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常兵看到视频里的他和于学智时,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但对于视频内容,他却不作任何解释。另一个重要线索也出现在那段视频内,眼尖的茶壶发现于学智下车时,手里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他打开后备厢后,包括徐常兵拉人、抬人的整个过程,他都在耐心记录,直到离开。小铁说:“这家伙真是变态!”我说:“或许他将这些东西全部保留了下来,如果能找到它们,案件就真相大白了!”茶壶说:“他应该很清楚记录下这些视频的危险性,就算保留下来,我们也很难找到。”师父说:“不管怎样,都要再会一下这个于学智。”于学智随即传唤到案。面对讯问以及视频证据,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确实和老徐认识,现在的警察连交朋友都要干涉吗?”小铁问:“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于学智说:“就在一个QQ群里,大家聊得来,就互加了好友。”小铁问:“就算你们认识,徐常兵从你后备厢里拉出来的是方敏然,你怎么解释?”于学智说:“我想你们是弄错了,那其实是一个充气娃娃,只是你们感觉长得像方敏然而已,徐常兵拜托我买的,我就给他送来了。”我冷哼一声:“充气娃娃,你还真是能说会道。”于学智一脸无辜地说:“他单身很久了,人嘛,总有点那方面的欲望,我就送了他一个充气娃娃。”我问:“那尖叫声又是怎么回事?”于学智“扑哧”一下笑了:“陈警官,你肯定有女朋友了吧。”我问:“你什么意思?”于学智说:“其实,这充气娃娃都是有不同声音模式的,有人喜欢可爱型的,也有人喜欢尖叫型的,那尖叫声就是他不小心触动了声音开关发出的。”我问:“既然是一个充气娃娃,你为什么要录像呢?”于学智说:“我当时感觉有意思,就打开手机录像了。”我一时语塞。于学智说:“警察同志,我不是说过吗,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我不会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捉贼拿赃,捉奸捉双,希望你们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只是几个回合,就将嫌疑撇得一干二净,于学智深谙心理学,知道如何避重就轻,虽然我们明知道他在撒谎,但他的解释也算合乎逻辑。当我们将于学智带出讯问室时,他还向师父要了一根烟。四目交接的一刻,师父说:“你眼睛里有东西。”于学智眨了两下,说:“什么东西?”师父说:“你眼睛里有一只狐狸!”于学智笑了:“你真会开玩笑。”送走于学智,师父和我走在后面,他抽完最后一口烟,说:“他是比徐常兵还难缠的家伙,你们这次碰到敌手了!”与此同时,小铁带人对于学智的公寓进行了搜查,信心满满找证据的他们扑了个空。师父说:“这个于学智极其自信,他早料到警方会搜查他的公寓,如果真有类似视频的证据,也应该早早藏起来了。”我有些气馁:“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便注册一个网盘用户,就可以将视频加密隐藏了。”师父问:“如果你有一个很重要的资源,就只会放在网络上吗?”我说:“当然不是,我会多注册几个用户,分别存放在不同网盘上。”师父说:“我刚用手机的时候,每存一个手机号码,还要在电话本里写一遍,我害怕有一天手机突然坏了,丢失那些号码。”小铁说:“这种人虽然自信,但再自信的人也难逃普通人心理,就算他存储在网络上,也会在现实中留有备份。”师父问:“如果换作是你,会将这种东西放在哪儿?”我说:“当然是安全的地方。”师父问:“那你认为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小铁脱口而出:“家?”师父说:“没错,在我们心里,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说:“但小铁他们已经搜查过于学智的公寓了。”师父说:“那里只是他的住所,并不是家。”我问:“那还能有哪里?”小铁眼前一亮:“他父母家!”师父微微颌首,说:“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如果我是于学智,就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父母家中,也就是他的老家。”我不知道师父的推测是否正确,但只能孤注一掷了。此时,距离徐常兵的讯问结束只剩七个小时了,我立即动身,师父和茶壶随行。于学智的家乡在新阳市黄羊县黄羊镇。我们连夜出发,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赶到黄羊镇。对于我们的到访,于学智的爸妈也很惊讶,但说到儿子,他们也称他们的关系不好,他常年在外,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也只是住一晚就走。于学智父母家是六间瓦房,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也算宽敞明亮。于学智的卧室在最东面。于爸爸推开门,说:“这就是他的房间。”房间里很干净,家具也一应俱全,床前还铺了一块崭新的地毯,能够看得出,很少有人居住。为了避免尴尬,师父和于学智的爸妈闲聊了起来。师父一边翻看抽屉里的东西,一边问:“他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于爸爸说:“很久了,大概有半年了吧。”