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青芜堤上柳

一边是武林盟主其女霍玉乔装打扮离家出走,在临安城遇见江湖白衣顾青芜。霍玉身患狐疾,每年都会长出狐狸一般的体征,在这个发病遭受武林中人追杀的过程中,渐渐地爱上顾青芜,可他却心有所属。历经重重生死,两人终于可以确定彼此心意,终成眷属。于七夜山庄喜结连理后,两人携手遨游天下。而另一边,北狄圣女拓拔雪,童年时深受大齐将军宇文彻的一命之恩,情根深种,在长大之后又于机缘巧合下救下重伤的宇文彻,却成了与全族为敌的千古罪人。宇文彻命悬一线,为了寻找治好宇文彻的最后一味神奇药引──天山雪莲心,她只身奔赴中原。话说顾青芜和霍玉两人在婚后云游四海,却在不周城遇到了寻找天山雪莲心的拓拔雪,会展开怎样的故事?故事中的五个人命运交织,紧紧地牵扯在一起,产生了一系列充满爱恨情仇的纠葛。

第十八章 生生错过
后来两个多月里,顾青芜每次下山,到了再出现在霍玉的面前的时候,总会有各种法子逗她开心,有时候买些新奇玩意给她玩,有时候给她讲一些山下的趣事,有时候给她讲一些自己编的笑话听。
这种兄长对于妹妹的疼爱相比寻常人家,过之而无不及。
生死离别都经历过了,顾青芜现在只希望霍玉能够早一点地从伤痛中走出来,心头的那一块心理阴影能够早日驱散。
霍玉每回都必然配合这个哥哥为他准备的各种小心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转眼又莫名心酸,只是因为她觉得,她要的岂止是兄长之情?
尘世当中已经来到了五月初五的这一天,正值端阳,百姓门前的艾草菖蒲都高高地挂了起来。集市中的粽子生意红火非常,叫卖声热闹了整个佳节。
家里头懒于倒腾粽叶糯米的,就出来走一遭,带一串粽子回家。愿意自己动手的,就在自家院子里欢聚一堂,齐齐做粽子,共享天伦,其乐融融。除开这些以后,还有些吟诵屈原文章,吊唁屈原的士人书生在街边三两对坐,举杯邀明月。
时日变迁,住在山中的霍玉,很难嗅到端阳的气息。但五月初五,即使不身在山下市集,置身热闹喧哗当中,她也能清楚地分辨出重五端阳是哪一天。
五月初五,于她是一个重生的日子。一年里这一天的月亮高高悬起的时候,狼嚎声在山巅出现,嘶嚎悲鸣,徘徊久之,过后她身上的狐狸毛就会尽数褪去,获得新生,幻化为人形。
即便山里无法计算日子,但身上日益褪去的毛发,遍布着的若隐若现的灵光提醒着她,今夜无疑就是五月初五,重五之时。
她一直藏着这一个秘密没有和他说,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初六的清晨,她悄悄地从被褥中起身,径直向另一旁顾青芜睡的茅草堆上走去,到了跟前时,才发现他原来早已不在了。
不过卯时左右,他已经下山了。原来他每一天都是天未拂晓,就赶去城外的,夜间又照顾自己直到深夜都不敢合眼,怕自己出了什么意外。这些事情,她直到今时今日才明白。
难怪他常常给她讲着笑话或是山外的趣事时,都会不知觉打起呵欠,常常还无意识地眯上眼睛睡着。为此自己还笑了他几回,说他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可他从来不解释这些。
现在想来,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暖意。
此时此刻,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好得大半了,半妖半人的状态至少要等到次年才会发作了。这份欣喜,我很想与你同享,青芜,你在哪里?
