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

《白蛇传》是《新白娘子传奇》蓝本原著,该书是张恨水根据中国传统民间故事改编的一部经典小说。故事讲述了修行千年的白蛇化为美丽女子白素贞,与凡人许仙相识相恋,并结为夫妇。然而,这段人妖之恋却不为世俗所容,法海和尚的出现,更是将两人的命运推向了风口浪尖。张恨水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白素贞与许仙之间深厚的情感纠葛,以及他们在面对困境时所展现出的坚定与勇敢。同时,书中也展现了人间百态,描绘了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使得整个故事更加丰富多彩。张恨水的《白蛇传》不仅保留了传统故事的精髓,更在其中注入了现代人的情感与思考,使得这部经典之作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第四回
白珍娘吕庙斗法
许汉文惊蛇殒命
诗曰:
蓬莱奇岛别有仙,燕语莺啼画堂前。
却为多杯露素质,惊断郎体上罗天。
且说吕祖庙内,新来了茅山一位道人,法号陆一真人。道术精高,能驱妖治怪,遣鬼役神。云游到此,在大殿上施舍丹药,普济众生。这日,汉文随众进庙,到得殿上。真人猛抬头,看见汉文入来,面带妖气,遂请他到净室中坐下。
问道:“居士何方人士,高姓大名,宝眷几人,为何脸上带有妖气?乞道其详。”汉文看见这道人仙风道骨,状貌清奇,不觉肃然起敬。叫声法师:小生家住本处,姓许名仙字汉文,妻子白氏,使女小青,一家三人。小生若有逢犯妖魔,可望法师怜悯,救小生则个。遂跪将下去。真人扶起道:“居士请起。既然要贫道救你,这也不难。”遂起身向空中取小符三道,对汉文道:“贫道这三道符,付你带去,切不可与你妻子知道,到今夜三更时候,一道贴在门楣上,一道在灶前焚化,一道带在身上。依我法度而行,妖精便不敢害你。贫道今夜,在庙内踏罡步斗,令神将拿住妖精,押赴酆都,救你性命。谨记吾言,请了。”汉文感谢不尽,接过灵符,将要兑买药材的四两银子送与真人。真人笑道:“我为除妖救命起见,岂要你的银子。”汉文道:“此不过聊表小生薄意,法师不收,小生不敢领符。”真人见他意诚,只得收下,送了汉文出庙。不说真人入去,汉文回来。
如今且说白氏在家,心血忽然来潮。按指一算,已先知道。就对小青道:“官人被茅山野道所愚,现在带符回来,要害我们。官人回来,你须如此如此,何怕他的灵符。”小青点点头会意。
不一刻,汉文回来,进内见了白氏,果然并不提起此事。白氏问道:“官人今早去吴家买药,因何迟缓,至今才回?”汉文调慌道:“因被员外留住小酌,是以不得就回。”二人问答之间,只见小青捧茶入来,叫声“相公请茶。”汉文伸手来接,不觉将符露出,已被小青看见,就叫:“相公袖内是什么东西?”汉文忙道:“是药方。”小青道:“是何药方?乞小婢观看则个。”汉文道:“你们女流之辈晓得什么药方。”小青料他不肯拿出,用手一夺,汉文不觉,被他夺去。汉文慌忙来抢,早被小青扯得粉碎。白氏假意骂道:“你这大胆贱婢,相公药方,怎敢扯碎。”小青道:“娘娘,不是什么药方,乃是情诗,戏弄小婢的。”白氏笑道:“小青不须瞒我,我已知道。是吕祖庙内茅山妖道的歪符,官人被他所愚,要治什么妖精,又被他骗银四两。明早待我到庙,与妖道理论,并讨取银子。”汉文被白氏道破,唬得默默无言,一夜闷闷无词。
到得天明,白氏梳洗已毕,叫声:“官人同妾去见妖道取讨银子回来。”汉文无奈,只得同他出门。小青跟随在后,令陶仁看守门户。一程来到吕祖庙中,看见真人正在殿上。白氏开言问道:“陆一真人就是你么?”真人道:“然也。”白氏骂道:“你这妖道,是何方光棍,敢来此处骗我丈夫银两。好好献出便罢,如敢说半个不字,想你难逃残生。”真人喝道:“你这畜类,妄逞妖术,迷惑许仙。我劝汝趁早收心回穴,万事皆休,不然,恐怕你现出原形,悔之晚矣。”白氏大怒,骂道:“野道,你叫我是妖怪,我试问汝,有何法术,显来娘娘与汝见个高低。”真人见说,心中大怒。脚踏罡斗,口念真言,瓶中吸口净水,喷在空中。霎时,天乌地暗,雷雨交加。白氏看见,微笑道:“此乃小术,何足道哉。”遂口念咒雨,手指半空,喝声疾。即刻云收雨散,太阳当空。
