些诬赖!
关燕玲说不是,一个姐们,不过也有来头。
老鬼呵呵笑了声:“这年头,是个鬼都装神,我等着。”
跟老鬼通完电话,关燕玲又把方艳叫来,如此这般安顿了一番。方艳这女子,赌博上极有天赋,无师自通的那种,有次关燕玲让她陪国土局两位爷耍,叮嘱好了要输钱给人家,谁知方艳赌红了眼,楞是把人家给洗白了。
到了晚上七点,关燕玲亲自驾车,带了两百万现钞,到谢建萍那儿把她接了,径直往红磨坊去。谢建萍上了车,瞅了眼方艳,问:“关总还带了保镖,有得意思。”
关燕玲笑道:“哪是保镖,我妹儿,瓜女子一个,方艳。”
瓜女子按天庆话讲,就是傻女子的意思,关燕玲为了讨好谢建萍,故意把方艳说得很低贱。果然,谢建萍脸上那股陌生不见了,她抖了抖肩,很显身份地坐端了。
方艳赶忙向谢建萍问好,谢建萍瞅了眼方艳手里的皮箱,道:“好,都好。”
来到红磨坊,老鬼早就等在那里,看见关燕玲,笑眯眯地迎上来。关燕玲介绍老鬼跟谢建萍认识,并笑称是自己亲妹妹。老鬼瞪着他那双老鼠眼,盯了谢建萍半天,好像没从谢建萍身上看到什么异常,带着不屑的口气道:“清一色的女人,怎么玩儿?”
谢建萍怒怒地瞪了老鬼一眼,掏出电话,不大工夫,罗旺出现在红磨坊。想不到罗旺跟老鬼熟悉,老鬼掏了罗旺一拳:“原来是你老板啊,好说,好说。”
开了包房,老鬼问怎么玩?罗旺说他和谢建萍算一个,关燕玲说她们算一双,老鬼道:“那我再找两个人?”
罗旺说找啊,还磨蹭什么。不大工夫,进来两女一男,两女的一个关燕玲认得,是在红磨坊认识的,那次跟局长玩的,就是这女人,姓蔡,人称蔡姐,说是某个开发商的情人。
另一位,比蔡姐年轻许多,蔡姐介绍说,是她表妹,她们俩算一个。剩下的那个位子,自然就是那男人的了。
这男人让人惊讶,长得粉嘟嘟的,一张嫩脸儿比方艳的还要粉红。说话也奶声奶气,举止更是透着女人味。他很年轻,怕是刚二十出头,眉毛很浓的,一双眼睛像两潭清泉,晶莹透彻。如果稍加化妆,没人会认出他是男人。老鬼介绍说,这是场子里新来的,姓富,大家就叫他富太子吧。
关燕玲下意识地就将他跟市里某领导联想到了一起,那领导也姓富,长得白白胖胖,说话做事总透着一股女人味。
谢建华才不在乎什么富太子穷太子,到了这种地方,她就把自己当成了老大。她只是惊讶,天庆还有这么一块地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还局长弟媳呢。
大家坐好了位子,不大工夫,罗旺和老鬼抱来了现金兑换的筹码,每个人都是一百万,因为红磨坊的规矩是底金一万,封顶一百万。底金是一个基础,封顶是怕有人输红了眼,拿身上的部件或家里的财产乱作筹码,赌场中赌手赌脚赌命的事经常发生,人输急了也就什么也不顾了,封顶意在制止这种不文明的事发生,当然另一个理由也是老板不想惹事。按老鬼的说法,红磨坊是一个文明的地方,只供大家娱乐,赌钱就是赌钱,输光了你可以走人,乱起杠的事他们不喜欢。
谢建萍嫌底金太小,说至少两万。关燕玲倒是无所谓,她到这里来,本来就是输钱的,输得快离开得快,她才没兴致熬在这里。蔡姐一听这话,来气了:“两万不解闷,三万好啦。”富太子更是无所谓,他气定神闲,像是胸有成竹。
“我说两万就两万,不玩走人!”谢建萍不想被人驳面子,说起了冲话,蔡姐修养倒是不错,一看谢建萍较劲,笑盈盈地道:“两万就两万啦,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前几把是谢建萍赢,她连着拿了几副好牌,没有人叫跟,谢建萍喜上眉梢。罗旺一看他的主子手气好,绷着的脸也松开了,他站在谢建萍身后,不时地给谢建萍捏捏肩松松胳膊什么的,后来关燕玲才知道,谢建萍的赌技都是罗旺教的,只要她上场,就不容许罗旺也上,罗旺只能马仔一样立她身后,给她按摩或放哨。偶尔,她也会问罗旺,这把牌怎么跟。
