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种谜篇给犯人的信(一)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无论在白纸上写多少遍,都无法消减我心中对你的怨恨。夜复夜,我一直被噩梦纒绕。梦中姐姐脸色苍白如纸,纤细的脖颈上青筋暴现,双眼布满惊惧,哀哭着叫嚷:“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她奋力挣扎,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尖叫声。我想让姐姐安静下来。我想抹掉她眼中的恐惧。我想让噩梦停止。然而,我什么也无法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的身体如提线木偶般不断痉挛,眼瞳深处一点一滴失去求生意志,逐渐变成廉价塑胶珠般混浊,最后如陶瓷娃娃般静止不动。每晚,我在半夜叫喊着惊醒,分不清流落脸上的是汗水或眼泪。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只要想像姐姐濒死时如何恐惧和绝望,我便浑身发抖。负责侦查案件的刑警,基于保密规条和为了保护家人的感受,向我们透露的讯息少之又少。但透过电视新闻、互联网、报章和杂志的内幕报道,我还是掌握到不少关于你的资讯。在犯罪现场被逮捕后的你,由始至终没开口说过半句话。你以为保持缄默便可以逃避罪责吗?别异想天开!你是个双腿发软,连逃也不敢逃的懦夫。即使你不发一言,仍然罪证如山。你在犯罪现场被拘捕。公寓里不但留下了你负责送递的披萨,还遍布你的指纹。甚至从姐姐的皮肤上也摘取到几枚与你吻合的清晰指纹。因奸未遂愤而行凶杀人。想到这儿我就想吐。姐姐很喜欢吃披萨,我们也常常在网上预约外送。你并不是第一次送披萨到我们家吧?至少你打工的店,是我们常常光顾的店。你从很早以前便盯上姐姐了吗?为什么?因为她长得漂亮可人?因为她对陌生人很亲切?从少女时代开始,很多人都说姐姐拥有一双迷人的丹凤眼。谁想到会因此祸从天降?下个月二十四号姐姐才满二十五岁,正是人生中最灿烂的年纪。你毫无意义地夺去她年轻的生命。你踏进公寓时,姐姐或许转身去拿皮夹了吧?你利用那一瞬间,从背后把她击昏。姐姐失去意识后,窝囊的你脱光她的衣服,却没勇气施展雄风。如果你色迷心窍后放过姐姐,即使她会留下多深的心理创伤,即使她会害怕和憎恨你一辈子,有一天,或许我会原谅你。只要你还残留一丝慈悲和人性,只要你没夺去姐姐的性命。然而,姐姐醒转后,你这个懦夫吓得屁滚尿流,把坐垫压在她脸上,直到她窒息致死。祝步良,你有听过零和游戏吗?在一场零和游戏中,有胜者便必须有败者。正和游戏是双赢,负和游戏是双输。姐姐醒来那刻,你明明可以改变负和游戏的悲惨结局。姐姐不用无意义地死去,你也不用面对终身监禁。即使姐姐失去意识后,你不是什么也不敢做吗?明明连那话儿都站不起来,你这个懦夫当时只要向姐姐忏悔下跪,就算姐姐坚持报警,你最严重的罪行也只是意图强奸不遂。然而,你选择了最愚蠢的负和游戏结局。还是,你以为这是一场零和游戏?你以为杀死姐姐的你胜利了吗?你以为即使得不到她,也没有其他人能拥有她,这就是胜利吗?我告诉你,你只是个懦夫!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在杂志上看到你的照片。你竟然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青年,让我觉得更呕心。拥有那张俊俏的脸,去考明星当偶像也不成问题。即使你是个变态,也可以轻易找到心甘情愿向你献身的女孩吧?你为什么选上姐姐?为什么?你根本不认识她。你根本无需杀死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你残酷地夺去我最爱的姐姐无辜的性命,被遗下的我,无论如何无法接受。难道你没有家人的吗?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无论在白纸上写多少遍,都无法消减我心中对你的怨恨。请好好想像我对你的恨意。足以让你背脊发凉的深刻恨意。我希望你由这一天开始,噩梦连连。先告诉你,我不信任法律。你的制裁,由我决定。我和你之间的零和游戏,由这刻开始计时倒数。