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去,又发现了几个灯台,东风用火柴一一点燃了。我使劲地嗅了嗅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金属的味道。循着这股气味,我往前没走几步,在石室一个转角的地方,我看到散落一地的黄澄澄的反光的东西。“什么玩意儿?”我走过去,用手捏起了一点儿,揉搓了一下,顿时就有些惊愕,“金沙?”“这是地上散落的金沙。”刺客捏起一把看了一眼,脸上无喜无悲,竟然还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看来宝藏离咱们不远了,就在附近。”“天啊,难道这地上黄澄澄的东西全部都是金沙吗?”小张和颂猜两个人毕竟是年纪小,遇事沉不住气,高兴地从地上抓起一把,说道,“打出娘胎开始,还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呢,这次真是开眼了。”“别那么没出息好不好?一点儿金沙就把你们高兴成这样?记着,我们是职业军人,拿出点儿军人的风采好不好?”我见两个人高兴得都忘形了,立刻批评道,“懂不懂什么叫做视金钱为粪土?”“我懂,我小时在老家的时候,可爱出去捡粪了。”小张说着,抓起一把金沙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梁月华刚想阻止,颂猜又笑嘻嘻地抓了一把,也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梁月华见状,只能无奈地顿了顿脚。“真是的,一点儿金沙就把你们高兴成这样,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我说着,走过了转角,忽然间就像被定身一般愣在了那里。我喃喃自语道:“天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怎么了,什么东西能把见过大世面的队长给震住?”小张得意地坏笑了一声,走了过去,瞬间也像被雷劈一样愣在了原地,双眼发直,好像灵魂已经脱壳而出。他带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表情说道:“天啊!”在我们的面前,是好几座仿佛沙丘一般绵延在一起的金沙堆,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在油灯台和手电的照耀下,散发着黄金独有的金色光芒。在堆积如小山一般的金沙堆之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玉石、玛瑙、玳瑁、翡翠,还有成串的或者散落的珍珠。在一旁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面里,还有一片散发着幽暗光芒的东西。不用说也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站在这用世间最稀有的财宝堆成的小山面前,所有人都觉得呼吸急促。只有真正地站在这黄金堆积的沙丘面前,才能切身地感受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的意思。这俗语流传了数千年,绝不是空穴来风。这金银珠宝,自有一股让人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气魄。就算是梁月华这种自以为看破红尘,不爱钱财的人看了这堆积如山的财宝之后,也是一阵眼晕,心跳加快,脚下一软就想顺势瘫倒,幸亏被我一把扶住。他用自己的那点儿理智不停地喃喃低语:“这是国家的,不是个人的。不要起什么非分之想……”“我就不明白了,”惊愕了好一阵子,我才回过神来,“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为什么楼兰王子要带着队伍送到这单眼国王的墓穴里来?真奇怪了。”“不管怎么说,他不是故意进来的。”梁月华看到周边有一些白色的骨殖,骨架很大,明显不是人类的,应该是他们为了朝奉唐王而携带的珍奇动物。看到这如山般堆积的财宝,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把它们全部运走?接着我立刻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的这个荒谬的想法。我暗暗告诫自己,这些不是个人的,是属于人民的,属于集体的,属于国家的。“这是什么东西?”在金沙之上,我看到有一块非常不搭调的旧羊皮。我拿了起来,展开一看,上面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写得好像天书一般。“这上面写的什么文字,简直跟蝌蚪爬一样?”我把羊皮递给了梁月华,“梁教授,你看看?”“这是……”梁月华接过羊皮,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从头看到尾,有些吃惊地说道,“这是楼兰王子留下的文字啊!”“带领使者团的那个楼兰王子?”我急忙问道,“快说说,他都写了些什么?”