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蒋邂回短信道,发完又补上一句,“我刚从书店出来。”许时遇回:“我在商场西北角旁边的那个门。”蒋邂傻了,她不分东南西北的啊。叮——一条短信接踵而至:“算了,我来找你。”“好。”回完短信,她给唐不甜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去她家了,唐不甜先是哀怨地仰天长啸了一句“空闺寂寞”,下一秒等她回过味儿来问原因时,蒋邂已经把电话挂了。没多大一会儿,许时遇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腿长就是好,蒋邂还没迈出几个步子走向他,他已经三两步到了她跟前,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一大摞书,问:“怎么买这么多?”蒋邂“嘿嘿”干笑:“冲动消费,冲动消费。”“好歹拿个袋子装着。”“书店都是塑料袋,太薄了,容易被书角戳破,不如抱着。”“给我。”蒋邂有点蒙,露出一个疑窦的表情。“你这手明天怕不是要废了吧。”他不说还好,一说蒋邂就觉得两只胳膊有如千斤重,胳膊传来的酸胀的感觉,令她的五官霎时挤在了一块儿。许时遇又示意了一下她手里的书,蒋邂巴不得呢,眼睛一亮,胳膊朝上使了下力,双手捧上:“谢谢许总!”“许总,你怎么正好在这附近呢?“许总,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啊?“许总……”走在前头的腿长的许总转头眼风一扫,打断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你问题怎么那么多?”蒋邂讪讪闭了嘴。许时遇放慢了脚步,基本维持着和她并行的距离,然后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我一直没走,签售快结束的时候,在附近逛了逛,直到现在。”“额……”蒋邂自上而下扫了眼他全身,除了手上那一摞来自她的“成果”外,长腿老板可以说是身无外物,干净利落。“看我做什么?”“成果呢?”“……”许时遇先是愣了一会儿,不出片刻,爽朗一笑,“你以为我像你们女孩呢?”“……”“快递到家服务,不知道吗?”蒋邂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至于要吃什么,马上你就知道了。”这家锅包肉店开在商场外的西北角,周围雅致又大气的店面显得它略有些黯然失色。但从生意的火爆程度上来讲,却是丝毫不逊色。此刻晚上九点多,正是许多加班族刚撂下一天工作的时候,亲民的伙食往往是他们的首选。蒋邂随着许时遇刚一踏进这家店的门,便不由觉得,这里或许是满足口腹之欲者们的天堂。他们找了个双人位坐下,许时遇拿出手机扫了下桌角的点餐二维码后,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她:“要吃什么,自己点,招牌锅包肉必须选,其他你随意。”蒋邂一边刷着手机上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一边问道:“许总,你对这里很熟悉啊?”“还可以,吃过几次。”未经大脑,蒋邂脱口就问:“和傅小姐吗?”许时遇抬眸,觑了她一眼。“对……对不起,涉及隐私了吗?如果有,你可以不用回答。”蒋邂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吓了一跳。“你在试探什么?”蒋邂:“……”许时遇没理会她的呆滞:“不是和她,之前有几个作者在这家书店办过签售,事后做了美食攻略,在这吃过几次。”这回蒋邂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心里乌泱泱一片,手指头也不听使唤,匆匆忙忙地随意点了几个菜,然后把手机递给许时遇:“我点好了。”许时遇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下单界面:“咖啡苦瓜?”“啊?”“你点的。”蒋邂完全不记得自己有点这道菜,可也不能泄露自己刚才失了方寸的情绪,只好硬着头皮说瞎话:“是啊,我喜欢吃苦瓜。”“和咖啡一起?”“嗯嗯,想尝试一下。”许时遇的嘴角再次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口味真奇特。”蒋邂:“……”见她脸颊紧绷说不出话来,许时遇也不逗她了,跳过这个话茬,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桌边一角立着的那摞书,问:“买《答案之书》做什么?”