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太听得懂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赵陌白实话实说，“但是我听出来了，这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男主角爱上了女主角，之后决定拯救她，将坏人找出来交给警察绳之以法对吧？”起承转绳之以法。辛晚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概括，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你说的也不能说不对，最后的结局的确是男主帮助女主找到了坏人，但是和男主人公的相识相恋，这是女主给自己的一场救赎。”“什么意思？男主是女主给自己的救赎？”“嗯。”辛晚点点头。赵陌白似懂非懂，跟文化人对话就是麻烦。赵陌白又好奇道：“那女主是什么时候爱上男主的？”“记不得了。”赵陌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写的什么情节了。”辛晚没说话，只是神色不大自然地虚虚瞥开，莫名不肯与他对视。难得在辛晚面上看窘迫，赵陌白却也没有顺势打趣儿两声，男人呵出一口冷气，觉得有点冷似的，跺着脚往上窜了几步，在沉静的女人身边，像一只蹦跳的北极兔。“算了，反正故事已经写完了，究竟什么时候爱上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咱们操心也没用。”半句荒唐，全然少年的肆意洒脱。气氛正好。两个人聊着天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赵陌白指着对面的街道，“饭馆就在那里了，我们过横道吧。”街道不宽，对面是绿灯，赵陌白自然地走在了辛晚的左边，步履放松地往前走。道路对面栽着一排樱树，现在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条丛杂。男人模模糊糊地想到，现在要是春天就好了，这两旁的樱树一树一树的粉红，风一吹花瓣就会漱漱飘落，堆积在马路两边，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甜香……她应该很喜欢吧。刚走上马路没两步——一辆车突然转弯疾驰而来，车胎在路上急速摩擦着，产生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在空荡的马路上显得异常可怖。赵陌白脑袋中的弦骤地绷紧。他猛地大喊：“闪开！”电光火石之间，没有更多的选择，他抱住辛晚就地一滚。风声。汽车急速飙过卷起的剧烈的风声，金属的铁锈味擦着他的太阳穴而过，他心跳几乎停止。那辆油门踩到底冲过来的汽车，没有丝毫停留，仅仅过了十来秒就完全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里。这会儿功夫，远处又接连驶过来几辆车，或快或慢，都控制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刚才的惊险仿佛只是一场错觉。辛晚爬了起来，表情有点懵，那辆车几乎是擦着赵陌白的身体驶过去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两个人都要被卷进车底，碾压得体无完肤。“你……”辛晚才说了一个字，被赵陌白粗暴地推到最靠墙的地方，男人抿着嘴，拉她的手，拉她的腿，摸她的脚踝，最后又站起身，双手捧着她的头，目光如炬盯着她的头顶，还伸手捋着她的头发，查看有没有异常。“赵陌白……”男人充耳不闻，又开始检查第二遍。“赵陌白！”辛晚只好抓住他的手，凑近，盯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我没事，真的，我一点事都没有，连一点擦伤都没有，你保护我了。”男人怔了半晌，突然暴起，“报警，调监控，这条路一定有监控，让他进局子里蹲着去！”赵陌白喘息着，仿佛那一刹那的紧张甚至超过了很多追捕的时刻。辛晚想要安抚他，可是目光一闪，远处的某个物体不断翻滚着接近。“赵陌白……”她突然又叫他，语气艰涩，“你看那是什么？”原本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一个白点，此时又被风卷了回来，就卡在原本应该积压了暮春落英的马路边上，长了，宽了，看清了，那还是一个雪白的信封，跟辛晚家堆积的那些一模一样。赵陌白心下一沉，刚要走过去，却被辛晚拉住了手臂。女人的话格外艰难，一字一句抵着牙吐出：“不是意外。”赵陌白听懂了，却忍不住再次确认：“你说什么？”“危险不是意外，刚才的车是故意的，不是针对我，是针对你的。”自己的生命被威胁，赵陌白没有丝毫的恐惧，他跑过去，在风再次将它卷起之前将信封抓住，粗暴地拆开。里面只写着一句话，可是他立刻就明白了刚才辛晚话里的意思。上面写着——【离她远点。】这是写给他的。赵陌白神色更加严肃，攥着威胁信走回来，扫了一眼四周，“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就去局里，想办法找出刚才的车主——”“找不到的。”辛晚摇摇头，“我看到了，那辆车没有车牌号，对方早有准备，找不到的。”她似乎对“对方”的实力十分肯定。赵陌白继续劝慰，“不是说过相信我的吗？交给我，我——”“不用了。”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漠，原本柔和的花蕊突然被坚冰扮演的花瓣细细密密地包裹在一起，看不出丝毫破绽，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不麻烦你，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顺着马路往回走，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路上，搜寻着可能会驶过的出租车。突如其来的拒绝让赵陌白有点手足无措，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出口却只有一点小事。“可是你的签名纸……”她依旧没有回头，“我会让出版公司的人联系你取。”“辛晚。”赵陌白不明白，明明刚刚……他甚至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气氛已经改变了。可是转折来得这样突然。“辛晚！”“别过来！”因为紧绷，她的声音甚至显得尖锐。他被迫停止，沉默的气息在两个人中间筑起一道泾渭分明的、无形的高墙，彻底阻拦了他想走向她的脚步。赵陌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辛晚坐上出租车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