“这上面记述了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梁月华看着羊皮上极难辨认的楼兰文字,说道,“使者团带着金银珠宝前去长安朝奉唐王,路过黑沙漠,却停了下来。因为,他们所携带的还不是此行最为贵重的礼物。”“这还不贵重?”我看着面前的成堆成堆的金沙,吃惊地问道,“那什么是最贵重的?”“最为贵重的……”梁月华的口气有些怪异,“是那单眼国王的眼珠。”大家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真是老虎嘴上拔毛,不要命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也明白了,这楼兰王子肯定是费尽心思找到了这里,然后要去取那单眼国王的眼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全班人马一起挂掉了。“那国王的眼珠有通天彻地之能,百世不遇……这上面就是这么写的,应该是夸张了一点儿。”梁月华看着羊皮上的文字继续说道,“他们想取下这颗眼珠献给唐王,以谋取唐朝对西域各国的军事资助。但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就发生了意外,无论如何都再也出不去了。并且那单眼国王的眼珠并不是好取的,他们没有得手,却一个个相继死在了这里。”“几百号人,全部死在这里了?”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吃惊。我拿手电照了一下,前面有一处很深的悬崖,悬崖上有一座石桥。我打着手电向那悬崖之下望去,只见白骨累累,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遗骸,恐怕全部都是楼兰王子所带领的使者团所遗留下来的。“上面有没有说,他们都是怎么死的?”我觉得这事情太蹊跷了,不由问道。“没有详细的说明。”梁月华说道,“这些文字最后告诫说,不要妄图染指单眼国王的眼睛,那是魔物。还有,也不要妄图把这些宝藏带离出去,因为它们已经全部受到了国王的诅咒。”“楼兰王子自己出不去了,就来吓唬别人?”听到这两句话,我冷哼一声,“毛主席说过,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他区区的一个单眼国王,碰到了我,我肯定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拿出去,运用现代科学手段好好地鉴定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省得他在这里再害人。”“队长,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就是那国王的大棺材?”小张拿手电筒一照,大家抬眼看去,在悬崖上的石桥尽处,有一具立着的暗红色的大口棺材,棺材盖紧紧地合在上面。在棺材上还缠着几根黑色的铁链,不过好像都已经断开了,应该是楼兰王子这帮人所为。那口棺材上的红色如同干涸掉的鲜血,让人看了之后好不舒服。“这万恶的剥削阶级就应该在这里面了。大家等着,让我去瞧瞧,到底是什么幺蛾子。”我拿着手中的狙击枪正要走过去看看,忽然被刺客拉住了胳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百号人都葬身于此了,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不要轻举妄动。”刺客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确认宝藏的存在和它的位置。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应该即刻返回。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沈浪在等着我们呢。”听刺客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现在确实不是以身犯险的时候。如果我们万一出个好歹,沈浪那个家伙将永远没有人去揭穿他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抓了一把金沙放进了自己口袋里,说道:“大家按原路返回。”“欧阳队长,你……”梁月华看到我竟公然抓了一把金沙装到自己兜里,不由生气地要说什么。“哎呀,这是取样你懂不懂?”我说着,又抓了一把塞进了自己另一个兜里,说道,“我们说找到了宝藏,总得拿出点儿证据来吧。要不然国家凭什么相信我们,派工程队过来发掘?小张,颂猜,队医,东风,你们都往身上装点儿。”看到我如此地纵容手下,梁月华和郑樱樱气得瞪大了眼睛。可是没有办法,这里就我说了算。两个人只得悻悻地看着几个人喜笑颜开地抓了两把金沙塞进自己的兜里,欢天喜地地向外走去了。一行人顺着原路往外走去。走到刚才走过的道路上,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我好奇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照旧,可就是在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一旁的东风问道:“队长,怎么了?”