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宴会结束，柳明绪还没从震惊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李修翊那词他看的分明。“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是苏轼笔下一首词的下半阙，而他们这个时空根本没有苏轼！李修翊是怎么知道这首诗的，难道他也是穿越者？柳明绪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既然自己能穿书，为什么别人不能，而且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本该夭折的九王爷还活着！“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回程的马车上，李持秉伸手在柳明绪面前晃了晃，不料被某个走神被惊醒的人一把抓住了。柳明绪抓着李持秉的手，一脸认真的问：“李持秉，这个九王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九皇叔？”李持秉手指贴在柳明绪的手背上，漫不经心的画着圈揉着，一边缓声道，“九皇叔十岁那年，那时父皇还没有即位，皇爷爷不堪南方边境扰乱，故派九皇叔前往南燕为质子，以保两国相安，九皇叔在南燕久居十三年，直到父皇即位，舅舅镇守南方，南燕才逐渐安分下来，九皇叔是在十年前由舅舅亲自接回京的。”李持秉见柳明绪听的入神，捏了捏他温软的掌心，讲故事一样的继续道：“九皇叔在南燕时的后几年，南燕老皇帝病重，皇子夺嫡之战惨烈，最终皇位却被最没有背景的十三皇子拓跋舜夺了去，这拓跋舜手段狠辣非常，上位后为铲除异己，使得南燕皇室血流成河，但是他上位之后仍礼待九皇叔，也无再向我朝开战之意，父皇见南燕风浪平息，这才下书迎九皇叔回朝。”柳明绪听的津津有味，喃喃道：“怪不得连圣上都对九王爷礼让三分，原来是有这层过往在。”李持秉好奇轻笑道：“你怎突然对九皇叔这般好奇了？”柳明绪总不能说他是怀疑这人和他一样是穿越来的，故而只能打马虎眼道：“上次你进宫的时候，我听说就是九王爷前去相助，所以才好奇。”李持秉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淡淡道：“九皇叔自从归国之后便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极少过问朝中之事，他那天会来，我也着实意外。”柳明绪不自觉地又往李持秉身边挪了挪：“李持秉，我想去拜访一下九王爷。”柳明绪本就比李持秉低一些，这会儿坐近了还需抬眼去看他，李持秉被他忽闪忽闪的睫毛搅的心里发痒，克制的抬手揉乱了他的头发，道：“九皇叔住在京郊别苑，名为西水居，你若想去，我回去叫杨仪给你备份礼，送你过去。”“嗯嗯。”柳明绪点头，想着自己可能要去见一个‘现代人’，心里不由还有点小激动，他怕李持秉看到自己诡异的脸色，干脆直接弯腰低头靠在李持秉胸口，寻了个合适的地方，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李持秉见他靠过来的时候就伸手稳稳的将人接住了，柳明绪本是想做个掩饰，没想到李持秉怀里太过舒服，他竟然真的睡过去了。李持秉听见他逐渐沉稳的呼吸声，无奈的勾起嘴角，平日里自己碰一下就害羞的跟什么似的，偏偏有的时候又对自己不设防成这样，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太过敏感还是脑袋缺根筋，李持秉伸手顺着他的额发滑倒莹白的脸上，柳明绪今日喝了点酒，这会儿脸色微红，呼吸中也带着的淡淡的酒香，李持秉鬼使神差的把手指点在那红唇上，见他没反应，又试探性的伸进去一点，那人睡得熟，对于外在的侵犯毫无察觉，甚至还用舌头轻轻舔过李持秉探入的手指，李持秉受惊般快速的将自己作乱的手指抽了回来，寂静的马车里他心如擂鼓的声音愈发清晰了。柳明绪翌日醒来时是在自己床上，李持秉难得没有趁他睡着把他抱去自己床上睡，柳明绪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洗漱用餐后杨仪就过来了，询问他什么时候去九王爷那。柳明绪自然是一秒都等不了，连忙收拾了自己就往九王爷所在的西水居赶了过去，一路上胡思乱想着该来个怎么样的开场白，想来想去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才感觉到自己来这么已经太久，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说话方式。柳明绪忐忑的下了车，李修翊已经知道了他今天要来，下车后就有下人来迎他，不得不说，李修翊这园子修的着实清雅，走过竹制的长廊来到一处厢房前，柳明绪就见李修翊从屋里走出，笑容清浅又熟捻的迎他进屋，待下人奉了茶，李修翊开口道：“我猜到你要来了。”柳明绪本还想过要不要对个什么‘奇变偶不变’的暗号，结果李修翊这边早就心里有数了。“所以你也是……”柳明绪茶也没心思喝了。“嗯。”李修翊点点头，坦然道，“我也是穿越者。”“那你也是穿书吗？！”柳明绪难掩兴奋的神色。不料李修翊却皱了皱眉，随后像是苦笑一般的轻哼一声：“所以，这里是一本书？”这回轮到柳明绪惊讶了：“是书呀，我上大学的时候看的。”“这样吗……”李修翊垂首品茶，语气中竟有些落寞，“我穿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原本的李修翊身子不好，舟车劳顿到了南燕不久便病死了，我就是那个时候穿越过来的。”柳明绪沉思片刻，突然意识到，李修翊和自己不一样，他不是穿书，而自己，也不完全是。“那你过来这里是多少岁？”“二十。”柳明绪咽了一下口水：“那你当时是哪一年？”“1999年。”李修翊答。柳明绪深呼吸的两下压抑住自己莫名奔涌的情绪，不知为何，他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了，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逝和自己本来是时空是一样的，李修翊在这里过了二十三年，而现实中也是二十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