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世界·诡话夜谈

上界秋光净,中元节气清。 本期《悬疑世界?诡话夜谈》全新收录萌芽杂志主打作者铁头最新连载小说《寒鸦如泣》(一),悬疑天王蔡骏在中元节陪你度过最漫长的那一夜之《长寿公园的凡?高与卡门一夜》,知名本格推理小说作家王稼骏连载《百密千疏》(二),另有田烨然、琴月晓、蓦浅、黑桃尖子精彩短篇让你看过瘾!八月《悬疑世界?诡话夜谈》,长夜漫漫,与诡相伴……

觉醒
赵敏发疯的那个中午,我们正在食堂里品尝着美味的糕点,她不知什么时候从一个小门悄悄溜了进来。等我注意到她时,她已经冲到了我面前,一把将我的餐具打翻,高喊起来:“别再吃这些垃圾了。”
那些精美的糕点滚落到地上,看着真叫人心疼。我弯下腰准备去捡,不料她一脚将地上的糕点踢出老远,立刻有人捡起来,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够了!扎西。”她恶狠狠地对我说。
她转过身,朝其他同学大声说:“醒醒吧!你们眼前的世界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你们吃的根本就不是点心,只是蟑螂的尸体而已。”
全体同学敛声屏气,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甚至都忘了咀嚼嘴里的糕点。据说在我们这所学院,每年都有一两个人发疯,说出这样的荒唐话来,都在声称眼前的世界并非真实。而发疯后导致的行为也都相同,所以,大家都在不安地等待着什么。
赵敏缓缓抬起了双手,我这才发现她的两只手里各捏着一把刀片。
“扎西,你要相信我,把眼睛割开,才能看到真正的世界。”
她大声对我喊道。
我刚想到要去阻止她,她已经飞快地将刀片向自己的两眼划去。顿时,她的两眼血肉模糊,围观人群中的几个女生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她似乎毫不感到痛楚,平静地向我走来,将两片血迹斑斑的刀片放在了我的桌上。她弄瞎了眼睛,怎么还能准确地走向我?
“都让开!”教导处的汪主任带着两名保安突然出现了,两名保安上前架起了赵敏向门外冲去。
赵敏一边向外走,一边大声说:“扎西,记住我说的话。”
汪主任唉声叹气地看了眼我面前的刀片,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他刚一出门,原本悄无声息的食堂立刻变成个马蜂窝,大家像蜂群一样低声而又不停地交谈着,还不时朝我看一眼。
我拿起桌上的刀片,思索起来,赵敏为什么会发疯呢?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个很理智也很聪慧的人,为什么她也会慢慢地陷入妄想,总是说我们眼前的世界并非真实,甚至割开了自己的双眼?
“你们吃的根本就不是点心,只是蟑螂的尸体。”
我突然对食堂的点心失去了兴趣,起身离开了,顺便也带走了赵敏留下的一对刀片。
2
赵敏死了,听说她在学院的医务室里发狂了,结果不小心用剪刀刺破了颈动脉,来不及抢救就死了。我们都参加了她的追悼会,也看到了尸体,她的脖颈上的确有个缝起来的伤口。
随后的日子里,我陷入了幻想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像个姐姐一样关爱着我,我早已习惯了她的陪伴,所以我假想她还在我身旁,看我刮胡子,看我打游戏……直到某一天,我感觉到她好像确实在我身边。
这天晚上,我从梦中突然惊醒,隐约感到耳畔有人在说话,似乎就是赵敏。她在对我说:“快醒来。”
我猛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竖起了耳朵,但却再无动静。
就在我刚要躺下时,突然听见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喊:“醒来!”
声音很短促,但分明就是赵敏的声音,而且,这个声音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惊愕地呆坐在床上,等了半天,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我将手放在脸颊上,确认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我的感官从来都是正常的,从没有过瞬间出现幻觉的状况,我真的听到了赵敏的声音。
学院里每年都有发疯的人,这些人发疯前的症状都很一致,都会出现幻觉,那么,精神病是否会传染呢?
睡意已经消失,我起床来到窗前,向楼下望去。
一个身影伫立在楼下,借着远处一点灯光射来的光亮,我惊愕地看到,身影的头部像牛头,与身体比起来显得很突出,还有两只弯弯的尖角,就像一个牛头人身的怪物,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接着,有个鬼魅般的黑影从牛头怪身边掠过,还回头向我的窗户看了一眼。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了黑影的面容,居然是赵敏。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等我回过神来,立刻又消失了。
楼下站的那个身影,原来是学校的保安,他的头上并没有牛角,只是戴着一顶大檐帽。至于赵敏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我浑身冷汗直流,难道我也要发疯了?
