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后来在那间屋子外,季横紧紧依偎在他身上,他背靠的砖墙cháo湿冰冷,huáng昏哀哀垂落在地平线,刺眼又温暖,他的手指冰凉。 一切都明朗起来。 他反而更加痛苦。 他应该问季横为什么不告诉他,凭什么不和他说,但是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说了有什么用啊,他做不了任何事,帮不上忙,说不定比季横还先垮下来。 他太脆弱了。 是需要保护的动物。 季横一直这么认为也一直这么做。 许皎白知道。 他的睫毛在季横的手掌里眨呀眨,最后实在是难过,滚动着喉结发出一声呜咽。 “你根本不相信我。”他声音又轻又颤。 “没有的事。”季横说,“你怎么这么想?”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保护。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季横不说话,缓缓放下手,许皎白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吻堵住了,季横把舌头伸‖进来,不管不顾地搅‖弄他的口腔,不再是六年前青涩的少年,吻都变得凶狠霸道,许皎白只能láng狈吞‖咽,眼角泛着红像哭过。 他想把他推开,季横却不停下,紧扣他的肩膀,不断顶‖弄舌头纠缠住他。 姜彩曾经也说过相似的话。 她跟季横说:“你不能一直护着他,把他当做小孩子,这样对他不公平。” 她那时候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她活得并不快乐。 病的厉害的时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拼命把情绪发泄出去,她说季横你怎么不去死啊,我为什么生下你,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季横被打火机砸了脸,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疯了?” 姜彩呜咽着抓住他手臂,指甲刺进皮肤。 季横没察觉到不对。 姜彩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后来她死了,出现在季横的梦里也是这个样子。 浑身的鲜血,模样狰狞可怖,喉咙里长出一双手死死抓住季横。 他渐渐记不清姜彩原本的模样,甚至有些抗拒想起她。 梦的开头总是他撑着伞,身边是许皎白,蓝色落在男孩子的头顶,他落下一个吻,吻是甜的,轻柔又làng漫。 季横希望时间停在这一秒,不要再往后走。 他不把伞收起来,不回那间腐臭的屋子,噩梦就不会在。 十七岁的季横永远不会和十七岁的许皎白说这些,说我妈死了,我没有去处,说我该怎么办。 他不会也不能把无助袒露在许皎白面前。 所以他们注定会错过。 第36章 囚笼 两个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季横竟然有心思笑,像偷了糖果的小孩子,低头说:“亲到了。” 许皎白想他该说点什么,曾经的那些伤疤要怎么办,这不是季横一言不发就消失的理由。 季横说:“我妈死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你来找我,偷偷跟在我身后,我让你别跟着我……对不起,尽管道歉没有用,但是你又不肯给我来一刀,我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季横当时在打架,眼神凶狠又绝望。 那两个混混在街上谈论姜彩,季横怒火中烧,被赶到的管向童等人拦下来。 之后许皎白跟着季横回家窝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两个人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看到季横都很惊讶。 其中一个人说:“你怎么还敢回来?” 你怎么还敢回来,回这间屋子,这里死过人啊,死了一个女人。 可是季横不回来还能去哪呢,他没有别的去处。 那天的huáng昏冰冷,血色晕染在天边,许皎白的怀抱是暖的,季横拼命汲取少年身上的热度,渴望得到一丝温暖。 后来他回到学校照常读书,每天回家又有新的噩梦等着他。 许皎白是透明的,在无数昏暗的日子里,他永远那么gān净,季横害怕面对他,那些颤栗血腥的噩梦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开口跟他讲。 王穗雪和曾佳的事情是他恰巧路过。 把许皎白拽进画室里,他意识到姜彩说得一点也没错,女人的话yīn森又可怖的缠绕在他耳边。 ——“我们养不活它,养不活那只猫,季横你能懂吗?” 他保护不了许皎白,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他没有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 季老爷子在一个很普通的午后找到他,那时候老爷子还很有jīng神头,背着手站在破败的平房前,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跟季横说:“你爸不认你,你也别妄想能分到家产,我可以供你上学,学成什么样看你自己。你毕业之后我不会再管你。” 季横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那些都无关紧要,他只能回答“好”,给自己拷上一把镣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