新的一把开始,关燕玲在发了两牌后扣牌认输,方艳倒是跟得紧,看来她拿了好牌。富太子看来这次牌不好,也认了输,他掏出一根雪茄,点了抽。
包房里立刻弥漫起一股雪茄的香味,目光忽而在关燕玲身上瞅瞅,忽而又落到谢建萍脸上,像是他的乐趣不在玩牌,而在欣赏女人。后来方艳也不跟了,退出。这一把最终是蔡姐赢了,谢建萍前面的筹码少了不少。
新的一局开始,谢建萍脸上的气色明显比刚才坏了不少,关燕玲发现,谢建萍玩牌很狠的,拿天庆话说,够雄起的。
关燕玲暗暗发出了笑,这种性格,十有八九在赌桌上是赢不了钱的。
连着发了两张牌,不知是关燕玲不想赢还是手气太臭,两张牌小得她都不好意思扣牌,但还是扣了,扔了四万筹码,开始观战。
蔡姐的底牌是一张红桃K,牌面上面同样是一张K,一对K的牌就算是相当大了,那些什么四条、葫芦、同花顺的牌面,基本上只有电影和小说当中才能出现,而现实当中要是出现,这个人肯定是撞了大大的运气了。
让蔡姐没有想到的是,富太子和谢建萍竟然也都跟了。
富太子的牌面是一张小小的方块2,这种牌面竟然跟牌,如果底牌不是2,那么就是这个富太子根本就看不起这么小的赌注。
而谢建萍的牌面是一张黑桃Q,底牌估计很有可能同样是一张Q。
第三张牌面发了下来,谢建萍是一张Q,蔡姐竟然拿到了第三张K,富太子则是一张方块4.
当然是Q对说话,谢建萍看了一眼关燕玲,关燕玲知道她需要筹码了,招了下手,让老鬼给谢建萍又拿来二百万的筹码,顺手将一张卡丢给了老鬼。老鬼暧昧地冲关燕玲笑了笑,他喜欢关燕玲这种角。自己输还要帮别人买筹码。
谢建萍兴奋得抛出了一百万的筹码。然后挑衅的看着蔡姐。
这一次蔡姐有些犹豫了,按照牌面上来说,对方一对Q已经很大了,自己三张K虽然大,但是对方的底牌也非常有可能是一张Q,要不然刚才不会丢筹码丢得那么爽快,连一点犹豫的感觉都没有。
关燕玲紧张兮兮地看着谢建萍,她怕对方有诈。
尽管她是跑来输钱的,但把钱输给蔡姐这样的人,还是有点心疼。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富太子竟笑了起来,他一定是讥笑蔡姐的犹豫不决。
“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啊,如果不要就扣牌吧,我还等你说话呢。”富太子露着软绵绵的笑对蔡姐说,话中明显有嘲讽的意味,这是一些赌徒在牌桌子上面经常使用的把戏,激将法,让对方失去冷静的判断,就为了堵一口气不停的跟。
最后输掉赌局。
“算了,他们的牌那么大。你才一对K,放弃好了。”
蔡姐身后的女人这时插了一句。不知道这话是正话还是反话,大家正观着,蔡姐说话了:“跟了,不就是一百万嘛!”
富太子笑着将代表一百万的筹码放在了桌子中间,然后轻声地说道:“OK,我也跟了。”
第四张牌牌风大变,谢建萍拿到的是一张2,蔡姐则拿到了一张Q,富太子拿到的是一张方块5.
看来应该在谢建萍那里的牌跑到了蔡姐这里,最大的一方反而变成了富太子。
“我是同花顺的牌面哦,你们要小心喽!我叫一百万,看你们跟不跟。”富太子笑着说道。
谢建萍笑着说道:“跟,我当然跟了,不就是一百万嘛!”
