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照片,在微博传开,尤其是那张丰儿躺在许啸清怀里,安然入睡。寺庙的钟声虽然听不见,但那安详的傍晚在前来焚香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美丽。照片里的她,才十五岁,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懂得许啸清这个人的重要性,好像只要他在身边,整个清迈的天空都不会吞噬人的快乐。再多的疲惫,也不及他的后背驮起她的身子,来得轻。常常漫步在黄昏的清迈街头,许啸清背起丰儿,一只手臂护着丰儿的身子,一只手拎着她的鞋。她赤裸的脚丫,常常挂在他的身上。时光在这里显得如此漫长,他曾习惯过这样的陪伴,却始终没有放入感情。丰儿常常会爬到他的床上,睡在他的身边,即使他每次都很不情愿这样,但每次想到丰儿因为自己失去了亲人,就很自责,因此永远妥协。五年期限,是何叔定的,因为在这件事情里,只有何叔明白真相。而许啸清是在第四年,才知道这个五年期限,于是在最后的日子里,倍加煎熬。照片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是很难。久深很意外地穿上了一件许啸清的白色衬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白色衬衫足够长,在她的身上成了白色长裙。纽错的扣子,让她的脖子露出好大一块面积。许啸清光着脚丫,小心翼翼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脖子。那块蝴蝶纹身如此的迷人,又如此的让人振奋。许啸清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愧疚和爱意。久深什么也不知道,她永远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在发生什么事情。她,好像一直就是那种只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许啸清有责任出去面对现在的一切,他知道自己下半生的使命便是去去保护自己的女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得让这个世界和自己一样善待她。他穿着一身黑色,黑色鸭舌帽、黑色T恤、黑色裤子。除了理想中的爱情是彩虹色,今天的一切都将是黑暗。他这么认定今天的意义,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容易解决,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你,即使有时候你是对的,那些心怀偏见的人,仍旧认定你是错的,在那群人的世界里,你永远不是他们正确的标准。付城早已在许啸清家的楼下等他,他们相视的那一刻,谁也没有笑。许啸清坐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说。付城开着车,时不时对着前面的镜子望一望后面的他,满面愁容,并不像刚刚获得爱情的样子。付城深深呼了一口气,像是正准备想和他说什么话,却又在喉咙口卡住了。他抿了抿嘴唇,不再说什么。华乐公司今天召开媒体发布会,他们的车刚在公司停下,就被一群媒体蜂拥。许啸清没有捂着自己的面容,他挺直身子,在媒体的前拥后挤下,成功地进入了公司。付城在媒体面前好说歹说,说今天要口下留情,别为难许啸清。然而一直视金钱为第一的媒体,怎么可能会考虑人之间的温情。发布会准时开始,许啸清坐在舞台上,面前是一堆压抑的话筒,台下还坐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今天的灯光,真的格外刺眼。这场发布会是现场直播,所以全国都能看到。爵士岛咖啡店今天停业,店里只有简路和俞孩两个人,他们目光锁定墙上的电视机,紧张和不安一直困扰着他们。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俞孩喝了整整五杯咖啡。简路突然搂起俞孩,俞孩不知是感动,还是害怕,眼泪都紧张出来了。熟睡的久深,在沙发上浑然不知现在的一切。窗台上的白色窗帘被风吹起,一只猫突然出现在窗台上。猫没有叫出声,只是守在那里,好像在替许啸清照顾着陈久深。作为东城大学的校友,整个东城大学都在观看这个现场直播。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郑新正在冬安的办公室,和冬安一起看着这场直播。冬安对郑新说,这场直播结束以后,要和他讲一个故事,关于陈久深和许啸清的爱情。“许啸清先生,请问您为什么五年的时间都不公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为什么要欺骗大众?”媒体的提问足够狠,“欺骗”这个词都用上了。