师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半年里,他都没打来过电话吗?”于爸爸转头对于妈妈说:“好像打过一次吧。”于妈妈将话头捡了过来:“是打过一次,那天是我生日。”师父笑笑,说:“看来他还是挺孝顺的。”于学智的爸妈笑笑,脸色却不好看。我和茶壶将整个房间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师父说:“如果不介意,我们能把其他房间也搜查一下吗?”于爸爸看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可以。”我们走出于学智的房间,于爸爸正要锁门,师父突然转过头,说:“等一下,还有一个地方没检查。”于爸爸说:“整个房间都检查过了。”师父快步走过去,推开门,指着那块地毯说:“这下面还没检查。”于爸爸说:“地毯下面能有什么,不需要检查了吧。”师父正欲掀开地毯,却被于爸爸制止了,他一把拉住师父的手腕:“警察同志,这地毯下面能有什么呢,还是检查其他房间吧。”师父一脸严肃地说:“请不要妨碍我们办案。”于爸爸面带难色,还是松开了手,师父掀开地毯的一瞬间,我和茶壶屏住了呼吸——地毯下有一个方形木盖,长宽各约一米,中间嵌着一个圆形锁。茶壶说:“是地下室?”师父抬眼看了看于爸爸,他解释道:“警察同志,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小智特意嘱咐过,除了他,任何人不能进入的。”师父摸了摸锁子,问:“这地下室什么时候建的?”于爸爸说:“有十年了吧。”师父问:“为什么要建地下室?”于学智的爸爸说:“是小智的意思,我们也没敢多问,就找人给掏了一个地下室,建成后他整理了一下,但我们从来没下去过。”师父说:“我们要进地下室看一看。”于爸爸急忙找来钳子,只用了一会儿,他就剪掉了那把锁。师父掀开盖子,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他对茶壶说:“你在上面,我和大陈下去。”茶壶微微颌首,我打开手机手电筒,便和师父下了地下室。我低声说:“这里不会是什么藏尸现场吧。”师父说:“少胡说!”这个地下室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空间大约相当于地上两个房间大小。说真的,从警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进地下室,心里竟有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像小时候看到女人的裸体画册一样兴奋。我正摸索寻找着开关,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接着是一连串滚落的声音。我和师父也被吓坏了,竟然是茶壶掉进了地下室。紧接着,光线迅速收缩,只听砰的一声,那扇木盖就盖上了!师父最先反应过来,跑到地下室入口,用力推了推:“糟糕,被堵死了!”我不禁骂道:“这两个老东西疯了吧,竟然敢袭警!”我想给小铁打电话,手机却没信号,师父和茶壶的手机也都是相同的情况。求助无望。师父转头说:“先看看茶壶怎么样了?”我轻轻推了推他,他毫无反应,但好在呼吸均匀,除了额头被撞破了,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师父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摔晕了。”我说:“怪不得两个老东西这么痛快地让我们下来,看来早就计划好了,等到我们进入地下室,就将茶壶推下来,将我们困在这里。”师父说:“我想他们也是逼不得已吧,他们很清楚地下室里隐藏了什么东西,一旦我们进入,就会拿到给他儿子定罪的证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我说:“我们是警察,他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师父说:“人一旦想保护某个人,就会不计后果,尤其是父母,为了保护孩子,杀人放火也做得出来!”我一惊:“杀人放火?你说他们还想杀了我们?”师父说:“他们知道我们是冲着于学智而来,没准心一横,就杀了我们灭口,你没看到茶壶都被推下来了吗,证明他们已经失去理智了。”见我不说话了,师父说:“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不如好好找一找,这里肯定有什么让于学智爸妈忌惮的东西。”说真的,我当时心里挺怕的,我怕被两个老疯子害死,我还有大把青春没有挥霍,我还没有和蔡小静结婚,我还没有当爸爸。袭警我遇到过,也经历过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每次事后描述起来,总感觉刺激外加惊险无比。只有在午夜梦回,从那些噩梦中惊醒之时,我才发现,我也是一个会害怕的普通人。我将茶壶放在一边,摸索着打开了灯。地下室瞬间亮堂起来,北侧有一面电视,对面则是一套沙发,左侧有一个小柜子。柜子分为两层,拉开玻璃门,第一层放着一个日记本。粉色外皮,很旧的那种款式。师父拿了过来。日记本扉页上写着:亲爱的姐姐,谢谢你的死亡,开启了我的新生。下面贴着一张照片,是于学智和一个女人的合照。我轻声道:“于春红?”师父转头看我。我说:“之前在调查于学智时,发现他父母的同户信息中有注销信息,细查之后确定是于学智的姐姐于春红,她在1991年死于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