记起青芜说过,他从前不知道后山有一条直道可以直接通往城里的,经过多次摸索,才找到了这条便捷的路径。
她要去找他。沿着他说的那条路。
峰回路转,在山中兜了一个圈,她终于找到了那一条空旷平阔的路。沿途两边杂草丛生,前方似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慢慢地越来越明亮,霍玉先前的害怕才少了许多。她不敢想象,顾青芜一日一日都要走过这条路,是怎样熬过去的,而且漆黑无人的夜,他是如何捱过漫漫的孤独。
这条道的前半部分虽然平坦,但后半条却是崎岖不平的,就在琢磨之间,想着想着,已经到了山下,不远处就是与城门接壤的地方了。她眺望西边,对,就是那个地方。当日,她是从那个地方一路跑进了青城山地界的。现在就要回去了,临安城,这感觉真玄妙。
葱茏的树木欢欣飞舞,她的步伐轻而从容。也许死过一次,就真的体味生命的珍贵之处,也更加明白该去追寻什么。
这座临安小城,虽不如京都金陵的笙歌繁华,却也有艳绝当世,名冠临安的秦淮八美。当风华绝代,生姿盎然的伶人在西湖畔依傍着山水歌舞时,四周船只沉沉的倒影映入湖中,四方皆为之振鼓。
她们的一回首,一顾盼,折煞多少文人墨客,富商大贾。
我想,有朝一日,真正回到临安,一定要珍惜当下的这些美好。
踏入这一座临安城,有一种阔别已久,多月未见的感觉。暮春时节,现在城中的暑气上沿了,春天即将过去,天气开始闷热,四周都不起风,太阳颇有些炙烤着大地与行人的味道。
有些百姓原本还穿着较为紧身的衣物,现下已改换了宽袍的衣饰,步履轻盈,虎虎生风。当街沽酒的男儿有番自成的气概,女孩儿家则平添了些许英气,不需要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意气来为其淡眉点缀,这寻常人家的姑娘粗布短衣一身,也看起来十分威武。不施脂粉,悍然眉目却有着巾帼不让须眉之态,几声吆喝,熟练的动作随之而起,来如风,去如影,竟然没有一滴洒落,看得人瞠目结舌。
这短短数月,恍如隔世,经历了生死别离,但仿佛也收获了意外的惊喜。当时的人,大约都已忘记了当日的那些事了吧。
时间是治愈的解药,人也是一种易于失忆的动物。
现在的霍玉已经恢复到了正常身,和当日毛发浓密的她判若两人,即使再度站在人群中,也难以认出这就是当日的姑娘了。精力恢复了七八分的霍玉在城中兜兜转转了一两个时辰,还尚未觉得疲累,脑海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尽早地找到顾青芜。
“大伯,听说临安最好的桂花糕出自您这儿的手艺?”来人颇有礼貌地微笑向店主问起。
“你说的是那个卖桂花糕的李响吧?”店主若有所思,眉眼上翻,往城的另一头北城门的方向看去,又道了道,“他已经举家搬往邻县去啦,这铺子前不久刚转托给我。”大伯微笑向少年示意,那蓄起的两道胡子甚是有老者的风范,没有富贵人家的凝重,却也能显出一份平头百姓严肃的庄严之感。
“好的,谢谢啊。”少年急匆匆地就往北城门赶去了。
寻了很久无果,偌大的集市都被逛了个遍,来来回回地走都没有看到顾青芜的踪影,腿都走软了的霍玉,顿感此生再也没有想来的欲望,就是顾青芜要拉她来逛,她都不愿意再来了。一日已过去了大半,青芜也许在回去的路上了,我回去应该就能看到他了,霍玉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兴许回去了,还是回去等他比较好。”她自言自语道。
轮回的时间里,他们彼此生生错过。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却也各自觉得在回去一转头的瞬间就能遇到彼此──当初那个完好如初的他或她。
天色不早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残霞带着遗憾,眷恋着不肯离去,它的最后一抹微光洒在了通往青城山的路上。
霍玉一路哼着曲,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臆想着见到顾青芜的第一面,看到自己已经是人形的模样,他会有多么欣喜。这一趟回去,她将又能够看到那张熟悉的日夜思念的脸庞。
一阵脚步声疾速地传来,霍玉抬眼望去,一大批衙役正从前方赶来,行色匆匆,“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身着褐色长袍,身材高而瘦,但眼神矍铄,鼻梁高挺,嘴唇偏薄的男人从这里经过?”语气有些莽撞,倒像衙门里的人特有的气质。
我不假思索,脑海里浮现了青芜的样子,差点要迸出声来,但立即就忍住了。“小女子没有见过这个人,官差大人。敢问这个人是犯了什么事?”
那一瞬间,她又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没有”两个字。
平白无故被官差问起的人必定是犯下了什么事,她怎么能因为长得相似就把青芜的名字给说出来,置他于险境,不过怀着好奇心的霍玉忍不住打听了下去。
官差显然有些吃惊女子的镇定,“告诉你也无妨。这个人数月来一连杀了五名少女,行事手段之狠辣,前所未有,死后还要将那些人五马分尸,刮花毁容,现在是在逃的要犯。今天他刚刚在县城又犯下了一桩案子,我们紧随其后,循着线索追踪到这里来,不料到此线索就断了。”
在旁的另一个衙役说道,“如果姑娘不是住在这里的话,还是趁早离开吧,小心为好。”
霍玉道过一声谢,便走了。
今天的夜仿佛来得格外的早,她走得很慢很慢,一路上都在想官差所说的事,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让头发花白的一双双父母痛失爱女?她不敢贸然地就把官差所说的那个人与顾青芜联系到一起。
可是根据官差的描述,顷刻就想到了顾青芜的样子,仍然使她心有余悸。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庙里,四周依然空空落落,顾青芜还是没有回来。
闲来无事的霍玉百无聊赖,拨弄着手中采来的花花草草,直到入夜,在迷迷糊糊中睡着,还是没有等到想等的那个人回来。夜里一只野猫窜过,声音惊动了霍玉,险些让她误以为是顾青芜回来了,她猛地睁开眼,“青芜哥哥,你回来了。”
满是欣喜的语气,等来她的却是死水一般的静寂。“原来只是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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