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七日后到达南境，有侠关外尘土飞扬，和柳明绪梦中的情境一模一样。
休整两日后，柳明绪先是派裴无期为使节出使敌营，与拓跋舜约下明日为期，于有侠关城楼下谈判。
南境的风不比京城柔和，好像永远不会休止，柳明绪一身银白细铠，长身玉立于城楼之上，目光幽深的看着城下聚拢的军队。
“殿下，真的要如此么？”裴无期到底担心。
“开城门。”柳明绪撂下一句话，随后便转身往城楼下走去。
纵使拓跋舜也没想到，柳明绪敢单枪匹马的出城。
“你们旻朝的太子妃，倒是有些胆量。”拓跋舜朝楼商勾唇一笑，两人策马往前走去，直到距离柳明绪不远的位置停下。
楼商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于离京时的模样已然相差甚远了。
“玉风，别来无恙。”柳明绪朝楼商道，语气好像只是对待一个久别重逢的好友。
“殿下倒是比往日更风光了，只是这南境血影刀光，不适合您。”楼商目光沉沉。
“有什么不适合的。”柳明绪无所谓的笑笑，“倒是你，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举兵叛国一事，你也做的来。”
“是旻朝负了楼家，我又如何不能负他。”楼商目光黑沉到空洞，直叫柳明绪心中也隐隐发凉。
“那你身后的这些将士呢？他们大多都是南境儿郎，你便忍心让他们攻打自己的国土，和他们的父老乡亲反目？”柳明绪微微皱眉，“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觉得他们还会跟随你吗？”
“那又如何？你以为对不起我楼家的是谁？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他把兵权又送回我手上，我便要这样报复他！”楼商早没了翩翩公子的温润模样，眼眶充血一样的红。
“楼家的事情我已经查明，我朝也绝对不会偏私，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是特意拿来给你看的。”柳明绪将手中的诏书扔了过去。
楼商凌空接住，草草看过，再抬头时满目震惊：“为何是监国太子令？”
“圣上听闻你谋反，吐血不止，已然病重，若这就是你想要的报复，那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柳明绪吐了口浊气，“至于李持秉，你若是相信他，就应该知晓，他不会辜负楼家。”
“这诏书，可当真？”楼商指节绷紧，沉声道。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如何？”柳明绪声音笃定。
楼商闭了闭眼，脸上似哭似笑，最终交织成一种痛苦的决然。
“柳明绪，我不欠你们什么。”
楼商说罢，突然抽出身侧的佩剑欲意割颈自尽，千钧一发之际，柳明绪身侧突然飞出一道暗器，正击中楼商的某处穴位，楼商从马上跌下，晕倒过去。
“南燕国主，这人我带走了，您没意见吧。”柳明绪转向拓跋舜。
拓跋舜面上似笑非笑，好像看了场颇为有趣的闹剧。
“你们旻朝的叛徒，自然是交给你们。”拓跋舜这才开口说话，李修翊说他为人冷戾，柳明绪倒觉得声音也是如此。
柳明绪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两个将士从城门处小跑过来将楼商带走。
裴无期站在城墙之上，紧皱着眉头看着城下发生的一切，刚才的暗器也是他发出的。
拓跋舜身后的军队已经呈现骚乱的动向，但是这人仍是八风不动的模样。
“他呢？”拓跋舜眼眸微眯，沉声道。
“不知南燕国主问的是谁？”柳明绪装傻道。
“别装傻了，朕的密探来报，他是和你一同出京的。”拓跋舜到底是血窝里滚出来的人，将要动怒时总是骇人的。
柳明绪到也不怕，勾唇道：“哦，你说的是我九皇叔吧？他本是同我一起的，只是半道时他改了主意，不想来了。”
“不可能！”拓跋舜怒道，“他不会放任战争，更不忍心看旻朝生灵涂炭。”
“既然国主这般了解他，那你应该也明白，我九叔这个人，为人温和，但是性格固执啊，他若是真的铁了心不想见你，就算你真有本是踏平旻朝，你也找不到他半点踪迹。”柳明绪将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生怕拓跋舜听不清似的。
“他在哪？！”拓跋舜已然怒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满是戾气。
“自离州离开，像是往南去了，具体去了哪，没人知道。”柳明绪轻飘飘的道，“不过他离开时给了我一样东西，说是让我交给国主。”
柳明绪说罢，拍了拍身侧放着的一个画筒一样的东西，里面是柳明绪在李修翊家看到的那副字，不过李修翊并没有告诉他这幅字有什么渊源，不过看拓跋舜的反应，倒是真的可以拿捏住他。
“把东西给我！”
竟然连自称都忘了说，柳明绪挑眉，幸好这拓跋舜一心只有李修翊一个，要不这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性子怕是活不过一集。
“东西可以给，但是我要你现在就撤兵出境！”柳明绪朗声道，“否则待我毁了这字，照样出兵夺回你脚下的城池。”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就不怕朕现在就杀了你？”拓跋舜眯了眯眼，他本就是轮廓深邃的长相，动怒时更显得阴晴不定。
“怕啊，我答应过一个人，一定会活着回去，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最不能保证的就是性命。”柳明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只是我死前，这幅画该如何毁了呢？”
“朕答应撤军。”良久后，拓跋舜沉声道。
柳明绪勾了勾唇，又恢复了一脸正色：“此事皆系楼商叛国，我朝太子宽厚，念我南境百姓并无死伤，故而要我与南燕国主和平谈判，以示诚心，若是国主愿意退兵，旻朝与南燕还可以做回旧日盟友。”
柳明绪说完这句话，朝拓跋舜道：“东西日后我会派人送去，国主，退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