但是幻象并没有结束。
就在第二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准备玩几盘CS 时,突然愣住了。
我的眼前并没有什么电脑,只有一个实验室常见的广口瓶,里面的液体浑浊不堪,浸泡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虫子。液体一晃荡,虫子的尸体翻了个身,一对阴险的眼睛盯住了我。
我一声大叫,差点从椅子上跌落。
然而这也只是瞬间的景象,等我清醒过来,眼前仍然是不折不扣的电脑。
我失去了玩游戏的兴趣,躺在床上,忧心忡忡起来,也许我也要发疯了,像赵敏一样,用刀片割开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自从赵敏死后,我就会出现这种幻觉呢?我望着天花板,感到深深的不安。这时,我又发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天花板上的灯泡在变大。
没错,它像个气球一样突然变大了点,然后又恢复正常,过了片刻,又变大,然后又恢复正常。我盯着灯泡看了许久,最后确信,这不是幻觉。
我盯着灯泡看了有1 个小时,终于发现了点端倪。灯泡每次变大后维持的时间不同,有时候是2 秒,有时候是1 秒左右,但显得很有规律,而且不断重复着,似乎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突然发现,这很像一段密码。
3
赵敏的兴趣很广泛,曾研究过密码学,还试图让我也学习密码,但我学了几天后就放弃了,根本不感兴趣。
如果赵敏想从另一个世界向我传达信息,她一定会用比较简单或常用的密码,所以我打开了书柜,拿出了我翻过几页的《摩斯密码》,花了点时间,掌握了密码的转换方式。
而后,我将灯泡传达的信息记录下来,通过摩斯码对照表得到了一段话:“相信我,割开眼睛你就能看到真正的世界。”
这是她死前曾跟我说的话。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我真的在沉睡,我眼前看到的都只是个梦境?
我抬头看着灯泡,发现灯泡又开始不断地变化,跟先前有些不同,看起来是另一段密码。我赶紧用笔记下来,再次通过摩斯码翻译了出来。
“去图书馆地下室的贮藏室,把门打开。”
图书馆地下室用来堆放破旧的桌椅和教学用具,那里有个贮藏室,门用几根铁条封住了。据说很多年前有个女生曾在里面上吊自杀,而后,又有人陆续感受到神秘的吸引力,纷纷选择在里面上吊,于是,校方就将这扇门封死了。从来没有人敢独自一人前往地下室,就算进入了地下室,也没人敢在那扇门前停留。
天色渐渐黑了,我鼓起勇气,带着手电筒和工具袋出门了。
我在夜色中看着身边不断经过的同学们,他们都很正常,但是我已经开始接近疯狂的边缘了。
我潜入地下室,在黑暗中来到了那扇可怕的门前。出乎我的意料,当我用手电筒扫视那扇门时,内心的恐惧突然消失了,感到很平静。我拿出扳手,开始去拧铁条上生锈的螺母,它们居然很顺利的都被拧了下来。
几根铁条被取下后,我轻轻拧了下把手,居然没有上锁,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门,里面竟然露出一丝光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居然回到了家,回到了上大学前居住的那个房间。我睁大了眼看着熟悉的环境,床头灯亮着,桌子上的咖啡冒着热气,枕头边放着自己爱看的杂志。这幅场景,常常在我的记忆中闪现,每次我想到家,它就会出现在我脑子里。
我来到窗户前,一把拉开了窗帘,却发现根本没有窗户,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我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最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又回到了地下室。我有些不舍地关上门,原路返回了。
回到寝室后,我从抽屉里找出了那对赵敏留下的刀片,那上面还有干枯的血印。我试着在手指上划了一下,一股血流顿时涌了出来。
为什么我总有难以抑制的乡愁,似乎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可是在我的记忆里,我每个月都会回趟家。
赵敏说的没错,眼前的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我举起刀片,向自己的眼睛划去,当冰凉的刀片接触到眼球的刹那,似乎有个开关在被慢慢打开。
4
眼前漆黑一片,自己像是刚刚睡醒,一时还不能肯定身处何方,愣怔了几秒后,我突然想起了一组数字。
我用手摸索到太阳穴处,那里有个指纹识别密码锁,我输入了几个数字后,头盔一下子打开了。有人帮我取下了头盔,这个人,正是赵敏。她看上去很瘦,头发干枯。