##被遗下的人们“恩永,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自从佳路出事后,大家都很担心。你终于回来就好。”“兰兰,谢谢你。教大家那么担心,对不起。”恩永用钥匙打开家具精品店的玻璃门,街上的秋风卷进店内,拂动了沉淀的郁闷空气。恩永踏进装潢简约的店内,打开电灯和空调,除下脖颈上的黑白格子花纹棉布围巾,随手放在右边的收银台上。她个子高挑,肤色白皙,乌黑的冬菇头短发衬托出圆脸蛋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宽松的白棉衬衫、灰色窄脚四分裤和黑色圆头平底鞋的轻松打扮,散发出邻家女孩的亲切感觉。个子比恩永小一号,烫了一头时髦褐色鬈发的兰兰,拉拉身上的红白圆点迷你裙,回头扫视一下宁静的小巷,吐吐舌头跟随恩永走进店内。“时装店没有关系吗?”“才十一点多,没有顾客喇。反正老板今天又不在。”兰兰一屁股坐进店内的彩色拼布双人沙发上,拉起恩永的手,拍拍身旁的位子。恩永叹一口气在她身旁坐下。“不止我,童装店的小韵、牛腩面店的大鹏叔和阿强、灯饰店的李太、便利店的金姨和小弟、咖啡店的Federique和法国餐厅的大伙儿都很担心你。对不起,除了传问候短讯给你外,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不要傻啦。我很感谢大家的心意。”“恩永的眼圈黑黑的,一直睡不好吧?你要振作起来,大家都在为你加油。希望佳路在天之灵也能早日安息。”“被那样残酷地杀死,有可能安息吗?”恩永定定看着空气中的一点,眼神呆滞地低语。“恩永。”“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种话吧?”“不,那样被杀死,我想佳路也一定很不甘心。最初看到新闻报道时,我完全无法置信。坦白说,现在仍然觉得不是真的。”兰兰环视小小的店面。“好像一眨眼,就会看到佳路仍然在店里,用掸子扫着沙发和灯罩上的灰尘,排列着陈列柜上的香精油和蜡烛。我在对面时装店,常常看佳路和你看得入迷。你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美女。恩永好帅气,佳路则像精致的洋娃娃,我一直好羡慕她那头飘逸的长发。”“我哪算得上美女,差远了。”“你和佳路各有特色啦。”“谢谢你。”“对了,你现在住哪儿?搬回父母家了吗?”恩永摇摇头。兰兰睁圆眼吃惊地掩住嘴巴。“你不是还住在那间公寓里吧?”恩永点点头。“为什么?那可是发生过凶杀案的地方。太胡来了。你妈没有阻止吗?”“我已经二十三岁,又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主意。”“别那么傻,那不过是你和佳路合租的公寓,有什么舍不得的?”恩永咬咬下唇没有回答。“你不害怕吗?”兰兰无法认同地摇头,突然灵光一闪。“恩永,我知道你和佳路感情很好。但你、你该不会是想等待她的幽灵出现吧?”兰兰以毛骨耸然的语气低声问。“如果世上真的有幽灵就好。”恩永眼神哀怨地低喃。“你不要吓我啦。”恩永苦笑摇头。“我才不相信幽灵什么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身边被遗下的人们。无论怎么哭喊,都永远见不上面,这才是最可怕的。”恩永的眼神变得空寂。“我觉得死亡带来的,不是无数回忆,不是一切归零,而是负数值。”“负数值?”“回忆只会一点一滴愈变愈淡薄,直到归零,然后再变成负数值。那对被遗下的人,才是最残忍的事。”“你不要那么执着。时间会抹走美好的回忆,但也会抹消悲伤的感情,不是公平的吗?”“我不要忘记,一点也不想忘记。”恩永语气漠然地说。“恩永,你的眼神好可怕。到底怎么了?”听到兰兰担忧地问,恩永倏然回过神揉揉脸蛋。“没、没什么。”“我想你还是不要留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喇,会变得神经衰弱的。搬回家里有母亲照顾总好一点,那样你的心情也可以早日平伏。”“不,我已經决定留下来。发生了这种事对房东也很抱歉。我只赔偿两个月租金便搬走的话,他很难找到新租客,会很伤脑筋吧。”“恩永太一板一眼了。这种时候,应该优先顾虑自己的感受就好。”“不,我真的不害怕,也不想为房东添麻烦。”“那剩下你一个人,负担得起租金吗?”“不用担心,我还有一点积蓄。”“那你更要提起劲好好工作啦。”