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飘雨的夏夜,与一只萤火虫相遇。它落在地上,我拾起它停在我的掌心,明灭间,好似星星,多么神奇的生命光芒。当它飞向黑暗的空中,尾部那点点的光芒,让相对它是大生命载体的我落泪,我又何曾像它这样一生光亮过。这个雨夜,为一只被雨打之后仍燃着光飞行的萤火虫感动,我站在它身后,满目照耀的万象之美。我仿佛,有了那晚夜游深山,遇见超级月亮的震撼。清水盛栀子每天早起,走到院前那株已成为一棵树的栀子下,剪下三两枝,玻璃杯盛清水,将栀子插在杯中,满室芬芳。一朵洁白素净的花可以带来一整日的心静怡然。手抄《金刚经》,有佛偈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持诵佛偈,万物空而静,幻离无边。好妙。我想,最有佛缘的花,除了莲花,那便是栀子。世人常用玫瑰,百合,康乃馨等赠人,鲜少赠栀子,倒偶尔会见到有妇人提篮卖栀子。它是那样寂静无争,暗香送来,花瓣是最纯净的白色,果可以入药。它不沾情缘,却入木三分。在寺庙的中庭别院,一尊石雕旁,一株栀子,孤然立着,花香与香火气息混合,静那般不食人间烟火。赏心悦目三两枝。案上堆着杂志,书籍,钢笔,香炉,砚台,凤梨酥,音响,刺绣,口红,大有凌乱风情,却因那玻璃杯中的一枝栀子,而显得格外宁静素雅。在清香中,读元曲,汉乐府诗。读《西厢记》见张生道: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我竟特别喜欢这样的“浑话”,回味数遍。古代男子的风流倜傥跃然而出。难怪崔莺莺大家闺秀也难抵挡,一晌春梦。这句话,红楼里的宝玉也说过。读《牡丹亭》被那样以惊梦开始的情爱而打动,她唤他柳生。“姐姐,小生那一处不寻得,却在这里。”多像爱玲写的“于万千人中,时光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正好遇上了。”也似宝玉初见黛玉“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初见的那一幕,好动人,所以有纳兰性德诗:人生若只如初见。而读汉乐府《子夜歌》,知那一句被口耳相传的安慰话语:天不绝人愿,下句是这般美丽:故使侬见郎。——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若不如此根本都就辜负了那种美境。看惯了喧嚣,不妨从一枝栀子,一本书开始,给心灵静一静。《俱为女子》《诗经》里说,有女若茶。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美好的女子定义是,她若走进人群之中,如同遗世独立,突兀的存在会让他人立时感觉空气发生变化。这是无关容貌是否出众的,是一种清净与悲悯,她不会给人高高在上之感,却令人远观敬佩。慈悲女子。张爱玲语,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个世间不争大小,只讲慈悲。慈悲女子,可直立决然,可扬眉热烈,可垂首温润,泅渡己与人,力所能及去日行己善。少入闲语人群,不与众为伍成派。遗世而独立,慈悲为怀,以悲悯心度人,坚强独立不失美好。即使是面向陌生人,也能有最澄澈的笑容。在烟火尘世中,不卑不亢。沉默时候,寂静姣好。《临水照花人》十多天的淅沥沥小雨,终于,今天放晴,与久违的太阳重逢。眯着眼,手挡在眼前,努力望着太阳公公,友爱地说:太阳公公,你好噢,见到你很开心。挑选了粉色的墙纸,有淡淡的串状花朵。门前的栀子花树长得过于繁盛,挡住了窗户,那些小虫儿会从叶间钻进房间里,家人商量之后决定将栀子花移栽到后院。这株栀子花从种在盆栽里的一棵小苗长成了一株亭亭玉立的花树,大约有十来年的光景了,那时很矮小,开的花都是羞涩的,漫不经心的小小花苞和骨朵。恐慌移栽会伤了根系,最后还是放弃了移栽,就让这棵洁白芬芳的栀子花盛开在我的窗前吧。待到夏天,将会花香袭人。猫爬上了后院里的香樟树上,我蹲在地上,唤着猫,在仰头注视着香樟树那一刻,忽然发现,原来这两棵树竟长得这么粗壮了,想起很多年前,一场大风刮过,两棵香樟树都险些连根拔起,枝桠尽折。现在的它们,绿意融融,两棵树彼此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笔直的生长着,树干和枝叶在空中汇合到一起。你无法分辨哪片叶是属于哪棵树的,仔细看,树叶在空中隐约有心形的形状。它们坚强地生长,即使是到了夏天,狂风暴雨袭过,它们再也不会有任何胆怯和威胁。不去还击,不去争吵,只是寂静地让自己变得坚强。