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徵摇头:“只是昨日睡得晚了些。我自己洗漱,你叫纪衡约备车,我们下去?贡田看看。” 伯楹转头看看窗户外的天色,小?心劝道:“今日恐怕要下雪,不如挑个天气好?的时候再去??” 郁徵道:“穿厚一些,无?妨。” 伯楹只好?给他找出大氅,又?找了一顶白?貂帽子?,严严实实给他穿好?。 郁徵简单用过朝食,带着纪衡约等人下山,直奔他昨夜梦到的地方?。 等到了目的地,原地没什么茅屋,却有一座新坟,上书“林苟儿之墓”。 坟上的黄泥还没长上草,郁徵心里早有预料,等真正看到这一行字时,他还是暗叹一声。 他转头对纪衡约道:“去?崇山村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傍晚,纪衡约打听到的消息传上来。 事实就如郁徵在梦里听到的那样,贡田之前被县令的舅舅把持着,知道贡田马上要被收归后,县令舅舅让手底下的佃户提前交租。 佃户们交完租,县令舅舅马上躲到乡下去?,县令派衙役出来敲打,让乡民不许闹事。 乡民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邢西崖作为走街串巷的货郎,知道郁徵在打听这事后,给郁徵带来了更进一步的消息。 县令那舅舅名叫尚学鲲,乃城中一霸,除提前收租外,平时没少做欺男霸女的混账事,还打死过人。 郁徵听完,对纪衡约道:“你带着三十个侍卫骑快马去?,把尚学鲲绑过来。” 纪衡约打听完消息之后,脸色一直沉着,听到命令,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府里的侍卫本就是精壮汉子?,这阵子?吃得好?,干的活也多,一个个练得像铁塔一样。 他们骑着快马去?捉人,不到半天,绑回了个膀大腰圆的胖子?,正是尚学鲲。 尚学鲲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吓的,脸色煞白?,被提溜到屋里后第一时间滚到地上磕头求饶:“殿下,都,都是自己人。” 郁徵高高坐在上首:“你将本王的贡田提前收了租,可有此事?” 尚学鲲干嚎:“冤枉啊,这份田租小?人只是代收,正打算清点好?了给殿下送来。” 郁徵大马金刀地坐着:“何时送来?” 尚学鲲:“小?人明日,不,今晚便?叫人送来。” 郁徵盯着他。 尚学鲲冷汗涔涔。 盯了半晌,郁徵问:“田租银子?在你那里放了那么久,你是不是该给本王算算利息?” 尚学鲲:“是是是,小?人正想着这茬,两千三百两的田租,再加,加上七百两的利息,殿下容小?人送封信回去?,小?人这就叫人送来。” 郁徵:“这不是挺上道?除利息外,你把持了本王的贡田那么多年?,这个要赔吧?” 郁徵这话一出,尚学鹏脸色惨白?,汗珠滚滚落下来。 他抬头张了张嘴,正想争辩,对上郁徵古的目光,咬牙道:“是。是要赔。” 郁徵淡淡道:“往年?的事就不跟你算了,让你赔三年?,可过分?” “谢殿下恩典。” “叫人送银子?罢。” 尚学鹏在纪衡约的看守下,老老实实写?了书信,让郡王府的侍卫带着回家?取银子?。 第二日一早,纪衡约亲自押着银子?回来。 田租加利息,尚家?一共送来了一万两白?银。 郁徵问纪衡约:“尚家?送银子?的时候脸上神色如何?” 纪衡约:“他父亲给了银子?,赔着笑给的,还问尚学鹏何时能回去?。除赔给王府的银子?之外,他给属下也送了一百两,其余将士各有孝敬,都已归入库中。” 郁徵:“看来他家?搜刮了不少。” 纪衡约:“殿下,银子?收到了,要送他回去?么?” 郁徵冷笑一声:“送他回去??那我们跟绑了人所要赎金的绑匪有何区别?” 郁徵俊秀的脸因这个笑容更显得动人。 纪衡约敏锐地嗅到了危险,低着头,更加恭谨。 郁徵道:“送他去?县衙,叫人击鼓鸣冤,就说他欺男霸女,欺上瞒下,还打死过人。对了,连我的名帖一起送过去?。” 纪衡约二话没说,立即去?办。 鼻青脸肿的尚学鲲被绑着送去?县衙的路上,围观的百姓都十分惊讶,接着群情激奋了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在押送尚学鲲的时候,又?吸引了更多的人来看热闹。 纪衡约他们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把他们裹成了一个球,再跟着他们缓慢地向县衙移动。 王府侍卫敲了鸣冤鼓,很快有衙役出来,看到模样凄惨的尚学鲲,又?看到郡王府精良的侍卫,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衡约不跟衙役多说,出示令牌后,将郡王府的名帖及提前写?好?的罪状一起交给对方?,令其送去?给县令。 衙役讷讷地押着尚学鲲进去?了。 看热闹的人久久没散,聚在县衙外面小?声讨论。 讨论了半日,众人才弄清楚,这次是城外的郡王出手。 “郡王他老人家?素来深入简出,尚学鲲怎么撞到了他手上?” “说是尚学鲲胆大包天,把王爷的租子?给提前收了。” “嚯,那尚学鲲可真是要钱不要命——王爷的银子?也敢动?” “话说,王爷他老人家?来邑涞多久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是多久没出来了?前阵子?很火的那青粮粮草不就从王府里传出来?我有个弟兄现在还种着那粮草。” “那粮草好?么?我有个亲戚也种着,就是还没能收。” “好?啊,王爷他老人家?用的东西能不好??我那弟兄的青粮也没熟,不过他家?隔三差五割了叶子?喂牛,跟割韭菜一样,说这叶子?牛可爱吃了。” …… 百姓口中的话题总是讨论着讨论着就偏题。 纪衡约听了一会,收回了注意力。 尚学鲲被收押到县衙后,身为外甥的县官根本不敢出面,他也不想办自己的舅舅,便?让底下人好?菜好?饭地招待着,让舅舅在牢房里暂住。 县官打着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再将舅舅放回去?过年?的主意。 反正关也关了,罚也罚了,那位郡王还能冲到县衙里越过他判案不成? 县官想,王爷有什么用,没权,再大的爵位不也得在这里老老实实憋着? 不过,看来这位爷缓过来了,也开?始伸张着自己的爪子?,想要在邑涞这个地方?分一杯羹了。 得早些向上头报告才是。 县官想到这里,唤家?下去?请门客。 他要给郡守大人去?信说明情况,这个信要如何写?,还得仔细琢磨一番。 县官打定?主意用拖字诀,郁徵也正如他所想,并未越过他直接处理尚学鲲。 郁徵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