“哦,没什么?”我拍拍脑袋,“或许是我的错觉。”大家又重新走在了来的时候那条黑洞洞的道路上,依旧是浓重得好像凝固在一起的黑暗,伴随着湿湿的潮气和沁入骨髓的寒意。因为是第二次行走,大家也觉得没有那么恐怖了,放松了不少。走了一会儿,我忽然奇怪地说道:“队医,我记得咱们进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很多散落的青铜刀剑。现在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啊?”听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立刻觉得事情不妙,打起手电筒向远处照去,地上全是石头,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刀剑兵器的。难道是走错路了?不对啊,虽然进来的时候有两个岔路口,可是出去的路口只有一个啊!“别管了,先走出去再说。”我想了一阵子,毫无头绪,只能让大家继续前进。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到头。却看到前面有火光闪动。大家好奇地走过去才看到,原来又走到“乌鸦执火”的入口处了!“妈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寒毛战栗,原来我们走了半天,根本没有走出去,又转回来了!“鬼打墙!”小张不由得脱口说道。“什么是鬼打墙?”颂猜不明白这句中国俚语。“所谓鬼打墙,就是在荒郊野外的时候,你在路上会陷入到一个圈子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总是绕回原地。”郑樱樱有些害怕地靠在他的身边,给他解释了一下。“我们这种情况跟鬼打墙还不一样。”梁月华摇头说道,“很多人都经历过鬼打墙的现象,并且有普遍性。但这种现象,从生物学上很好解释。闭眼或在夜晚或郊外时,两脚迈出的长度并不是完全一样的,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有微小的差异,之后,人们就会陷入一个半径大约三千米的圈中。这样顺着这个大圈走下去,势必会回到原点。但我们是顺着唯一的一条路走回来的,按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楼兰王子留下来的羊皮上不是说,他们进来之后,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吗?”“是的,”梁月华点点头,“看来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难题。”大家站在入口处踌躇了半晌,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我们本来是要往外走的,结果又绕了回来。往后走吧,那肯定又是走回原点。这也太邪乎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真正的鬼打墙”?“妈的,我觉得,肯定是那单眼国王搞的鬼!我说走出来的时候感觉那么不对劲儿呢!”我想了半天说道,“大家跟我进去,揭开那狗屁国王的棺材板,我今天倒要看看,马王爷到底几只眼!”我认为这“鬼打墙”是已经死了的单眼国王搞的鬼,执意要进去掀开那单眼国王的棺材,狠狠地扇他几个大嘴巴子。其他人想要拦住我,可是这事情太过蹊跷,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后只能跟着我重新走了进去。“队长,我觉得,还是不要招惹那单眼国王的好。楼兰王子那么多人都挂在了这里,里面肯定有问题。”东风谨慎地说道,“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从长计议。”“怕什么。”我脚步不停,“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还从什么长计议?办事就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队长,厉害。”小张在一旁说道,“一句话里面竟然念出了三句诗,真是厉害啊!”“少拍马屁。”走到了下面有累累尸骨的悬崖边上,我在石桥旁边停住了,看着前面立着的红色棺木,回头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把武器调节到待发状态。一出什么问题,立刻射击,把那老怪物给我打成蜂窝煤!”“呃,还有……”我跟了一句,“小心点儿,可别打着我。”我把狙击步枪背在肩上,从身上拔出军刺,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踏上悬崖上的石桥,朝着对面红色的棺材走去。这棺木漆成了深红色,好像干涸的鲜血一样,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我慢慢走到棺木的前面,心跳竟然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镇静,镇静,不就是一个破棺材嘛,拿出点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精神来!”