永远都不要做仙人掌用刺来抵御伤害,要做一株花树,迎风伫立,坚韧芳香。阳光从叶片间的细缝中落在地上,成了一个个光影和光斑,闪闪动动,像是所有都被诠释成了生命的柔软与坚韧。猫很安详地趴在树干上打盹,神态宁静,这便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从一棵树,一只猫,一个庭院,就可见得。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是苍白女子扑了层胭脂,明晃晃的,光彩动人。世间的清决女子,皆离群索居,遗世独立,临水照花人,却又是陌上观花,亦不落情缘。从容不迫,不动声色,纯净无染,坦然自得。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世间美好男子的模样》高大挺拔的身姿,英俊清凉的面庞,犹如一道光亮,让人满目照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可以形容美好男子出现时让人的心动,心惊不已。他会有温暖清朗的声音,极标准的发音,从不会说出脏话,颔首微笑,与人谦谦有礼,你无法挑出他有任何地方的不好。他哪里都好。修长洁净的手指,指甲修理的整齐,没有烟灼的痕迹,掌心的温度适当。孝顺长辈,护爱孩子,可以与父母促膝长谈,也会与孩童玩积木做算术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不广交朋友,只有一两个至交,不喜欢饭局,极少喝酒。他将青菜洗净放在白瓷盘里。他不需要任何女性朋友,他认为他的女友就足够充当他生命里唯一,不需要红颜知己,更不需要床上伴侣。专一深情,宠溺女友宠到一塌糊涂。他有轻微的洁癖。旧交遇到有八年没见的朋友,很失落。说不清的失落。也许,融入社会,人就会从单纯变得现实,这是一种极正常的成长过渡。我倒添了伤感。见她在各种男人间游刃有余,和她相比,我很多地方相形见绌。我有些羞涩,垂下头沉默了,她的世界,和我全完不同。这种沉默,在僵持了十几秒之后,我们都各自转移话题。她一一列举着追求他的男人,年龄,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子,有的已婚有孩子,有的社会上的青年,各样的鱼龙混杂,她也会给他们钱花。她每晚打打牌,唱唱歌,白天在一家店当售货员,她说生活很舒服,没有压力,她说,你看你写作多累,不知道享受,我嘛,就保养好自己,瘦身,年轻,不能像你这样活。我笑着说,我挺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觉得累。她说,给我再多钱,我也不愿意写作,我一月挣两千块打打麻将泡泡桑拿和男人吃吃饭,开车兜风,多好。我又一次沉默。她没有错,只是我们的生活观念差太多了。虽然有时会有些累,但我很充实,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在感情上,我的男朋友不是什么富豪,但待我极好,我知足了。有些故人旧交,原来,真的是不如不见,记得印象里的她,很单纯腼腆,我拉着她一起逃课,她还有些惴惴不安。那时的我们,玩的那么好。可现在,我想我和她不能回到从前那样两小无猜了。她成为了我最不喜欢的那一种女孩子。当然,她也无法理解我的生活态度。还是有些伤感了。《父亲》陪他去理发。站在他身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他有着相似的模样。我越长大就越像他。此般情景,觉得很温柔,很平和。温柔地注视着他。有他在,便是有了靠山。我从他的身边直接过渡到未来丈夫的身边。他是我最信任的男人。在很久很久以后,等我到了耄耋之年,当我失去父亲之后,我会记得,我曾那样温柔注视着镜中的父亲。那时的我,想起那般的一幕,我会微笑流泪吧。这位在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尽管,我最爱的男人并不是他。《一日》相看俨然,相顾无言。要完稿《深爱你这城》,《新式8090婚约》也迫在眉睫需要交影视稿。今天,什么都不想说。《春分》今日春分。等待桃花红,梨花白。听了一首歌,歌里唱着:惟愿在剩余光线面前,留下两眼为见你一面。张爱玲《留情》里毛先生描述潆珠:他站在她跟前,就像他这个人是透明的,她笔直地看通了他,一望无际,几千里地没有人烟。——她眼睛里有这样的一种荒漠的神气。你是不是也会像潆珠这样,处在人群之中,却通透得如只身一人。潆珠是孤独的。读者的电邮,经爱格编辑转告我,她在邮件中说:每次读到白槿湖的文章时,我总觉得我和她有几分相像,对什么都看的很淡,没有兴趣,心里平静到不行。