“兰兰,”“想跟我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起来?”“我今天回来,只是想把家私和陈列柜上的东西用布盖好。这店子,我想多半会收起来。”“不会吧?怎么会这样?有你在这家店一定可以经营下去的。”兰兰激动地拉着恩永的手臂提高嗓门嚷嚷。“这虽然是佳路的店,但恩永也已经能独当一面喇。你不要离开,我们会很寂寞的。”“我一个人才不成。”“你不要说这种话。还没尝试便先放弃怎么可以?”兰兰眼泛泪光地嘟哝。“我都还没哭。”恩永苦笑着拍拍兰兰的臂膀。“还没最后决定下来。但这阵子我有其他事要忙,应该有一段日子不会回来。”“你只是想暂时休息一下吧?”兰兰试探着问道。“有什么事想去做的?我可以帮忙吗?”恩永像受不了兰兰注视她的率真目光般调过脸。“不。是必须由我一个人完成的事情。”“这样哦。”兰兰有点失望地垂下眼。“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这条商店街上的人真的很好,我也舍不得你们。”“怎么说得好像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恩永垂下视线没有正面回答兰兰的问题,逃避似地站起身。“兰兰,你快回去看店吧。我也得赶快把店子打扫一下,接下来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兰兰有点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休息一阵子转换心情也好,但要传短讯给我保持联络啊。”兰兰边走向店门,边回头朝恩永朗声说。恩永挤出一丝微笑点头。兰兰朝恩永挤挤眼,穿过店门飞快地跑回对街的店铺。恩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色彩缤纷的时装之间,眨了好几次眼忍住想夺眶而出的泪水,挺直背梁深吸一口气。公寓的门铃响起时,恩永正坐在紫色布沙发前的桃红色地毯上,抱着膝盖发呆。两房两厅的公寓打扫和执拾得干净整齐,不知情的人,绝对无法想像这儿曾发生惊心动魄的凶杀案。面向客厅的两扇房门,一扇敞开一扇紧闭。从敞开的白色房门可以看到米白色装潢的朴素睡房。另一扇挂着华丽金银珠子门帘的红色门扉紧紧闭上。客厅通向阳台的落地长窗敞开,夕暮的凉风吹拂着恩永的短发,玫瑰粉红色的夕阳光线映照在她的脸颊上。门铃第二次响起时,恩永才从发愣的状态回过神,有点慌张地跳起身冲向玄关,没有窥看防盗眼便拉开大门。对方会不会发现她异乎寻常地渴望见到他的心情呢?恩永心神不宁地思忖。“不好意思把你约到这里,但在外头见面的话,我怕大家都会哭出来。”恩永一脸手足无措地看着站立在门外的男人的皮鞋鞋尖低声说。“听到你打算继续住在这里,我实在吓了一跳。”恩永抬起头,云取五官端正的脸孔映入眼帘。像恩永每次见到他那样,身穿帅气的西装和擦得发亮的皮鞋。那副孩子气的年青脸孔,跟身上的西装颇不搭调,予人小孩在扮大人的感觉。恩永总觉得骨子里是个乐与怒青年的他,穿起上班族的正式服装,散发一种奇妙的违和感。“对不起,我还想住在这儿实在很奇怪吧?”云取挂着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摇摇头,双眼浮现睡眠不足的红丝。平常很喜欢浅笑而右边脸颊会自然露出酒涡的他,此刻因为紧抿着嘴唇和下巴,右边脸颊露出比平常更深刻的涡纹。“不,你很勇敢。坦白说,我在楼下绕了好几个圈才鼓足勇气上来。”云取停顿了一下。“还以为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公寓了。”“我们不要站在门口说话,先进来吧。”恩永朝身后扬扬手。云取露出有点犹豫的表情,以阴郁的眼神望向屋内,吸一口气才踏进玄关,弯身脱皮鞋。“你的室内拖鞋。”恩永自然地打开鞋柜,拿出蓝白格子毛布拖鞋放到云取面前。云取停下解开鞋带的动作,视线好半晌停留在鞋柜内那双粉红色毛布拖鞋上僵凝不动。“云取。”恩永的声音把云取从失神的状态唤回。他再次吸一口气,有点粗鲁地松开鞋带,像发泄什么似地用力套上室内拖鞋,踏着大步走进客厅。云取笔直走到落地长窗前,背向恩永双手掩脸,肩膀微微耸动,一会儿后才平复好心情,回头盯着恩永穿着卡其色室内拖鞋的鞋头,以有点沙哑的声音问:“佳路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我不知道,大家都没有主意,暂时就这样先放着。”