我深吸了一口,给自己鼓了一下气。这棺材跟别的棺材不一样,一般下葬的棺材都是躺着平放的,而这口棺材却是立起来的。它静静地竖在那里,暗红色的棺板如同地狱的大门。缠绕在上面断开的铁链有刀斧的痕迹,应该是楼兰王子那帮人为了取这国王眼珠而砍断的。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皮狂跳了一下。既然铁链被砍断,说明棺材已经被人打开过。那么既然这样,又是谁把棺材板重新盖上,把断开的铁链重新缠上的呢?难道……还有别人?!一想到这,眼皮就跳个不停。我朝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镇定了一下神经。在这种紧要关头掉链子可不是我的作风。我咬着牙,抓住已经生锈的铁链,“呼啦”一下拽了下去。我的手摸在红色的棺材板上,立刻感觉到有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传来。这应该是一块绝好的金丝楠木,制作棺材的绝佳材料。并且这上面的暗红色也不是油漆上去的,而是这木头本身的质地!这种暗红色的楠木,真是难得一见。并且这木头在地下置放多年,虽然不曾腐烂,却吸收了这地下的阴暗刺骨的寒气,所以一摸之下,感觉有一股寒意顺着指头传遍了全身。我扳住那棺材盖,慢慢地挪了下来。当我完全把棺盖拿下来的时候,在棺材里,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就呈现在了我的面前。袍子上还有彩色的绘绣,镶有玉石,是非常奢华的一件袍子。更奇特的是这人的面容,面色苍白,虽历经千年都没有腐烂,就像躺在这棺材里睡着了一样。那清瘦的面孔上,嘴鼻俱全,却在额头中间只长了一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天。”我看到这国王的面孔,奇怪地说道,“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长一只眼睛的人,我还以为是编造出来的。”我正想回头招呼其他人,却忍不住打量起那国王的奇怪面孔。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吸引着我,让我挪不开自己的视线。“如果不是你,老虎就不会死。”我的后脊梁一下子紧了起来。这闭着眼睛的单眼国王竟然开口对我说话了!“如果不是你,郑且也不会死。”这单眼国王张开嘴巴,对我说了第二句话!一股寒意从脚心窜到头顶,这只有一只闭着的眼睛的国王,竟然对着我说了两句话!我想扭过头去,不看他的脸。但我却做不到,我的视线被牢牢地吸引住了。单眼国王的嘴巴张开,对着我说了第三句话:“如果不是你,老虎,还有郑且,他们都不会死。这都是你害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冲击着我的胸口,我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我揉了揉眼睛,想挣脱这种感受。但我又没有办法做到。我对着自己挣扎起来,一股力量好像要把我的灵魂揪出体外,我觉得四方的黑暗都开始向我挤压……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全都是冷汗。“队长,你醒了?”老虎坐在床边,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正在擦拭枪械零件。“老虎!”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没有死?”“呵呵,”老虎笑了起来,“队长,一大早起来你胡说什么呢。你做噩梦了吧?”噩梦?哦……我是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好长好长的噩梦。我松了一口气,颓然地躺倒在床上。我朝四周看了看,是在部队的营地宿舍里。妈的,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外面太阳已经大亮了,我竟然没有按时起来跑早操。“东风他们呢?”我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的喉咙很渴。“沈浪把他们都叫去了,说要有任务安排。”老虎一边组装枪械一边说,“本来是要叫你去的,但看你一直在睡,好像很累,就让东风代替你去了。”“什么任务?”“不知道。”老虎撇撇嘴说,“好像很神秘的样子。”“哦,这样啊。”我喝了口水,想到外面走走,觉得屋里的空气有点儿发闷。我拉开门,一下子愣了,门外竟然是一片黄色的沙漠。我猛然回头:“老虎,咱们这是在哪儿?”老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也不说话。我急了,大声吼道:“快告诉我老虎,我们这到底是在哪!”老虎看着我,忽然悲伤地说:“他们都死了,队长。”“他们是谁,都是谁死了!”我过去揪住老虎的领子,大声吼道,“到底是谁,说啊!”老虎不说话,却忽然哭了起来。他张着嘴巴,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哭声。