“好玩啊。”“只是为了玩吗?”“当然啊。”蒋邂有些心虚,“不然是为了啥?”“告诉你一个玩《答案之书》需要注意的地方。”蒋邂往前伸了伸脑袋,好奇:“许总,您说。”“这是一本沾着玄学的光而在国内上市的书,使用说明看过吧?双手捧起这本书,封面贴胸而放,闭上眼睛,心中默想三遍自己想问的问题,深呼吸,然后翻开书,你就能看到它给你的答案。”许时遇摇头笑笑,”而你刚才说什么?买回去‘玩’?面对不虔诚的主人,这本书的灵性会越来越低的。”蒋邂满脑子都是刚才自己使用不当的画面,疑虑之时,却也在一瞬间捕捉到他眼中的一丝促狭,蒋邂很快发现自己是被耍了,脑筋一转,反逗他:“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本被作了法的书?”“嗯。”他一本正经的,“你觉得它被施了什么咒?”蒋邂也跟着他一本正经:“我觉得是‘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快显灵。”“……”“或者是‘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快快显灵’?”“……”“也有可能是‘巴啦啦能量,沙罗沙罗,小魔仙,全身变’!”“……”许时遇笑得肩膀发颤,双手撑着桌沿,朝她的方向微微前倾,“你特么是天上派来的逗比吗?”蒋邂白眼一翻:“谁让你先逗我的。”“谁让你买这本书的?”“我买这书怎么得罪你了?”“哟,还敢顶撞我了?我看你是想明天就卷铺盖走人吧。”蒋邂一秒装怂,低头夹起刚才服务员端上来的锅包肉就开启狂吃模式。“瞧你那出息!”许时遇说,“这本书版权的引进,我晚了一步,这么说明白了?”“这样啊。”蒋邂扬起头,“那许总……你可真小肚鸡肠!”“我小肚鸡肠是吧?那这顿饭您请好了。”“唔……”某姑娘谄媚神色又起,“许总,我错了。”“不过我说,你有翻这书的工夫,不如去转条锦鲤。”“……”这顿晚饭吃得很尽兴,可以说是蒋邂入职十年九遇四个月来,在许时遇面前最放松的一次。仿若他们之间不再横亘着上下级这层难以逾越的坎,至少在这一个来小时里,他们是普普通通约上一顿的酒肉朋友。酒肉朋友……朋友……也就仅此而已吧。回到家已是深夜,蒋邂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一会儿又给自己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天花板上除了垂坠着一盏孤零零的吊灯,什么也没有。就这么怔然地盯了好一阵,她拿出手机给唐不甜打了个电话。那头的唐不甜约莫刚入睡,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喂……”夜色发酵出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安静赋予了欲望最铿锵的声音。“我告诉你啊,你可得替我保密,我好像喜欢上许时遇了。”哪里是好像,哪里有自己也含混不清的模糊词,不过是当一清二楚掺和上模棱两可时,多了一条自我安慰的退路。来待以后无花无果时,便可说:嗨,说了只是“好像”呢!在袒露心迹面前,“好像”二字,只是一块掩耳盗铃的遮羞布罢了。许时遇作为作者千焜的身份时,曾有一个负责替他洽谈版权事宜的经济人,性别女,名唤董慧,曾经在他身边担任过两年的作家经纪人。后来许时遇单干,千焜所有作品的版权便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十年九遇,作家经纪人所负责的工作项目理所应当“大打折扣”,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她再亲力亲为。许时遇是个念旧情的人,自然不会说什么“海阔天空任鸟飞”这种装腔作势的话,而是诚聘她担任十年九遇的版权总监。但是董慧这人喜欢自由,不困于朝九晚五,便推辞了。不到一个月,在傅九昕的一次画作拍卖会上,董慧竟然以傅九昕画家经纪人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事先他毫不知情,但也没有当即质问的必要,只是那种古怪的不适应之感却让他介怀了好一阵。拍卖会后,他也就这件事情问过傅九昕,傅九昕轻描淡写道:“这事儿很正常啊,当初慧慧是国内多少知名自由工作者都要抢的经纪人,圈内也存在不少多人共用同一经纪人的情况,但是她推脱掉了多少找上门的财路,一直一心只为你一个人工作,你现在自己跳出来单干,完全不考虑她爱自由重情义的性子,她怎么办?接下来做无业游民?