我们已经多久没在现实中见面了呢?自从环境恶化物种大量灭绝后,粮食危机出现,我们这些幸存的人不得不吃那些昆虫,还得忍受恶劣的气候。所有的人都很绝望,但幸好发明了虚拟系统,于是,我们眼前不再有沙尘暴了,只有青山绿水,我们吃的食物不再是虫子,都变成了美味的糕点。
我们在虚拟中生活,只要生命体不死,我们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美好日子。而实际上,真正的肉体被折磨,却根本感觉不到。只要戴上头盔,我们感官统统被电脑控制了。
而更妙的是,一旦进入了虚拟系统,就会慢慢忘了真正的现实,如果你突然想起来,想回到现实,就得在虚拟世界中割开自己的眼睛,而后用密码解开头盔。但是这样做很难,随着时间一长,我们都忘记了现实,彻底生活在了虚拟系统里。
但是系统就像个环,总会有个接口,就好像要捏出一个浑圆的包子,无论如何总会留下一个皱褶一样,这被成为“卡扣”。在虚拟世界中,一旦某人接触到这个“卡扣”,就会发现眼前的世界很不合理,会产生怀疑,所以,系统解决的方法是:把这个“卡扣”设计成为一个闹鬼的地下贮藏室并封起来。这样,所有的人都会避开它。
我疲倦地抬头望向赵敏,问她:“我们在里面有多久了?”
“五年了,我们在虚拟社会里待了有五年。”她说,“我没法拆除你的头盔,但是当我破坏掉头盔的一个螺丝后,发现可以通过外界的刺激,干扰头盔的信号,所以,我试着给你发摩斯密码,你很聪明,居然发现了密码。”
我明白了,我之所以在虚拟世界里看到了一些古怪的现象,那是因为头盔的信号出现了暂时的中断和变形,信号中断的瞬间,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世界。所以我看到黑夜楼下的保安,会在刹那间出现牛头怪的样子,虚拟头盔的模样在黑暗中的确有点像牛头。
我环顾着我的寝室,它真实的模样破烂不堪,墙皮都大片脱落了,玻璃没几块完整的。书桌上放着广口瓶,里面浸泡着一只大蟑螂,记得几年前我抓住了这家伙,感觉很稀罕,就把它塞进了瓶子。原来我一直都是在面对这这只虫子,玩着虚拟状态下的游戏,嘴角也许带着白痴般的笑容,还以为自己面前真有一台电脑。
“为什么要唤醒我?”我望着窗外昏暗的天空说,“真实的世界还是这么让人绝望,还不如在虚拟中等待末日到来。”
赵敏有些严肃地说:“情况发生了些变化,你还记得虚拟系统管理员吧?”
我想起来了,因为人一旦进入虚拟世界很快就会忘记现实,所以,需要有人照看系统电脑,一旦有谁在虚拟世界中待得太久,便通过系统唤醒他。管理员总共有九人,他们轮流照看电脑,当其中一个人在维护系统时,其余人都进入虚拟世界。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管理员不见了,现在系统在自动运行。”她低声说。
5
我和赵敏走出破旧的宿舍楼,一路上小心地避开那些戴头盔的人。头盔紧紧地扣在人的头上,遮住了大部分脸,只露出嘴和鼻子来。我们不能被他们撞上,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我们根本不存在。
现在是早晨,赵敏带我向电脑机房走去,经过食堂时,我看到门口有几个负责伙食的人正在抬一些大铁笼子。他们将笼子的一扇门打开,便从里面涌出密密麻麻的蟑螂,那些蟑螂来不及逃跑,就被从食堂墙壁中伸出的一个大管子给吸进去了。毫无疑问,他们在做早餐,在他们的眼里,他们只是将面粉倒入了机器的一头,机器另一头会自动加工出美味的糕点来。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又继续向前走去,很快来到了机房。
机房的门是开的,看得出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赵敏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笔记本说:“这是交接班记录。”她打开来,让我看上面的最后一次记录。
最后一次记录在三年前,管理员姓名为吴海飞,记录表述一切正常,后面便一片空白。
“我看了记录,吴海飞有接班记录,却没有交班记录,这说明什么呢?”赵敏指着记录本说,“我在虚拟世界里认识他,他是计算机系的老师,而且他现在仍在那里。”
“这说明什么呢?”我喃喃道。
“说明他被唤醒后去管理系统,但他却精神崩溃了,他没有唤醒该接替他的管理员,而是设定让系统自动运行。然后,他也戴上头盔进入了虚拟世界,这样我们大家都彻底生活在虚幻中了。”
我茫然地向窗外看去,远处,巨大的风力发电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这些电量足够系统运行了。
“既然如此,你叫醒了我又有什么用处?我们都不会操作系统。”我沮丧地说。
“谁说我们要操作系统了?”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们要离开这里。”
“去那里?”