那声音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一股恐惧感从我的心里涌了出来,我松开了他的领子,踉跄地向后退去,面前的一切景物开始渐渐模糊。我的头好晕。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得时间太长了……“欧阳!欧阳!”我的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但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好像是刺客的声音。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哪一个空间,我的头脑里已经是一片混沌……我用最后的一点儿力量,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阵悬空的感觉传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自己的身体竟然整个儿悬在空中!头顶上传来刺客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她趴在石桥上,右手正抓着我肩膀上狙击步枪的背带。而我的身体,就靠着这背带悬着,下面就是那一片白骨的悬崖!妈的,我刚才竟然被催眠了。我虽然明白了过来,但意识竟然没有完全清醒,还有些恍惚。刺客在上面喊道:“快抓住我的手!”我抬头看向刺客。我在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被催眠的场景。“看你妈呀!快点儿,抓住我的手!”刺客急得骂了起来。这个应该是真实的了。我立刻抓住了刺客的手,被她拽到了桥上。千钧一发啊,要不是刺客赶过来救我,我差点儿就像楼兰王子那些人一样,掉进悬崖永劫不复了。我忽然大喊了一声:“别看他的脸!”但是已经晚了,刺客在那愣愣地站着,双眼直直地看着单眼国王发呆。那单眼国王本来闭着的一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正冷冷地盯着我们。我这下子明白楼兰王子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了,全都是中了这老家伙的套!再这么过上一会儿,我们所有人都得被他给整挂了!我立刻把狙击步枪拿了起来,对准单眼国王的脑袋就要轰上一发。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我的军刺,一下子抵在了我的喉咙上。她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采,却还有眼神在微微流动。很明显,她已经被催眠,但还在依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对抗。我如果扣下扳机,她肯定会在同时把军刺送进我的喉咙。我犹豫了,慢慢放低了自己的枪口。随着我的动作,刺客手里的军刺也顺着我的咽喉一点一点滑了下去。当她的军刺开始慢慢往下垂的时候,我猛然抬起枪口,瞄也不瞄,“砰”就是一枪!单眼国王的脑袋立刻被轰成了一团血雾!几乎就在同时,刺客手里的军刺猛然捅了出去,由于角度已经偏下,把我侧胸豁出来了一道大血口子。刺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眼睛里立刻恢复了神采。我也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头脑里一时间无比清晰。刺客看到我身上的血,还有她手中的军刺,一下子惊呆了:“怎么……回事?”“没事。”我拿下她手里的军刺,安慰道,“你刚才只是被那老畜生给催眠了。”“这独眼好生厉害,竟然能够看透我们心中的潜意识,然后变成幻象,加以利用。没想到戈儿落虫的毒素不仅改变了他的身体机能,还开发出了他体内的意识潜能。这潜能千年不灭,便是保护这地下陵墓的最好屏障了……”梁月华心有余悸地说,看来他们刚才也被催眠了,“幸亏欧阳队长一枪崩了他,否则我们几个今天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妈的,幸亏我手快,要不然差点儿就不明不白地挂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也后怕了一下,同时,也基本上明白了楼兰王子那些人的遭遇。他们也都是中了这老国王的幻术而死的,要么自相残杀,要么从石桥上坠下悬崖。剩下的一些神志清醒的人,却碰到了“鬼打墙”,怎么也跑不出去,结果只能被活活地困死在这里。老而不死是为妖,看来古人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队医刚给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就看到小张的神态有些异常。