喝西北风?”许时遇满脑子的不可理喻,冷静道:“首先,我并没有要解聘她,有邀请她来十年九遇,是她自己拒绝了;其次,她的能力有目共睹,诚如你所说,向她抛橄榄枝的个人和企业多了去了,没有喝西北风的可能。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心怀兼济天下的大梦了?”“朋友一场,你别忘了,当初你的身价是如何水涨船高的,慧慧是你最大的助力者,你这是得势了就忘了过去的情分。”“我的身价怎么涨的?难不成你觉得这身价涨得有水分?你去各大榜单上看看,那些长销书排行榜上的哪部作品是经不住读者、经不住岁月考验的?我他妈靠着自己的脑子赚的钱,被你一句话全说成是董慧的功劳?”“是,你最牛,慧慧在你身边两年,没起到一点儿作用,可以吧!”许时遇叹气:“我没有否定她,她付出了很多,那些外围工作都是她去搞定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人你不要了,还不允许我要吗?我把能干的人留在自己身边,有错吗?”“但你应该让我知情。”“我做什么决定,还需要事先和你报备?”……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两人因此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为此事闹到了分手的地步,久而久之,这件事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能不提则不提,一提,便剑拔弩张,硝烟味儿极浓。而董慧似乎也很是识趣,基本不出现在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刚才许时遇在商场时接到的那通电话,便是董惠打来的,出口第一句便是:“焜神,不好了,傅九昕抄袭被挂了。”明明事先他对傅九昕抄袭这件事一无所知,却在听到这颗重磅炸弹响起的时候,却丝毫不感到惊讶。或许是她长时间灵感枯竭的自怨自艾在他心里打下了一剂深刻的预防针,也或许他早已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感情拉锯战中识别了某些深藏的欲望和功利之心。到底啊,现实还是比欲望更胜一筹。挂下电话,许时遇尚在书店外,他脑海里浮现出等候间内蒋邂和王鲁你一言我一语打趣的画面,尤其是蒋邂那张脸,简单纯澈,好似她是被象牙塔格外关照的孩子,里里外外干干净净不染一物。包括对他的那点心思,自以为藏得滴水不漏,其实早已一泻千里。当董慧问他:“焜神,事情闹得很严重了,我们现在有些手足无措,您有什么好的对策吗?”他回望了一眼书店:“等我先吃个晚饭再说。”蒋邂是第二天睡醒了才知道傅九昕抄袭被挂这件事的,这天是周日,依旧是不用上班的日子,但是十年九遇的微信群里,消息一直“嘀嘀”地响个不停。事情的起因约莫是这样,一个自称为对傅九昕粉转路、微博ID为“傅九昕抄袭真不要脸”的美术爱好者,在逛painting天堂的时候,无意间翻到一位小透明画手的画作,乍一看,有神似之感。她顺着记忆回溯,然后翻遍了自己喜欢的画家在painting天堂上的主页,在傅九昕的作品展示页面找到了相似度极高的一幅,对比了两幅画作的上传时间,傅九昕的作品比小透明的作品晚上传四月之久。孰先孰后,熟是原创熟是抄袭,便一目了然。“傅九昕抄袭真不要脸”先是在他们圈地自萌的美术爱好者聊天群里广而告之了自己的重大发现,群友们一个个为此愤懑不已,于是小范围发起了“来扒一扒傅九昕抄袭史”的扒皮活动。据说在反抄袭团连续数日殚精竭虑的考据对比下,傅九昕近两年公开发表的二十六幅画作中,有十五幅涉嫌不同程度的抄袭。有甚者翻出她早年前刚在美术圈出道时的作品,在细节处也有临摹大家的痕迹。所有抄袭作品与被抄袭作品被“傅九昕抄袭真不要脸”以非常详细的比对、截图、标注等方式上传到了网上,每一个锤都落到实处,让人无从辩驳,看完只剩满腔怒火。傅九昕抄袭事件在短短数小时内从小范围悉知变成了大范围传播,从大范围传播变成了现在的全网皆知,众多反抄袭的媒体大号相继转发,很快地,风向突变,连网友们喜闻乐见的“×××和×××在一起了”之类的娱乐绯闻都沉了下去,转瞬之间便掀起了一阵强劲的、呼吁“原创不易”的反抄袭之风。都说唇亡齿寒,傅九昕一出事,十年九遇自然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中的那条鱼。十年九遇成立两年来,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图书封面都是由傅九昕亲自执笔所绘,而此次曝出来抄袭的十五幅作品中,有六幅作品是十年九遇畅销书的封面用图,三幅是彩插用图。