云取环视了一尘不染的客饭厅一遍。“当时。。。。。。地方应该弄得很混乱吧?”云取吞了一口涎沫才鼓起勇气开口。恩永也不自觉地吞一口涎沫。“接到警察通知说公寓解封时,我回来一看,地方也没弄得太乱。我只是找业者处理掉了床褥。”恩永那样说时,两人不约而同把视线调向红色房门,又匆匆移开视线。“听说。。。。。。当时。。。。。。失禁了。”恩永的声音开始呜咽起来,断断续续毫无条理地说。云取闭上眼睛,绷紧身体握起拳头,像用尽全身力量想把那可怕的景象驱逐出脑海。下一瞬,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沙发前蹲跪下,咬紧牙根重复用拳头用力捶着玻璃茶几。“我好想亲手杀掉那个男人。我想杀掉他啊。”云取表情凶暴,双眼布满阴霾。“之前看到那个男人送披萨上来时望向佳路的神情,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恩永你也记得吧,我不是提醒过佳路要小心,不要再预约那家店吗?她却说我小题大做,还跟我吵起来,结果。。。。。。”云取不断捶打着玻璃茶几,痛苦地摇头。“我真的恨不得亲手杀掉那个男人啊。”恩永在地毯上跪下,神情平静地直视云取。“他一定会得到惩罚的。”“真的吗?”云取失神地呢喃。恩永默默点头。“恩永实在很坚强,教身为男人的我感到羞愧。”云取苦笑着说道。“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也无法为佳路做。我对不起她,真的很对不起她。”“你不要那样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也是受害人。”云取眼神黯淡地看向恩永。“可是,佳路跟我在一起,真的曾经幸褔过吗?”恩永摇头再摇头。“你不要说这种让人难过的话好不好?”云取抱着头低喃:“我们由大学一年级开始交往,我明知道佳路最大的愿望是披上婚纱当我的新娘子,却没勇气反抗爸爸的意愿。我一直是个不成材的纨绔子弟,什么也无法为她做。”云取像个小孩般弓着背嘤嘤哭泣起来。恩永伸出手像想抚摸他的肩膀安慰他,手却僵凝在半空,无力地垂下。“你已经拿出所有积蓄为她实现梦想,开了那间家具店。我也因为这样,才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廖家是名门,你父亲想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种陈旧想法虽然让人生气,但你是家中的独生子,也无法一意孤行让老人家伤心。我们都深信,你有一天一定能说服父亲的。你不要钻牛角尖往坏方向想,云取没有做错任何事。”云取缓缓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恩永。“恩永,你比我坚强多了。”“才没有。”恩永鼻头通红地用力摇头。“我们不要尽说这种消沉的话,在葬礼上大家都哭得够多了。我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店子的事情。”恩永从玻璃茶几上拿起家具店的钥匙。“我得把这个还给你。”云取呆呆地看着恩永手中的钥匙,半晌后才如梦初醒地摆摆手。“我要在家里的珠宝店上班,没法兼顾家具店那边。虽然佳路不在了,但我没想过要把店子收掉。恩永不是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吗?我相信交给你打理绝对不会有问题。你不用把钥匙还我。”“不,请你把店子结束吧。”恩永语气坚决地直视云取。“为什么?那你怎么办?”“你根本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我有自己的想法。”云取一脸担忧地看向恩永。“傻妹,你不用跟我客气的。我无论如何不会拿回钥匙。”云取伸手把恩永的手推开。两人肌肤相碰的一瞬,恩永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她用双手紧紧包覆着钥匙,颤抖着嘴唇低声说:“不要对我这么好。你根本没有责任照顾我。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恩永你说什么?我是独生子,一直把恩永看作妹妹。即使佳路不在了,我们还是朋友,你不要突然把我当做陌生人。”云取以有点激动的语气说。