他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什么东西,然后像中邪了一般走了过去,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着一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忍不住头皮奓了起来!小张如同中邪一般走过去,并且弯腰欲捡起来的,却是一颗圆溜溜的硕大的眼珠!那眼珠后面还拖着一根细微的血红色的神经线,在地上兀自一颤一颤的。我刚才一枪甩爆了单眼国王的脑袋,却没有打烂他的单眼!这单眼好像有生命一般,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先从国王颅内跳了出来,滚落到了地上。如果小张拿到它的话,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甚至那变异的眼球会再一次寄生在小张的身上也说不定!我着急之下狂奔过去,一脚踢飞了小张,接着使劲儿朝那眼球踩了下去!只听“吧唧”一声,白色连同红色的汁水四溅,硕大的如同乒乓球一般的眼球被我一脚踩爆。“疼,疼,”不知情的小张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膀子,“刚才谁踢我?”“我踢你……”我话还没说完,忽然“啪嗒”一声,从上面落下了一条黑色的小蛇,筷子般粗细,却没有眼睛。它扭动了两下,伸出蛇芯子就去舔舐那眼球爆了之后的汁液。我觉得一阵恶心,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好像下雨似的,“啪嗒啪嗒”从上面接连掉下了十几条黑色的盲蛇,全都扭动着躯体争相舔舐地上的汁液。随后,小蛇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会儿地上就铺满了一层。虽然都是盲蛇,但都拼命扭动着爬向那眼球被踩爆的地方。这一奇怪的景象看得所有人不知所以。不一会儿,地上的黏稠汁液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一群盲蛇竟然朝着我爬了过来!我恍然大悟,自己的鞋子上还沾着那眼球的汁水呐!我急忙脱下鞋子,朝着那些涌过来的黑蛇扔了过去。鞋子扔到蛇堆里,又引起了它们的兴奋。随着争先恐后地舔舐,它们的动作愈发狂躁。一群蛇缠绕在一起,“嘶嘶”作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梁月华皱眉说:“恐怕这个眼球里面蕴含有极强的意识力,吸引着这些低等生物竞相舔舐。但这样的话,它们的神经系统会不会受到‘戈儿落虫’毒素的影响?”转眼间,我那只军靴上的汁液就被舔了个干干净净。越来越多的黑色盲蛇好像非常恼怒,发着“嘶嘶”的声音,竟然竞相张开蛇口,露出里面如同锯齿一般小而锋利的牙齿,把我的军靴撕了个粉碎!“我的鞋!”我刚喊完这一嗓子,扭曲在一起的蛇竟然再次向我游了过来,并且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看着这些全都兴奋起来的爬行动物,我只能仓皇地把另外一只军靴也丢了出去。可是这只干净的鞋子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些蛇漫过军靴爬了过来,看样子是冲着我来的!被这些玩意儿给缠住,那可比落到水里碰到食人鱼还恶心!我急忙招呼所有人:“大家快撤,这些盲蛇要疯了!”我光着脚丫子跑起来,由于太紧张,也不觉得地下咯得慌。当我跑到黑乎乎的洞口的时候,心里面有一个隐隐的担忧:万一再遇到“鬼打墙”怎么办,岂不是也被活活地困死在这里了?不,还没等困死,恐怕就被那些盲蛇给分食了吧!“队长,要是再有‘鬼打墙’怎么办?”小张一边跑一边喊了起来。“你问的正是我想问的!”我回头瞅了一眼那些好像黑水一般追过来的盲蛇,咬牙说道,“不管怎么样,也只有往外冲这一条路了!”从我们来时的道路返回去,鬼打墙竟然消失了。众人一口气冲到我们吊绳索下来的地方,却惊愕地发现沙子竟然如同海水一般地顺着洞口往里倒灌!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要把我们给活埋了吗?“完了,完了,出不去了,唯一的出口也被堵死了。”用尽了力气的梁月华终于扛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我们上面倒灌下来的沙子“哗哗”直响,转瞬间就淹没了脚踝。我一把将梁月华揪了起来:“振作点!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还有什么好振作的,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郑樱樱也崩溃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疯狂倒灌沙子的洞口,又转头看了一眼盲蛇即将涌过来的方向,抖动着肩膀“呜呜”地哭了起来。“妈的,你们相信我。我是队长,我一定会带着你们走出去的!”我开始四处胡乱摸索起来,冷不防被上面的沙子倒灌了一脖领。“怎么出去?出不去的,死定了……”梁月华的精神开始虚弱,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这种情绪立刻蔓延了全队。我的队员虽然都没说什么,但大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一定能出去的,相信我!