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打草惊蛇,章页打电话约刘蒙义的管家出来见面。管家很快就到了,看到两人时突然转身,沿着原路跑了回去。章页在管家转身的一瞬飞奔出去,追上了管家,并且把他按倒在地。被按在地上的管家大喊:“我什么都没干!我没有隐瞒不报!我没有敲诈勒索!那五十万是他自愿给我的……”罗穆在章页身边蹲下:“你可以给他戴上手铐了。”章页心领神会,装模作样地摸出手铐来。管家看到手铐后反应更强烈喊声也更大了,他喊的是:“救命啊!杀人啦!”罗穆意识到他们等下会很需要章页的警证,希望他带在身上了。趁着其他的警察、记者以及永远都少不了的看热闹的人还没围观过来,罗穆对地上的管家说:“你刚才说什么,五十万?钱财从来都是祸害啊。不如我帮你承担这祸害,帮你劝这位警察老哥放了你如何?”他得到了章页的一个瞪视。要压住一个拼命挣扎的人是要费很大力气的,所以章页没办法腾出手来向罗穆挥上一记老拳。罗穆对此很满意。有人在拍照。不管他们不想惊动的人是哪一个,在微博微信上传开后都会被惊动到的。不管他们要有什么行动,都必须速战速决。让闻讯赶来的警察相信这都是场误会后,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动章页扭着管家进了章页的车。管家在看清是警车后进行了新一轮的挣扎。“老哥你的涵养见长啊,这都没见你在他的脸上来上一拳。”章页咬牙奋力把管家塞进车里,揪着罗穆的领子把他也塞了进来。罗穆煞有介事地敲敲车门,表示管家现在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有人来了,并且示意他可以开始交代了。“我……我真的没干什么。我是觉得王岩不太对劲儿,自从他来了后先生就再不见任何人,多重要的人物都不见。也不出来吃饭,以前他除了生病从不在自己的房间吃饭。我在垃圾堆发现过针筒和药瓶,都是用剩下的,我拿药瓶找人咨询过,那是麻醉剂。所以……”“所以你怀疑这个新来的王岩给你们老板打了麻醉剂让他天天在床上睡着?”管家拼命点头:“我觉得不太对劲,悄悄往刘蒙义先生房间的门缝里瞧过,先生睡在床上,像是病了的样子,但他没让任何人请医生来。“王岩发现我偷看了,说先生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让我过一个小时再来。一个小时后先生在房间接见了我,说他最近有事要做,所有的一切来访都帮他推掉,包括他的前妻们和已经搬出去住的孩子们。他给了我五十万,要我不要多管闲事,做一个称职的管家。”哦,是啊,罗穆想,做一个视而不见,守口如瓶的称职管家。“王岩是什么时候来的?”章页问。“就是失窃案上了各大报纸头条的那天。他打电话来坚持要找先生,并要我转告先生一句话,说先生听了之后会接他的电话的……”“他说他有王莉的线索?”罗穆笑。管家看罗穆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震惊以及敬佩的眼神,几乎从没被人用来看过罗穆。罗穆很得意,他决定不说出这句是他当笑话胡说的真相来,尤其是章页的眼里明显写满了“你是猜的吧”这种含义。“先生听到后确实接了,然后他要我安排和王岩见面。他们是在先生的房间谈的,谈过后先生叫我到房间去,告诉我千万硬币失窃后他觉得家里可能不安全,于是他雇了王岩做贴身保镖。”“我猜猜,”罗穆再接再厉,“他对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岩是站在他身后的,而且房间的灯很亮。”管家更加震惊以及敬佩的眼神让他异常满足,真希望身边多些这样的人来。但是如果王岩是新闻上了报纸的那天才出现在刘蒙义的豪宅里的,那罗穆是没可能在案发第二天也就是新闻上报纸的前一天在豪宅里见过他的,那他又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呢?是因为那张在豪宅外面拍照的照片吗?罗穆觉得自己还没有仅凭半张脸就觉得人脸熟的本事,尤其还是下半张脸。他向章页征求看法。“你这么说的话,我也确实觉得他是有点眼熟。”认人是基本技能的警察思索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管家也表示王岩确实有些让人觉得眼熟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然后章页想起了一个细节,车里的三个人都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这个细节是,王岩在收藏室门口时是没有戴墨镜的,但在刘蒙义房间时确是戴上的。也就是说他戴上墨镜是因为他要站在刘蒙义的身后。管家战战兢兢地问能不能放他走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我那真的不算敲诈对吧。别抓我,我可以把那五十万都交出来的……”罗穆的眼睛开始放光。章页狠瞪了罗穆一眼。问管家干嘛要见他们就跑。管家盯着章页卷到胳膊肘的袖子:“你这样子不是做好准备要抓我吗?”章页突然觉得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很冷。罗穆狂笑起来,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然后他立刻得到了两个教训。教训一:别在章老哥面色不善的时候笑,尤其别让他知道你笑的人是他。教训二:也别在车厢这种狭小的地方笑,躲闪的时候会撞到头的。罗穆和章页把管家送回警局后去了银行。罗穆笑容可掬地递给银行工作人员一张理财合同:“我来兑换理财。喔,小姐你笑起来真漂亮,晚上有人请你吃饭吗?你这样掩口笑是在说同意吗?别,别说拒绝的话,别说……你有这么美的笑容,别说那么残忍的话……”章页额上的青筋跳起:“罗穆,我们不是来……”“你喜欢钻石吗?哦,是,是,你当然不喜欢,那么俗气的东西不适合笑容甜美的你。我觉得红宝石很适合你,你比较喜欢项链还是戒指……我没说过我是一个千万富翁吗?哦,我是没说过,可我递给你的那张合同上写着。”笑容甜美的银行职员迎上罗穆的眼睛,给了他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和一句更加动人心魄的话:“这附近有一家法式餐厅非常棒。”罗穆从没遇到过这么超出预料的回应,他之前遇到的最平和的回应是对方一脸阴沉地警告说再不滚开就报警。他做好甜美笑容瞬间变脸的准备,等着她说个带有转折语气的句子,或者是说个表示拒绝的笑话。那银行职员继续说了,她说的是:“我很喜欢那儿的气氛,很适合两人独处。”罗穆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有人从后面接近他,拍了他的肩膀。罗穆回头,看到了一个警察。不是章页,是另一个警察,穿着制服的警察。拍他的警察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警察,看上去都不怎么友好。银行职员的笑容消失了,她的手从身后抽了出来。这只手刚才按在警报上,被她用身体挡在后面。果然还是不会有女孩答应这种乱七八糟的示好的。罗穆出了口气,很难说这是出于遗憾还是放松。敛起笑容的银行职员一本正经并且是横眉冷对地说:“先生,您的这一千万的理财合同是伪造的。”“我知道。”罗穆说,“我正是为此而来的。”然后他指着章页说:“我说老哥,你真的不打算掏出点什么来吗?”章页掏出他的警证,“我们怀疑这张合同是伪造的,来银行请求鉴定。没有一开始就说明是害怕会对判断造成影响。我们希望银行能出具一张鉴定书,证明这张合同的非真实性。”在银行职员着手出具证明前罗穆问:“这张合同有几个地方有伪造痕迹?”“有很多。”银行职员指着合同说,“你看……”“我们正在办案。”罗穆指着自己和章页说,“出于……嗯,破案的需要,能否在鉴定书上只写出最明显的伪造痕迹?”说话的时候罗穆指着合同末端的签名。银行职员立刻领会:“最明显的伪造痕迹是签名是伪造的。”“那就只写这一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