舆论已经在朝不利于十年九遇的方向倾轧,此刻群里讨论的,就是怎么减少该事件对十年九遇声誉的损害。在舆论开始导向十年九遇的第一时间,在这场冰寒的雪球越滚越大之前,许时遇就已经联系了公关公司,并发布了十年九遇对此事件的公开说明。这份说明大致说明了以下几点,由许时遇亲自拟写,公关把关:一、所有封面、彩插等部分涉嫌抄袭的图书现全部下架,重新制作后再行上市。二、加固升级本公司对于图书制作流程中对原创作品的考据和审查。三、对于此次抄袭事件中网友矫枉过正的部分不背锅。四、本公司此后不再采用傅九昕的绘画作品。……蒋邂用自己的编辑微博号和小号纷纷转了这条微博,并且配上了一些很客观的“站十年九遇”的文字。一己之力太弱小了,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做原创的,深知抄袭是圈内一个难以泯灭的现象,大家或熟视无睹,或深恶痛绝,却总是无法扼其本源。许时遇这个说明在公司大部分人看来,尤其是最后一条,是毫无疑问的“大义灭亲”之举。就连蒋邂看了,都诧异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这回又得吵架了吧?”蒋邂哀叹一声,仰躺回床上,但是心情异常烦乱,片刻后又坐起,继续看网上的信息。事件还在持续发酵,网友千千万,所谓控舆,永远只是当事人或者受牵连方的一个表态,真正能达到操纵全网效果的,能说出一二都是难得。对于十年九遇的这份公开说明,网友言论两极化非常严重,有人说公司回应及时,且做法干脆利落,值得赞誉,大有行业榜样之姿。也有人说,一出问题甩锅甩得如此迅速,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怎么瞧都是心虚之态。悠悠众口,调之甚难。她看了都觉得难受心堵,更别说是担了两个身份的许时遇。傅九昕男友的身份让他为难,十年九遇老板的身份让他利益大损。抄袭事件就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了他的身上。蒋邂鬼使神差地打开对话框,给许时遇发了条消息:“许总,辛苦了。”短短几字,表达了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的自责,也表达了对他身处囹圄的……同情?不对,不是这样,有个更合适的词浮现在蒋邂的脑海里——怜惜。紧接着,这个词又被蒋邂强行拍回了胡思乱想的脑海深处。许时遇没回她的消息。中午她和唐不甜约饭,等他们吃完饭、逛完街,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感慨钱包又瘪了一厘米的时候,唐不甜举着手机突然就是一声震天的咆哮——日!蒋邂被她吓了一跳,在周围一道道想剐人的目光纷纷投过来的时候,蒋邂的脸都烧红了,龇牙咧嘴地瞪着唐不甜:“抽风呢!注意点场合,要脸!”“喏,自己看!”唐不甜把手机递给她。蒋邂一脸“和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疑惑地接过,扫了一眼后,实在是没控制住:“我×!”“咳!”唐不甜轻咳了一声,“注意影响。”咖啡店的店员们用眼神朝他们发出了警告。蒋邂的神色却越来越沉重,手边的热咖啡渐渐冷却,网上的消息甚嚣尘上,陡然滑向两个极端。傅九昕抄袭事件急速升温把十年九遇拖下水就算了,现在好了,网友们再次启动了他们强大的人肉功能,从二次元渗透到三次元,无孔不入地搜集各路信息,就差查人族谱挖人祖坟了。许时遇和傅九昕是情侣被扒了出来,许时遇就是千焜被扒了出来……继而,网友们纷纷搬出“蛇鼠一窝”“人以群分”“一路货色”……的理论,可谓是充分展示了他们深厚的文学功底。一部分极端分子也尽情地体现了他们一呼百应的领导能力,组织了扒千焜抄袭的小团体,立志要扒出千焜挺进文坛以来的第一份黑料。等着看好戏的网友纷纷表示:“哇,坐等,如果能扒出千焜的黑料,绝对是今年文坛的大地震!”“吃瓜群众已经搬好小板凳!”“什么人和什么人在一起,傅九昕这种拣着小透明抄的白莲婊,她男人又能好到哪儿去!”“期待实锤,原创圈子确实应该好好清理一番了,从千焜这种大神处着手,那才叫杀鸡儆猴!”“我还是千焜粉呢,但是他的女友傅九昕这锤敲得太响了,我在他那头都站不住了,心痛,如果他不是傅九昕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男朋友就好了,嘤嘤嘤……”“傅九昕和许时遇这种,就应该去死,他们破坏的不仅是原创圈的风气,还是整个社会的风气!”