你想想那块龙骨!”我一边胡乱地找着什么一边朝梁月华大吼道。“龙骨?”梁月华忽然抬起了头,“龙骨怎么了?”“郑教授之前给我们看的龙骨啊!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不都是因为刻在龙骨上的那些婆罗谜文吗!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没有人从这里出去过,那么楼兰王子刻下的龙骨,怎么会流传出去的!”我这话一说,如同一蓬星火,虽然微弱,但也立刻照亮了众人心头的黑暗。刺客马上动了起来:“没错,分析得很正确!这地下一定还有别的逃生路线!”众人都燃起了最后生存的斗志,打开所有的照明设备在地下四处摸索起来。上面的沙子倒灌得越来越猛,“哗哗”的声音如同锯条一样撕扯着我的神经。我用手电筒照去,黑色盲蛇的影子也开始出现。“这儿,这儿有地方!”颂猜大叫起来。我两步跑了过去,看到在一人多高的地方,石壁上有一个洞口,足可容人,看样子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不管是福是祸,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马上喊道:“所有人爬上去!”等我最后一个爬到洞里,就着手电筒的灯光,我已经看到追过来的成群的盲蛇,被倒灌的沙子毫不留情地掩埋了下去,很快,那里就会被沙子全部填满。我回过头,拿手电筒向前照去。石洞很窄,只能容单人依次爬行而过。众人像鼹鼠一般在洞里爬了十几分钟,感觉这石洞是向下倾斜的。爬在最前面的东风说道:“有声音……我听到前面有流水的声音!”“搞不好是碰到暗河了!”我在后面说,“那样我们就有救了。”果然不出所料,石洞很快到了头,往下就是一条正在缓缓流动的暗河。河面不宽,五六米左右。我们挨个儿跳了下去,顺着暗河向前游动。这又是一段漆黑寒冷而漫长的旅程。当我们最后浑身湿透地从水面里钻出来的时候,是在一片喀斯特地貌的大岩洞中。往外看去,能够见到让人向往的阳光。一身疲惫的我走出岩洞,来到外面的世界。太阳正烤得地面火热,我仰起头,眯着眼睛“扑通”一声跪下,感受着直射的阳光。经历过彻骨的黑暗,才知道这光明是多么难得。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讨厌夏天。“终于出来了……”他们一个一个地走出来后,都无力地躺倒在我的身边。跟我一样,全部眯着双眼贪婪地享受着平日里完全忽视的阳光。快被太阳给晒晕了,我才低下了脑袋,问:“东风,之前的坐标,你记下来了吗?”“记住了。回去之后就可以上报。”“嗯,妈的,等回去之后,我非剥了沈浪的皮不可,他可是给我们下了一个天大的套。”我恨恨地说。“可是,队长,沈浪是我们的上级……”东风欲言又止。“啥级也没用!跟佣兵勾结,害死我们的兄弟,这样的人只能是敌人。我会把他的罪行公布于众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听你的。”刺客忽然说话了,“因为你是我们的队长。”我转头看向刺客,她湿漉漉的凌乱的头发垂在脸侧,竟有一种别样的美丽。这种美丽让我心里一动。大难不死,我感觉所有的顾忌都如同浮云。我猛地扑了上去,狠狠地抱住她吻了她。“啊,疼,断了断了。”不出我所料,刺客立马反应了过来,一下扣住我的手腕扭了过去,差点儿给我掰断。不过她随后马上就放开了,红着脸别过了头去,接着“扑哧”一笑。竟然笑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刺客的笑了呢,这是刮的什么风。休息了半天,也晒透了太阳,我站起来看着远方:“兄弟们,出发吧。我们要回去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来的途中简直是九死一生,不知道回去的路程是否会顺利一些。我的一双军靴已经扔了,光着脚丫子走了一段路程,忽然觉得脚底下一疼。我让大家先走,自己坐在地上扳起脚丫子,看到脚底板上扎进去了一个小沙砾。为了能让脚长途跋涉,我拿出绷带在两只脚上缠了几圈,站起来试了试,感觉舒服多了。我正要跑上去赶上队伍,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我站在队伍的后面数了一下,不算我的话,队伍里应该有九个人,怎么会多了一个?我眯起眼睛看过去,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一个,身材不高,稍微有些胖……那不是郑且的背影吗?我一下子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正好碰触到了衣袋,那里面鼓鼓的,装满了从地下陵墓带出来的金沙。我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楼兰王子遗书里的一句话在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不要妄图把这些宝藏带离出去,因为它们已经全部受到了国王的诅咒。”我站在炙热的太阳之下,看着远处慢慢行进的队伍,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