她没有回答,而是神秘地看着我,片刻后开口了:“你一定饿了吧?不想吃蟑螂吧?”
她的手从背后取出,伸到了我的眼前。
我惊讶地看到,她的手里是一包巧克力。
6
我们又来到了图书馆地下室,赵敏伸手在墙壁上按了一下,地下室的灯亮起来。奇怪,这里居然会有电?我记得为了保证系统运行,只有机房才会有电。我向贮藏室的门看去,在现实世界里,门上并没有铁条,但是却有两个大大的被喷漆喷出来的字:觉醒。
“我在学校里到处查看,发现了这里,跟我来。”
我跟随赵敏走进贮藏室,第一眼看到了墙角码放着许多的压缩饼干、纯净水,还有巧克力。里面有张床,还挺干净,给我的感觉,这里像是一个末日避难所。
赵敏坐到床上,从枕头上拿起了一个笔记本,递向我。
“你还记得在虚拟世界里,在我割开眼睛前,还有一个人发疯了吧?”
我想了想说:“我记得他的名字叫高洋,在虚拟世界还未出现前,我就跟他打过交道。”
“那你看看吧,这是他的笔记。”
我接过笔记本,封面上用圆珠笔写着“觉醒者笔记”几个字。我打开后发现,笔记本的前面很多页都被撕去,剩下的第一页上,写着“觉醒者高洋”几个字。底下是他留下来的一大段文字。
“当你找到这里时,恭喜你,你是个苏醒者了。真实的情况是,地球环境的恶化有所缓解,少数幸存者已经组成了新的社会,实现了自给自足的模式。虽然绝大多数人还在虚拟中生存,以蟑螂为食,但我们不能唤醒他们,因为目前的资源无法解决所有人的生存问题,所以,只有自动觉醒的人,才可以加入到我们的团体。
“如果你是这个幸运儿,那你要做的是把这段话记下,撕去这一页,在次页重新写下来并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复制一份墙上的地图,带上足够7 天的补给,来到我们所在的地方。记得一定要这样做,因为还会有人不断的觉醒……”
我逐字逐句看完后问赵敏:“这是真的?”
赵敏点点头:“我认得高洋的字体,这的确是他的笔迹,我猜测吴海飞将系统设为自动运行后,曾有人来过这里留下了食物和地图,好让以后觉醒的人按照线索前往那里。”
我看着墙角那些食物和水,没错,都是实实在在的,可以肯定这是真的,地球的噩梦已经结束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又会迎回那个曾经的世界。
“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办?”我看着墙上挂着的手绘地图说道。
“不用管了,他们迟早会醒过来,会追随我们的脚步。”
赵敏双眼闪亮的看着我说。
7
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尽头,用圆圈画出一个区域,写有“星光城”三个字。
几年前,在粮食危机发生后,粮食的产量只够极少部分人维持,这一小部分人完全占据了食物和资源,并拥有武装。
他们集中在东南部的一座城市里,那里被称为“星光城”,其他人都不得进入,于是其他人只好以蟑螂为食,并最终生活在幻象当中。
我以前从没去过星光城,甚至怀疑真有这么个地方,但现在我相信了。巧克力和压缩饼干的包装都很粗糙,上面写有星光城的字样。
带上补给后,我和赵敏踏上了通往星光城的路途。
我们走出学校,看到许多的蟑螂正顺着一条小小的壕沟向学校后门涌去。这也是几年前的一项伟大发明,以气味为诱饵,让蟑螂自动向一个地方集中,省却了捕捉的麻烦。除了蟑螂差不多所有的物种都灭绝了,但蟑螂的数量也明显不如以前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虚拟世界里的食物要配额供给的原因。
真是荒唐的世界,我们居然连蟑螂都要节省着吃了。
我们离开了破旧的城区,踏上了荒芜之地,一路上看到的仍然是昏暗的天空,寸草不生的土地。
我开始有些怀疑,难道环境恶化真的停止了?
