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青芜堤上柳

一边是武林盟主其女霍玉乔装打扮离家出走,在临安城遇见江湖白衣顾青芜。霍玉身患狐疾,每年都会长出狐狸一般的体征,在这个发病遭受武林中人追杀的过程中,渐渐地爱上顾青芜,可他却心有所属。历经重重生死,两人终于可以确定彼此心意,终成眷属。于七夜山庄喜结连理后,两人携手遨游天下。而另一边,北狄圣女拓拔雪,童年时深受大齐将军宇文彻的一命之恩,情根深种,在长大之后又于机缘巧合下救下重伤的宇文彻,却成了与全族为敌的千古罪人。宇文彻命悬一线,为了寻找治好宇文彻的最后一味神奇药引──天山雪莲心,她只身奔赴中原。话说顾青芜和霍玉两人在婚后云游四海,却在不周城遇到了寻找天山雪莲心的拓拔雪,会展开怎样的故事?故事中的五个人命运交织,紧紧地牵扯在一起,产生了一系列充满爱恨情仇的纠葛。

第九章 风雪漫天
梁墨,我年少时的玩伴,他这个人长得就和他的名字一样黑,墨一般的黑,他爹给他起的名字让我一度觉得这孩子一定不是他亲生的,否则哪有爹这么虐自己孩子的,一出生就给他套了个桎梏。
他看起来是那么欢腾,愚笨又可爱。他热烈,太过热烈,热烈到我无法相信这世间为什么有这般热烈的人。所以我很怀疑他的赤诚。
然而,我的确曾心动过。而且是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就在年少他一如既往这么热烈对我的时候。
我躲开了。迅速到连他都吓了一跳。
“玉儿,我要同你共谐鱼水之欢。你知道,我爱你爱得发狂。你走的这些日子,我四处寻找你。因为我思念你。”我认为他挤出了平生所有的情话,对着我这个似乎应该要接受他感情的人,一发不可收拾地像大江大河一般涌了出来。
可是他那期盼的眼神,我竟然没有一丝动容。
“我是个不能有爱情的人。”我眼里的落寞与悲伤,也是他所不能体会的。可能一辈子也体会不了。
“我不介意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根本没考虑过我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爱我爱到骨子里去,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什么都可以不介意似的,所以不经意地随口接下去了。
在他看来是很认真的,我却始终无法接受。
“可是我介意。”
他没再说话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隔了一会,终于才开口又说道:“你一定是还没有做好接受我的准备,没关系,我可以等的。这样,我先回我爹那里去,过一段日子,我还来找你吧。”
“没关系,其实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因为我所想的是,最好他再也不要来,来的时日无限期地延长下去都没关系。
他自鸣得意,拂了拂衣袖,就走了。也许他打从心底里就认为我将来一定会成为他的妻子吧。
顾青芜从窗沿边跳了回来,我用跳这个字眼,是因为顾青芜的脚下,这一小段距离大约不过一步之遥。
“你的思慕者?”他没看向我,目光瞟向了别处,无心的一问。
我摸不着头脑,“谁?”
“刚刚出去的那个人。”
“你在偷听我们说话啊。”
“没,只是觉得一个男人千里迢迢来找你,看这房间又没有争吵打斗的痕迹,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样了。流传的话本里都是这样,男的一方来找女的一方,女方拒绝了,情节都没多大改动,台词都差不多。”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过来人。”意味深长的样子。
“你才长我几岁,就自称过来人了。”
“你不知道,你顾大哥我是个情圣啊。多少小姑娘被我迷得团团转的。”
“噢...原来如此。”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就盯着我只是嘿嘿地笑。
后来我终于知道,他其实是看穿了我眼里的难过,故意编了一些瞎话来哄我开心的。
这个世上,能有几个人一眼就能明白你。
“对了,你为什么说自己是个不能有爱情的人。”
“嗯?”我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呆呆地看着他,四目相对。突然一个惊天霹雳打了过来,我的脑海里一下被打翻了,“混蛋,还说没有偷听!”
“你们俩说话那么大声,听不到才怪咧。尤其是你那位老相识,声音比雷公还大,差点没把我吓死。”说到这里,他也只好认了,不过还是一股不愿认输的样子。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
后来顾青芜好久都没有再跟我提起梁墨这个人,提起他的眉眼和神态,我仿佛也觉得这个人从我的生活里再度凭空消失了。可是我的心里好像还是始终为他预留了一块地方,想着也许有一天,也许有一天真的能够成为他的妻子,那会如何?
