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旧梦

那是一种隐秘的,隐晦的,但又热切期盼的,浓墨重色的爱情,这种情感是不需要与任何东西捆绑在一起,它可以以任何的形式,存在于彼此之间,那些一起支撑着走过籍籍无名的岁月,一起淌过的风雨,都将是为这种情感增色。 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有些情感,不用宣之于口,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江童、吴俊】 我对你,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全世界都知道,却不辨真假的欢喜,是刻在身上的文身,是社交软件上暧昧的言语,是镜头前谁也不会当真的真心话,是只有彼此知道的隐晦秘密。 【曲辰、方梧】 我对你的喜欢,是勇敢的,是土耳其的六个月旅程,是春天开始到夏天结束的过往,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哭泣柱努力转上的一圈,是托尔巴勒酒店的宣泄,是画作和照片里的彼此,是最后鼓起的勇敢,是和你紧握的双手,是带着烟草味的吻。

第五十七章
家里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曲辰还以为是同以往一样的事情,那些已经被嚼烂了的台词,他简直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在人流之中,他看着方梧随着那些人一起放肆的疯狂,高声的喊着,他举着彩虹的旗帜,脖颈的大动脉上,贴着彩虹的标志,他们在人群中牵着手,他亲吻了他脖颈边的贴纸,挂断了好几通打来的电话。
最后,他还是松开了他的手,走出了人群,接通了家里的电话,他站在一家商铺的门口,橱窗里摆放着鲜花,他望着被店员擦拭干净的玻璃橱窗,那里倒映着街道上的人流,他看见方梧站在原地,被后面往前走的人推了一下,看着他逐渐走远,消失在橱窗中。
“阿仔,你爷爷住院了。”原本想好的不耐烦的抱怨,在这个带着点慌张的声音里被打乱,他的母亲似乎在医院里,他在电话的听筒里还能听见医院大厅的叫号声。
“怎么回事?”曲辰问道,他有些慌张,带着些不敢相信的质疑。
“前几天你爷说心脏不舒服......”母亲在电话那头解释道,“那几天大家都没有时间,他就自己去诊所看了一下,说是没什么事,前天你爸不放心,带他去了三医院,早上做了检查,医生说先住院观察。”
“可能又要做手术了。”
“但是我们跟医生说过,他前几年做了支架,可能不能承受大手术。”
“医生说再做个检查看看。”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提前回来,大家一块商量一下。”
“我跟你爸还有你叔叔想着你也是个成年人了......”
街道上的人群已经走远,远到只能隐约听到几声略有些高昂的喊声,其余的只是寂静,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或是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的吧嗒声。
“严重吗?”曲辰沉默了一阵。
“你爷爷,这两天老是叫我们叫你回来,你看......”母亲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的说,“能不能买到最近的回国机票,回来一趟,让你爷爷放心一下。”
曲辰的目光落回了地上,雨水忽然下了起来,淋透了他半个身子,他忽然想要找方梧,想要看见他,于是他转过身,目光刚刚转过去,就与方梧的视线撞了个满怀,那人做着口型,说自己要先回去,他点了点头。
他想要方梧过来,站在自己的身边,在视线范围之内,可是雨太大了,他舍不得让这人陪他一块淋着。
“行吧。”曲辰说道,“我晚一点去机场看看。”
挂断了电话,他望着雨水倾泻而下的样子,忽然慌了神,他在原地来回的走动,企图找到一丝让自己安稳的落脚点,直到那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大,大的几乎快要将他的心脏和灵魂吞噬,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随后缓慢的吐出。
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位上,他从右视镜上看见了站在酒店门口等着自己的方梧,隔着一条略有些弯曲的街道,隔着车窗和镜子,他对上了那人探寻的目光。
之后,在出租车即将转弯的时候,那人的身影切换到了左视镜,看着他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服不再等待的转身离去时,他的眼眶不知为何开始微微泛红,甚至有点想哭,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随后放回了腿上。
车子的窗户微开,外面的雨水和着风打在他的手臂和衣服上,以及出租车的椅背上,但这绵密的雨水怎么也冲刷不掉他内心的不安和愁绪,那种在心里的极度纠结产生的拉扯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要留下来,却又担心住院的爷爷,想要回国,却又害怕将好不容易抓住的人弄丢。
所以说,人其实是一种十分纠结的动物,他们总是会纠结于一些对于自己来说不确定的事情,明明已经做了决定,却依旧在前往的路上纠结后悔,想着是不是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当出租车停在机场门外,所想的一切被现实捆绑,就像你站在桥的中间,两端的出口里,不论你如何选择,你终将会与另一条背道而驰。
也许是繁花遍地,也许是荆棘满身,无论如何选择,都会留有遗憾。
他在机场的外面徘徊了很久,看着来往的飞机起飞降落,旅客进出往来,看着雨水将停,家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带着催促的焦急隔着电话的听筒询问着,天空阴沉的有些压抑,他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很久,久的就像这段时间一直未停的雨。
回去的飞机票最早的时间是在两天后的夜晚,他犹豫了一阵子,便回了酒店,在欢愉过后的第二天早晨,他趁着方梧还没醒来,在床上凝视了那人许久,最后拿着东西去机场买了回程的机票。
原本在手机上便可以买的票,仿佛非要拖延时间一样,他打了车,穿过伊斯坦布尔的街巷,与来去匆匆的行人擦肩而过,等着服务台上的工作人员核实信息,购买机票,然后打车回去,在楼下买好早餐,拿上楼时,那人还在睡。
于是早餐变成了中餐,他躺回了旁边,陪着方梧继续睡,把头埋在那人的肩胛骨处,莫名的,那些萦绕在心里的不安感如风吹云雾般消散开来,他闭上眼,做了一个梦,梦里少年拿着一听红色罐子的可口可乐,冰镇过的温度,很快将夏热的难耐按耐下去。
“喏。”少年时的方梧将冰冷的冒着寒气的可乐递给了少年时的自己,那时候他们坐在画室里,空荡荡的画室就只有他们两个和放在几个画板中间的花瓶,瓶子里是几朵火红妖艳的花朵。
“少喝点可乐。”少年时的曲辰将可乐打开,猛地灌上一口说道。
“我很少喝。”方梧看了他一会,垂眸用画笔沾上了点红色的颜料。
“你说你老师为什么喜欢红色?”他将喝空了的易拉罐放到脚边,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问。
“因为他说他的夫人喜欢红色。”方梧手顿了一下,说道。
“嗯?那你老师还挺浪漫,”曲辰笑道,“就因为自己夫人喜欢红色,就每节课的作业里都带着红色?”
“嗯。”方梧应了一声,他用画笔涂抹出一朵花的形状,再准备下一笔的手,他忽然问道,“你知道红色代表的什么吗?”
“热烈?鲜艳?”
“热烈。”方梧将画笔放进水里,那水瞬间染上了红色,鲜艳的就像是薄纱在水中飘荡,他顿了顿,在曲辰还没开始因为自己说对了而得意的时候,他又说:“还有勇气。”
“热烈和勇气。”方梧说,“我也喜欢红色。”
“难怪你总请我喝可口可乐。”曲辰了然道,仿佛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因为这个包装是红色的?”
“......”方梧沉默了几秒,“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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