但是赵敏很乐观,她说:“我以前就听说过,星光城里利用温室种植粮食,而且还保留了所有的种子和大部分动物的受精卵,等到气候适宜就可以让所有的物种都再次出现在地球上。”
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像小强一样,坚持下去。”
但是到了第5 天,她却坚持不住了,开始腹泻,而且发烧起来。这天晚上我们借住在一所旧日的医院里,我搜遍了整个医院,连根针头都没有,全都被蟑螂吃掉了。
我怀疑问题出在那些压缩饼干上,上面没注明生产日期,也许放了很久发生了改变,因为我们以前从没吃过这东西,所以认为它的味道原本就是那样的。
快到早晨的时候,赵敏突然停止了呻吟,轻声地呼唤我:“扎西。”
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你好些了?”
“没有。”她虚弱地说,“我要死了。”
“别这样说……”
“听我说,你要……继续走下去,很快就会到了。”她的眼睛突然变得有神起来,“千万别泄气,要像小强一样。”
我难过得哭起来,那一刻真希望我们没有觉醒,仍然在虚拟世界里,起码我们还在一起。
8
我掩埋了赵敏的尸体,我可不想让她的身体被蟑螂吃掉。
我把压缩饼干和巧克力都扔掉,只带着水上路了。
第6 天快要结束时,我突然感到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觉醒者笔记上要求我们带上7 天的补给? 7 天时间我们能走出多远?星光城绝不可能离我们这么近。但是手中的纯净水瓶上明明写着星光城制造,难道,星光城迁移了地点?
不管怎么说,目的地就要到了,我想整个答案会揭晓。
第7 天清晨我翻过一座山梁,此时天色尚黑,我看到很远处,有大片的光在闪烁。我的心颤抖起来,一定是星光城。
这幅情景就像是我小时候去野营时,半夜里起来注视着远处城市时看到的画面,我有多久没看到这幅景象了?
我出神地看了许久,直到天慢慢亮起来,那一片光才逐渐熄灭,远处并没有我想象的楼宇或街道,而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愣住了,走下山,向那片曾经发光的地区走去。
约莫走了两个小时,我终于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点。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如死灰。
到处是人的尸骸,七零八落地散布着。许多的蟑螂在这片土地上爬行着,像是它们的乐园。我顿时明白为什么会在黑夜里看到点点光亮了,原来那都是尸骨中升起的磷火。
我顾不得脚下横行的蟑螂,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两只手捂住了脸庞大声哭泣起来。
“为什么是这样?”我哭喊着。
那些蟑螂嘲笑着从我身边爬过,向一具骨骸聚集过去准备吃早餐,我盯着那具骨骸,忽然忘了哭泣。
骨骸的手腕上,还套着一只钢制手环,我一眼认出来了,那是高洋的手环。
我突然明白了,在我们抵达这里前,高洋还有其他的苏醒者都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这里,这大片的尸骨,都是这些苏醒者们的。
为什么要设计这样一个圈套,让人们一个接一个来到这里送死呢?又是什么东西杀死了他们呢?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嘶嘶”的声音,扭头一看,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向我慢慢爬过来。
这是一只巨大的蟑螂,体长大概有三米,腹部末端还有卵鞘,显然是一只雌蟑螂。它的腿上,翅膀上,爬着许许多多的小蟑螂,它用触须轻轻地将那些小蟑螂从身上扫下来,那些小蟑螂们便迫不及待地向附近的尸骸奔去。
我惊愕地看着这怪物,一时没有注意到,另一只雄蟑螂正从身后接近我。
等到它的触须探到我的脖子上时,已经晚了,其实我想逃也逃不掉,蟑螂的移动速度是很快的。
9
我的灵魂飘荡在空中,看着两只蟑螂啃食我的尸体。
我总算明白了,根本没有什么星光城,管理员吴海飞精神崩溃了,索性让系统自动运行,所以这一切都是虚拟系统设计的。系统控制了虚拟世界的人,将贮藏室里的食物换掉商标,绘出地图,然后不定时唤醒一些人,让他们根据提示找到贮藏室,再前往地图所在的位置,去给巨型蟑螂当食物。
它的控制范围有限,无法直接控制人去蟑螂的巢穴,所以设计出了这么一个圈套。
我不能怪电脑,它不得不让我们去当蟑螂的食物,只有这样,怀孕的蟑螂会得到充足的营养,保证蟑螂种群的数量。
而一定数量的蟑螂又可维持我们这些人的生存,因为系统运行的原则,就是让我们不至于全体灭绝。
为什么我会知道真相?因为我死了,有时候,死亡才是真正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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