“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别说那种把我当做妹妹的说话,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恩永双眼濡湿,冲口而出地喊。话说出口后,她一脸慌张失神地掩住嘴巴。“对不起,我那样说没什么意思。真的,对不起。”恩永垂下头,双颊绯红地低声说。“恩永,对不起。你的心情,我一直都明白。”听到云取的话,恩永震惊地抬起头,脸色刹那间变得一片苍白。云取凝视着恩永的脸。“我一直觉得恩永很可爱。可是,佳路是我的女朋友。”恩永一脸无地自容,像有点冷地用双臂抱着身体。“我知道哦。我一直没有忘记。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原谅自己。”恩永以几若无闻的声音说道,豆大的泪珠滑落她的脸颊。“恩永。”“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恩永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浑身微微颤抖着说。云取伸出双手轻轻碰触她的肩膀。“不要说这种话。我无法接受。而且,你怎么说得像要去赴死一样?”云取双手加重力度,倾前身体俯视恩永。“我真的很关心你,也很担心你。”恩永微微仰起下巴。云取呆呆凝视着她楚楚动人的哀凄脸容。下一瞬,恩永静静把唇贴上了云取的唇。似有若无的碰触。云取还没从震惊中回复,恩永已拉开身体。“谢谢你。这是最后作为纪念的吻。请原谅我这么任性。”恩永露出比哭还凄惨的笑容,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云取不知所措地犹豫了一下后,紧紧抱住了她。“恩永,我真的很没用。我也无法为你做什么,对不起。”恩永在云取怀里闭上眼睛。“这样已经足够了。谢谢你。”一会儿后,恩永从云取怀里主动拉开身体,牵起他的右手,把钥匙放在他的手心,轻轻阖上他的手掌。“云取,再见了。虽然无法原谅自己,但我从来没有后悔喜欢你。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恩永。”云取像想拉住恩永的手,她把身体往后靠,闭上眼用力摇头。“我们现在心情都很混乱,你继续留下来的话,我们只会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云取,求求你,拿着钥匙离开吧。”恩永睁开噙满泪水的眼眸,以毅然决然的语气说道。黑暗深沉的夜空中,青色的下弦月若隐若现,宛如弯刀的月亮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恩永坐在睡房的梳妆台前,把视线从窗外移往面前的镜子。刚淋过浴包裹着白色毛巾的身体散发着热气,肩膀部分微微泛红。恩永抚摸着刚才被云取隔着衬衫触摸过的肩膀,手指慢慢移到曾与他碰触的双唇上。泪水如断线珍珠滑落她的脸蛋。恩永双手抱着身体,哭得全身抽搐。她打开梳妆台上的瓶装面膜,一层接一层把白色面膜膏厚厚涂在哭成大花面的脸上,直至脸孔几乎在镜中消失,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眸子。恩永注视着镜中映照出那两个恍如无底深潭的黑色窟窿,静静打了个寒噤。“可是,我无法原谅。无论如何,无法原谅啊。”恩永哀哭着叫喊。她把眼光移向床上摊开的杂志。杂志报道印刷着触目惊心的红色标题:“偶像般俊俏的青年因奸未遂行凶杀人!”旁边是一张双眼加上马赛克的照片。青年的脸部轮廓分明,剪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眉毛清秀,鼻梁挺直,略显单薄的嘴唇微微弯起露出柔和的线条。杂志在相片下方加上了一张肖像漫画,勾划出青年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恩永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肖像画,不自觉地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戳进掌心,直至缓缓渗出血丝,她始终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