我是个很孤独的人。我是个很孤独的人。我曾写给自己,来生不要做这么孤独的人。我们都患了孤独症,如同独木舟说的,这些年我们相识遍天下,却没有一个走进心里,没有,一个都没有。安妮说写作是一条个人道路,无需奢求理解或需要更多解释。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一个举着灯,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人相遇,我们必须相信很多东西 ,才不至度日时突然掉进深渊。——特朗斯特罗姆从前有个青楼女子,蕙心兰质却是无艳之貌,还瞎了一只眼睛。后来一个英俊而年轻的王爷爱上了她,迎娶当天有路人指着花轿问,娶个风尘女子就算了,怎么还缺只眼啊。王爷说,自从爱上她,我看天下的姑娘全多长了一只眼。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爱情来的时候,你珍惜。爱情来的时候,你体面。没有别的路可走,因为最终只有三件事是重要的:你爱过多少,你如何温柔地活过,以及,你能多么优雅地放手。此时距离落地上海,还有三小时,已经离开女儿身边十二天了。特别是落地巴黎戴高乐机场的时候,我刚开机,手机里就跳出来一条新闻,亚航失联。当时我在摆渡车上,整个人就愣住了。飞机去巴黎是顶风而上,所以飞行时间很长,加上暴雪天气,气流的颠簸,可乐从杯中震泼。后来的每一日,除了对家人的思念,我就陷入一种强迫症的恐惧中,不断提醒自己,我要平平安安的,我要活着。乘大巴,先要系好安全带,出去玩,环顾四周,让自己处于平和的环境,而我突然对漫长的飞行,产生特别巨大的担忧。微知道,我做过一个梦,我同她讲过,因为那梦太真切。从未有过如此害怕死亡,害怕离别。我的抑郁应该好了。当初写过的那句话,我比任何时候都能够理解。“如果巴黎不快乐,不如回到我身边。只要我活着,此生都不再离开你。”这是四年前,我在书中,卓尧乘坐的飞机遇到强气流隐患,在预备的遗书中写的。没有你的巴黎,没有快乐。但我也知,离别是为了重逢时更明白珍视的含义。我一直都很平静,整个旅程。对世界满怀深情。很感激自己,没有放弃。也很感激那些人,没有放弃我。有一段时间没有深夜在朋友圈发失眠文字了,这并不代表不再失眠。你有多少文字,是写出来没有给任何人看,也不打算被人看到的?我有很多。他们就像我路过海边,被浪打在脚踝处的花,无人见它悄然退去。“最高明的写作是一种孤寂的生涯”。那天看到我的百科上,有人新增定义了好友一栏,上面写着:七微,独木舟。我在想,这是多孤独的一个人,稍稍在她世界停留观望片刻,便知她爱的是谁。我删除了好友这栏。也不希望被人冠以帝都第一日。雾霾,堵车,仍不影响我喜爱这座城市。大概像无数我父辈那代人最朴素的想法,这是首都,这是祖国的心脏。前阵子看一段视频,说,这是中国,这也是中国。无法不爱这座城市。似乎理解大多工作在这里的朋友,为什么每天倒地铁换公交,辗转要留在这。我在这里,第一日便进入紧张的工作状态。比在家,在那座安逸恬静的南方田园小城,更加让人清醒。吃过饭,和朋友穿过天桥,停下脚步,目光被车海淹没。左边白黄炽的前进灯,右边霓虹般的尾灯,交相辉映。刚在再版修改稿里,看到男主说的一句话:你在这世上,我便在这世上。你在世上一日,我岂敢少一时。后来,彼此失散。她在漠河的雪地里,用命救他,腿部严重冻伤,数年后才康复。之后,巴塞罗那甲型流感肆意,他前去寻找她,疑似染上流感,后坠入河中。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后来,她才想起,他们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只因她说,希望第一张合影,是结婚证上的那张照片。看完很久很久以前写的这本书,尽管写作技巧不成熟,但似乎明白,当初能够以仅发一章节在网络,后打动编辑,后推荐出版的原因。多少段笙歌,终归蛮荒。(喜欢故事收稍时的这句话)我对他人怀有希望,对自己依旧悲观。但还是要尽力去做事情,做好它。如何温柔愉悦度过有生之年,也是正事。梦见回到四十年后的你身边,你不认识我,我静静望着你,难过得要命。我的爱人啊,你怎会苍老。“那时我总想着,今生大约如此过,一个人行走,写作,种花与蔬菜,栽桃树和栀子。朝花夕拾。夜晚喝酒,弹琴,烛下焚香,给远方的亲朋写信。醉生梦死。不用活太老,三十岁就正好。可以在任何想要告别的时间里离开。选一座山,就这样躺着,不要有葬礼。像一片树叶落到地面,像水中死去的蜉蝣,像在空中飞着飞着忽然坠下的无腿鸟。生命是自由的。但在爱上你之后,我想活久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