说完,直接丢进去一个一百万筹码。
“不跟。”关键时候,蔡姐刹住车了,大约她意识到了危险,这是一个职业赌徒应该有的精明。关燕玲看到这一幕,深深地为蔡姐叹服,一般人是控制不住的,蔡姐能做到如此坦然,证明她在赌场上不是生手。
桌上就剩了富太子和谢建萍,关燕玲的心提了起来,这一把要是输了,她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但不知怎么,她突然就不想让谢建萍输,也许是富太子那张女人脸太不招她喜欢了,还有他拿腔拿调的架势。
第五张牌发了下来,富太子轻松的翻开了第五张牌,赫然是一张方块Q,而谢建萍的第五张牌则是一张红桃十,也就是说,谢建萍的牌面最大就是一对Q,连蔡姐的牌都胜不过。谢建萍顿时变了脸色,目光投向身后的罗旺,罗旺大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语塞,藏起了脸,不敢正眼看谢建萍。
富太子知道谢建萍输定了,这是他今天赢的惟一一把,但足可以把谢建萍还有蔡姐的锐气杀掉。他笑吟吟看住谢建萍,道:“二十万开牌吧?”身为赌徒,第一要点就是不能太过贪心,否则肥羊会被吓跑的。
这点上年纪轻轻的富太子做得很到位。
“好啊,我一对Q,难道你能是同花顺……”
谢建萍尽管脸上还有笑,但明显是在硬撑了。
她丢下了二十万筹码,然后掀开了底牌。谢建萍很快傻了眼,手顿在了牌桌上,拿不回来。因为她看到,富太子手中的底牌赫然是一张方块四,传说中的同花顺出现了!
“不好意思啊,大姐,我赢了。”富太子笑着丢下了底牌,然后将桌子中间的筹码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谢建萍绿了脸!
3张朋也绿了脸。
张朋是很少绿脸的,他的脸上平日只有两种色,一是红色,见了他喜欢的人或是必须喜欢的人,他就笑,一笑脸上就泛了红。另一种是黑,见了那些不给他面子或敢跟他作对的人,他的脸就全成了黑色。有人说张朋一黑脸,天庆就要出大事了,事实的确如此,前些年张朋江湖老大的地位还不是太稳,白道黑道都有人跟他较劲,他的脸便经常黑,天庆便也经常出事,还都是大事。这些年情况好一点了,张朋不但坐稳了黑道老大的位子,而且在政治上也谋求到很多待遇。两届区人大代表,新一届市人大代表,还有各种各样的顾问、名誉主席、会长等头衔,他那张脸,就经常喜笑颜开。但是最近,张朋的脸上多了种颜色:绿色。
种种迹象表明,皮天磊正在暗中使劲,想颠覆他的位子。
张朋一开始不当回事,觉得姓皮的成不了大器,更不可能把他咋的。但接二连三发生的事终于让张朋警醒,狼来了。
先是姓皮的不声不响,将三总厂拿到了手。
一开始张朋以为,三总厂是关燕玲在打主意,关燕玲事前也通过徐秘,跟他打了招呼,既然人家把招呼打在了前头,张朋也只能认了。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是说你做了老大,什么都是你的,饭得留给大家吃,不能你一个人把稠的稀的全吞了。没想,最后的结果却是三总厂到了姓皮的手里。这事也怪他大意,拍卖前一周,有人跟他通过风报过信,张朋对三总厂不感兴趣,他觉得那是一根难啃的骨头,到手不算,关键要看你能不能真正把它开发了,所以张朋就把那人的话当了耳旁风,没怎么在意,等结果出来,他再后悔,就晚了。
接着,张朋的“放水”公司连着让姓皮的撬掉了两笔生意。“放水”就是放高利贷,在天庆,张朋是最早玩这个的。
早在万家乐超市成立前,张朋一方面替人收帐,一方面又暗中替人放高利贷。后来他尝到“放水”的甜头,慢慢把替人收帐的业务砍下去,专心致志做起了“放水”生意。
一度时期,张朋的“放水”公司垄断了天庆地产界,但凡地产这个行当需要融资的,都来找他。
这事惊着了几家银行,几家银行曾暗中联起手来,想扼制张朋,结果最后反被张朋给瓦解了。张朋对付这些人,采取的手段比较直接,要么就用女人或金钱拉下水,实在拉不下水的,就来横的,摆一桌饭,通过别人把对方请饭桌上,然后放一把刀和一一撂钱,让对方挑。一般来说,到了这时候,骨头再硬的主,也要妥协,就算不拿钱,也不敢再跟张朋明着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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