“听说在这五年时间里,你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了,那为什么现在抛弃了她?”媒体敬语已经不再用了,人与人之间永远那么冷。“那个女孩说你曾承诺过要娶她,为什么现在你还是和当初的陈久深在一起了,如果你真的是很喜欢陈久深,那你为什么五年时间都不出现呢?”媒体的提问实在太多了,许啸清忽然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的那些光,明明很是刺眼,自己的眼睛却不眨一下。他看向台下,深深明白眼前的那群人,都是来索取自己心里的秘密的,可这些秘密真的要和别人分享吗?他好像准备说话了,他的目光如此坚定。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是他,何叔。“既然你们都想知道为什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请你们不要在对我的许啸清如此没礼貌了。”六十几岁的何叔,在媒体的面前毫无胆怯,甚至是气场十足。这是他第二次穿皮鞋,第一次穿皮鞋还是在年轻时候,结婚那次。许啸清冲下舞台,和何叔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五年的时间,倘若不是何叔,或许他真的会被自己折磨到疯掉。何叔拍打着许啸清的后背,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我是何叔,是照片事件里那个女孩的抚养人。我今天想把所有的事情说明白,也请你们都听清楚了。五年前,我带着丰儿去医院探望她的父母,结果刚到医院被告知她的父母逃出医院了。我丢下丰儿,一个人出去寻找他们,当我再次找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在医院里。我记得非常清楚,一个男孩满脸都是泪水,趴在丰儿父母的前面。他自责,他说了一千句对不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许啸清,悲痛到失去理智。他认为自己害死了他们,所以跪在我面前,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罪过。当时丰儿才十三岁,她笑着跑到我身边,什么也不知情,她看见许啸清的第一眼,就对我说那个哥哥好帅,如果我也有一个哥哥就好了。于是在那天,我跟他约定,希望他可以照顾他们的女儿丰儿,至于到什么时候,再说。当时我并不知道许啸清的身份,而他一个字没说起。日子过去将近两年的时候,他才告诉我关于他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我第一次听说了陈久深。在第三年里,我意外遇见了丰儿父母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说丰儿的父母是自杀,只是意外碰到了许啸清,才让所有人误以为是许啸清撞死了他们。生前,丰儿的父母吸毒成瘾,在医院治疗一顿时间后,精神仍旧出现了癫狂,出于难以忍受煎熬,两个人同时服用了大量的药,一种能让人突然休克的药。我甚至从医生那里收到了丰儿父母的遗书,他们在信里字字记载了死亡的计划。如果活着是痛苦的,那么他们愿意选择死亡。许啸清照顾了丰儿到十八岁,我们霸占了他整整五年的时间,如果要说谁更渣,我们一家才是渣渣。这五年时间,许啸清本来可以回到中国寻找你们的,但是他告诉我说,他想安安静静完成这个任务,照顾丰儿到十八岁。他希望这五年,自己是消失的。他在我面前一次次念过陈久深,甚至在我面前哭过,他逼着自己完成五年之约。毕竟他见证过丰儿父母的离世,他唯一的亲人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知道失去亲情的痛。丰儿喜欢许啸清,那是对哥哥的霸占,是亲情的极端表现。许啸清喜欢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男人。”鸦雀无声。许啸清流着泪。陈久深穿着那件白色衬衫,突然出现在发布会的现场。“许啸清。”她大喊一声,扎好的马尾松了下来,长发滑过她的肩,落下。“这么多年了,你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我们结婚吧。”她哭着说。“好啊,我娶你啊!”许啸清奔向陈久深。这个世界,是沸腾的。“你像我的颜色,一只梦的贝壳,你如同等待这个词。”冬安在纸上写下这段话,随即将这张纸放在了郑新的手里。“我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爱情,能够为了一个人耽搁岁月那么久,却仍旧在等。这一切,甚至让旁观者觉得荒唐而又羡慕。”郑新惊诧的眼神里,仿佛在说。愿天下的等待,不被岁月辜负。愿每一次离别都有更刻骨铭心的重逢。如果我未死,而你也未死,那我们就不要做比死亡还要悲伤的离别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