……千焜的骨灰级粉丝们愤怒不止:“那些一个个跳得老高的,怕是连我们焜神的作品都没看过吧,抱歉,我没你们那么没素质,不需要你们去死,只希望你们多读点书,多看看世面,少丢点人。”“我焜神是你们随意诋毁的?他的作品如何,多少国内国际大奖都是最好的证明,抄没抄袭,全世界多少读者,加在一起难不成还没你的狗眼亮?”“没看到我们老大‘大义灭亲’?这么正的三观,我不粉他到老,我他妈不仅改姓,还改性!”“傅九昕抄袭了是没错,但不要在没有实锤的时候就把国内悬疑圈的泰斗人物拖下水,不负责任地妄下定论,这才是对原创的侮辱。”“永远高举我家焜神的大旗,永远相信他,支持他,爱他!”……一条条往下刷,一字一句都像一把刀子般戳在蒋邂的心口上,她觉得难受极了。“小邂,来,瞧瞧,看点欢乐的。”唐不甜此刻正在翻她的手机,也在看相关消息,除了那些铺天盖地的让人觉得倍感刺眼的评论,明显还有一些游离在事件边缘的“开心一笑”。“这是千焜大神?我一直以为他会是一个肥头油耳的中年男人,草,这妥妥的小鲜肉啊,长得好帅!想扑倒!”傅九昕作为小有名气的年轻女画家,办过几场地方性的小众画展,网上本就流传着不少她的照片。过去她除了以才吸粉,靠那张美得跟仙女似的脸,也赢了不少粉丝的心。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曾经的以才吸粉,怕是要打个不小的折扣。而许时遇的照片,一溜儿全是蒋邂不曾见过的。许时遇这人臭美,朋友圈里免不了会发一些照片,蒋邂昨儿晚上睡前还翻着他仅半年可见的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舔了半个小时的屏。而网上被曝出来的照片,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张,明显是更年轻时候的许时遇,两年前?三年前?或许更早。和照片上的许时遇相比,现在的许时遇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利落的头发,鬓角凌厉干净,喜欢穿休闲卫衣,戴白色耳机,微笑和皱眉时,嘴角和蹙眉的弧度都与当年如出一辙,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脸上的轮廓更坚毅更深刻了。难怪她第一次在片片鱼火锅店见到他的时候,会把他错以为是学校的学生,他不仅仅是好看而已,而是那种把社会人士和少年大男孩的气息糅合在一起后,浑然天成的魅力会吸引所有人为他投去目光。完了,蒋邂,你完了。许多网友还在亢奋地为他的颜值打高分:“太好看了吧,我梦中的白马王子就长这样儿!”“焜神把傅九昕这个小婊砸踹了吧,我从小就是乖宝宝好学生,成绩渣得掉滓的时候,也没胆儿抄袭作弊,我来做你女朋友,绝不给你招黑!”“c位出道,了解一下?”“帅skr!”“想睡!”……这种感觉太不好了,虽然她一直清楚他好看,他帅,他魅力无边,但是当千儿百八万的网友都在看着他的照片想着要把他睡了的时候,她有种出离的愤怒,明明昨儿晚上捧着他照片舔屏的只有自己一个而已。转念一想,自己是啥玩意儿啊,没谁给她愤怒的资格。这百转千回的思绪搅得她心神不宁,一杯咖啡都凉凉了,水平面却没降下个几公分。偏偏唐不甜这家伙还净爱提些不着调的建议:“哎我说小邂,你家焜神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再加上他和傅九昕的感情本来就危机四伏的,你要不来个乘虚而入?指不定我明儿就改口唤你一声大神夫人了!”蒋邂白她一眼:“损友!”“哎你这小胖子……”“小胖子咋地了?”“不对不对。”唐不甜纠正,“我这不是说顺口了吗?不能再叫你小胖子了,你可真瘦了啊。”蒋邂两眼放光:“真的吗真的吗?算是瘦子了吗?”唐不甜弯腰,俯身透过隔空的桌子下方又扫了下蒋邂的下半身:“以我的神之目测来看,你现在大概还有个一百零几,和你刚毕业那会儿比,瘦了有十来斤了,可以啊,榜样啊。”“体重还是过百,和人家八十多……”说到一半,蒋邂顿住。唐不甜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人家”是谁。“你以为八十多斤就很好啊,风一吹,刮走了还容易引起社会恐慌呢。你以前可没有这等雄心壮志,那会儿你要是瘦到一百斤,估计都得乐得吃个牛排、放个鞭炮庆祝。果然啊,爱情让人失去自我。“唐不甜捂着胸口做了个痛心疾首的动作。蒋邂刚要说什么,搁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微信进了消息。点开一看,果然是许时遇的回复。“我给你卖什么力了?需要你跟我说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