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东短篇自选集

这本书里标出了恐怖的极限。 你知道吗?草帽是有脚的,用来跟随你;草帽是有手的,用来掐死你;草帽是有灵魂的,用来解决这世上某些被掩藏的冤屈。

四、多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半个月之后,小古、翟七、宋浪去乡下买猫,很不顺利,跑了七八个村子,只买到了十四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桑塔纳在乡镇沙土路上行驶,很是颠簸。
翟七在后座上昏昏欲睡,他旁边是笼子,十四只猫挤在一起,叫得令人心烦。
小古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突然朝前一指:“猫!”
果然,沙土路上出现了一只猫,那无疑是一只流浪猫,皮毛凌乱,脏兮兮的,它弓着腰,正警惕地横穿沙土路。
宋浪说:“一笔小收入。”
说着就停了车,对小古说:“去,弄回来。”
小古就拿起工具下了车。
那只猫停下来,敌意地朝小古看过来。
小古慢慢接近它,嘴里轻柔地叫着:“喵——喵——”同时,把一块鱼肉轻轻放在了离它很近的地方。那只猫的鼻子抽动了几下,估计多日没吃着食物了,终于一步步朝鱼肉走过来。小古慢慢举起一个网袋,突然罩在它身上,猫惊恐地四下逃窜,小古已经把它提起来,朝车走回来。
他把这只倒霉的猫放进笼子里,车继续朝前开。在天黑之前,他们到了家。
宋浪关了院门,闩上,然后开始操刀杀猫。他已经很麻利了,很快结束了这些猫的命。接下来,三个人一起扒皮。
这是一个细致活儿,如果不小心把猫皮刺个洞,那就不值钱了。
最后,他们把猫皮一字排开,放在了墙根下,那些血淋淋的尸体都扔在了墙角。
洗了手,三个人去简单吃了饭,然后,回到宋浪家,准备去埋掉那些尸体。
天黑了,小古撑袋子,翟七打手电筒,宋浪往里装。装完之后,宋浪突然说:“不对头。”
小古说:“怎么了?”
宋浪说:“把它们倒出来。”
翟七说:“为什么?”
宋浪说:“我让你倒出来就倒出来!”
小古和翟七只好把那些尸体倒出来。
宋浪从翟七手里夺过手电筒,蹲下来,一具具数。
数完之后,他沉默了。
小古小声问:“宋浪,到底怎么了?”
宋浪说:“多了一具尸体。”
小古说:“我们买了十四只猫,但是在路上不是又逮住了一只吗!”
宋浪说:“现在是十六具尸体!”
小古愣了:“那就是多了一具……”
是啊,他们杀完猫扒完皮就出去吃饭了,走的时候把大门锁上了,怎么会多一具尸体呢?
静默了好半天,翟七说:“不管它,一起都埋了吧。”
宋浪没表态。
小古说:“是啊,一起都埋了吧。”
宋浪还是没表态。
院子里安静下来,三个人都不再说话。
突然有人说话了,是个女声:“别想了。”
三个人同时扭头看去,墙头上出现了一个黑糊糊的身影,借着夜色,能看出正是在路上拦住宋浪的那个女孩。
宋浪惊讶地叫起来:“蓝子!”
蓝子说:“多出那具是你的孩子。”
小古的脑袋“轰隆”一声。
宋浪傻住了。
蓝子安安静静地说:“你不是逼我打掉吗?我听了你的话啊。打下来我就给你拿来了,放在了那堆尸体里,你能不能找出来,哪个是你的孩子?”
宋浪突然大叫一声:“我日你祖宗!”然后就朝墙头冲过去。
那个女孩飘然一闪就从墙头上下去了。
宋浪发疯地冲向院门,跑出去,四下寻找,根本不见那个女孩的影子。
小古和翟七愣愣地望着他。
终于,宋浪垂头丧气地回到院里来了。
这时候,小古跟翟七才知道,那个女孩是宋浪的桃花债主。
宋浪在那些尸体旁坐下来,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过了好久,小古轻声问:“怎么办?”
宋浪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处理。”
小古跟翟七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出去了。
院子里,只留下呆坐的宋浪,还有那些猫的尸体,以及混杂在其中的他的亲生骨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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