反过来看天天就陪伴在我身边的顾青芜的状态,他有时候会跟我嘻嘻哈哈的,但平常的大多时候看他对待周围的事情又似乎总是一丝不苟的认真。可能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两面吧。
起初在听到一个自称对我用情极深的男子来找我,他觉得像是一桩新鲜事。不过除了第一次见到梁墨时问了我那些话,新鲜劲头一过,他也就好像不记得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显得和原来一样云淡风轻了。
我慢慢觉得,和他一起住的日子其实还蛮有趣的。
塞外又下起了暮雪纷纷,辗转又是一个年头。
“好了,拓跋,今后你大可以如入无人之境了。”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宁烈在做最后一番叮嘱。
宁烈似乎预知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指尖起伏,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略显担忧地道,“一般人的眼里你是可以瞒得过的,只要对方没有对你心存戒备,扮成任何模样都是可以的。但是我今次教授给你,只是为了让你拿到天山雪莲心救出宇文彻,切记,不可为非作歹。”
拓跋,你此去千山万里,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护着你,你一定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宁烈的心头有太多的舍不得。这个从小到大都受他保护的女孩,也许,终于不再依赖他了,也不会依赖他了。
“放心吧,宁烈。”拓跋心里不自觉地叹道。然而对于她来说,一切有关宇文彻的事以外,她根本毫不在意。为非作歹?她想也许在中原呆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做的吧。
“一定要小心,拓跋。中原的人可不像这里的人。”
三个多月就这样过去了,日夜苦练,拓跋雪终于从昆仑洞修成了造诣极为高深的易容术,准备回来了,折返破颜谷。
破颜谷这名字还是她自己取的。
她的容颜损毁以后,再也无法像个正常女子一样自由行走,只能终日菱纱遮面,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外头的人也很少有知道她是谁的。
当初她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山谷,大约也没有人给它起过名字,她想了想,就把它叫做破颜谷了。救下宇文彻以后,她就在谷里长住了,与此同时,和她一起住下的还有绿竹和一些随行的下人。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齐备了,她已经可以马上出发去中原,但临走之前,她还是想再见宇文彻最后一面。
因为地处遥远的塞北,这里的百姓都把当地很大的一块地方叫做北国,中原一带都称为南国,以区分边境。
北国的天气夏冬分明得很,到了冬天,就是极地一般的苦寒,很多人到了冬季已经很少出去,停止了农耕作业一系列的活动,用之前的三个季度屯下的东西过完整个冬天。
这个季节已经到了隆冬,北国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鹅毛一般飞舞,深山大谷里几乎没有人迹。拓拔雪披着一件重重的孔雀裘出了昆仑洞,踏在雪地里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雪泥里印上了她深深的脚印。
抛开一切不说,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尽管在宇文彻看来她心地狠毒,蛇蝎心肠。
十几岁以前,她心底里是柔软的,打从救下宇文彻以后,她的心肠慢慢变得坚硬了起来。被厚厚的雪打着周身,她坚持着咬牙向前走,无论风雪多大,她都没有丝毫地退缩,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走出去。
她再也不是那一年的小女孩了,等着听天由命的小女孩。
我命由我不由天。雪地里只余下拓跋雪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听见。
从昆仑洞到那一座小屋要很久的时间,不下雪的时候,拓跋雪每回去,都能赶在天黑前回来,这一次,她望望天,星河悬起,就要彻底地昏黑了,大风呼呼地刮,没有休止,身上的孔雀裘,在她艰难行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吹走了。
她冷得瑟瑟发抖。
伫立在屋前,眺望远方的宇文彻回忆着。
拓跋雪最后一次来已经是好久前的事了,我终日一个人守在屋子里,分不清时日,更难分清的是白天黑夜。身体虚弱,一睡总会睡上好久,常常是绿竹来唤醒的我。
据说绿竹和拓跋雪是好姐妹,情意笃厚。绿竹原本是个孤儿,八岁那年被拓跋雪她爹捡了回来,那以后就养着她做小丫头,拓跋没有仗着小姐的身份欺凌绿竹,反倒待她很好,让她很是感念。这是我迷迷糊糊从两个老仆人口中的对话得知的。
可拓跋究竟是什么人,我还是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她不在也好。我的罪恶感就不会那么深重。
她常常要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她的新成果,不是新挖的活人眼睛,就是去扒开夫妻的坟冢让他们死后也无法在一起,要么找来一具尸体把人家的器官煮了给我吃,多见她一次,我那股想死的冲动就会多一分。
可是我不能任由这股冲动主宰我,我要活下去,直到有一天能亲手阻止她再继续这样的非人行径,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反正这条命,四年前就应该结束了的。
想我宇文彻一生光明磊落,怎么能被迫间接地做出这等事!天地之间有这样的蛇蝎妇人,我在齐国呆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目睹过。虽然听说北方民风彪悍,但也不至如此啊。
这么些天,她都不在,应该是又去巡游四方搜寻下一个猎物了。
相反的是,也是令我感到奇怪的地方,绿竹是一个好姑娘,与她的姐姐性格不同。
今天的风雪很大,绿竹给我带来了几件貂皮衣,穿在身上暖和极了。绿竹说即使眼睛看不见,出去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我被她颤颤巍巍地扶着走出去,其实我很想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已经可以走了,但是看起来她很用心地要照顾好我,所以我不想伤了她这份心,极力地配合着她,任由着她扶出去了。
坐在门外的一把藤椅上,风一阵阵的。但是在这座谷里风显得很小,要是出了谷,那风雪一定会要人半条命的。
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动静,重重的撞击声,彼时,有人跑了过去,我猜想,大概是绿竹。
绿竹回来的时候,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说没有什么。
这漫天的风雪肆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经过。呆了很久,有点累了,我也就安然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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