真人见破了法,就将腰间宝剑拔出,掷在空中。只见万道霞光闪闪,望白氏头上罩来。白氏看见,遂向身边取出一帕,其名为乾坤帕,罩在自己头上,宝剑不能落来,只在半空旋舞。白氏遂即念动真言,手指宝剑,喝声:“落。”宝剑随声落在尘埃,被白氏收去了。白氏又喝声:“黄巾力士。”把真人吊在空中,令力士将真人拷打。真人被打,无奈何哀求道:“贫道不知娘娘法力高强,无知冒犯,望乞慈悲,饶恕贫道一命,以后再不敢冒犯了。”白氏笑道:野道,我乃黎山老母徒弟,奉师命下山,汝敢乱道我是妖怪,速将银两送出,便饶汝命。真人忙道:“银两现在房中,丝毫未动。”白氏见他哀求恳切,笑道:“我今饶汝这次,速速收拾,前往他方。若仍在此鼓言惑众,狗命难逃。”说罢,喝退了力士,将真人放下地来。真人满面羞惭,进房取出银两,送还白氏,遂即收拾回山,访师报仇,此是后话不表。
这壁厢白氏,取了银子,看的人尽皆称美,夫妻二人,十分得意。回到家中,汉文即令小青治酒,排在房中,与白氏同饮。席中称赞贤妻,愈加恩爱,当晚尽欢。汉文不胜酒力,遂先寝。是夜,小青对白氏道:“娘娘,明日乃端阳佳节,家家户户,多是要买雄黄酒。俗言道:‘蛇见雄黄,犹如鬼见阎王。’小婢若闻此味,腹中疼痛,如刀割一般。倘若露出原形,被相公看见,怎生是好。小婢细想起来,不如明早瞒过相公,同娘娘暂往别处,避过了午时再回来,未知娘娘意中若何?”白氏道:“小青,我修道年久,岂怕雄黄。你根基浅薄,是以惧怕。我有一策在此。今夜你诈装得病,明日睡到床中,将被遮盖在身。若现原形,亦在被内。过了午时,神不知鬼不觉,瞒过了相公就是了。”小青领命,即去装病不提。
到了明日清晨,大家起来,单单不见小青。汉文问白氏道:“贤妻,今日乃是端阳佳节,小青因何至今并未起来?”白氏道:“官人不知,昨夜小青身上得病,因此不能起来。”汉文见说,即去后房,床前问道:“小青,你晚身体安好,因何得病起来?”小青故意发抖道:“小婢昨夜身上打冷,因此得病。现甚畏风,相公可将房门为我掩上。”汉文见说,闷闷不乐。遂将房门带上,踱出店前,吩咐陶仁治办酒席。店中伙计的席,摆在店内。另治一席,摆在房中,与白氏对酌,同庆端阳。汉文道:“贤妻,今日端阳佳节,愚夫特办雄黄酒一席,与贤妻避邪解毒,同赏佳节。”白氏道:“相公,妾自幼滴点不饮雄黄,官人自饮几杯,消愁解毒。妾陪坐侍饮如何。”汉文举杯相劝,白氏那里肯饮,只是推却。汉文不悦道:“贤妻,愚夫再三相劝,就不多饮,也该少饮,领我心意也好。”白氏见丈夫不乐,无奈接杯在手,启口轻轻一点。不料被汉文用手一推,一杯雄黄酒尽情灌入腹中。白氏大惊,微觉腹中疼痛起来。无奈心生一计,说道:“妾被官人灌这杯酒,现在目暗头眩,难陪官人,要去睡。到午时,官人可出去观看闹龙舟的,你心中何如?”汉文道:“既然如此,贤妻自去安歇便了。”遂即掩上房门,去看闹龙舟去了。这白氏,被汉文灌这一盅雄黄酒,倒在床上腹内雷火发烧,心肝五脏,如刀割一般,直挺挺倒在床上,霎时现了原形出来。这汉文在江边观看龙舟,自觉心神不宁。想道:“娘子醉酒,小青身又得病,倘要茶汤,无人答应,不如回去罢。”遂取路回家来看望白氏。掀开罗帐,不看犹可,看时,只见床上一条巨蟒,头似巴斗,眼如铜铃,口似血盆,舌吐腥气。惊得神魂飘荡,大叫一声,跌倒在地。眼见得:
气塞胸壁归地府,魂飞魄散丧残生。
未知汉文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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