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的忧郁。 在预定后的第五日,客人来取他想要的东西。 SHINYA在面包上撒完最后一片茜草花瓣。 然后蜷起身坐在地上哭泣。 悲戚戚地哭出了声。 我把茜草花瓣和肉松面包一起装进透明的包装袋里。 然后微笑着递给客人。 客人把钱放在柜台上,纸币和硬币一起。 转身离去。 安静地走出面包店,消失在刺眼的蓝色阳光阴影里。 黄色红色融化成橙色。 茜草透过透明的聚乙烯放送哭泣。 SHINYA不停抽动的肩。 自由落地的蓝色僵尸眼泪。 “我看见他了!……” 他大声叫着,在夏日温暖的午后,回音寂寞。 “昨天我看见他了!……” 我想象着我变成一块冻结的冰,一块成年累月吸收着寒气的冰。 从身后打开的窗里窥视未来的殆尽。 “你看见DIE了?” “是的。” “我看见他了。” SHINYA好像耗尽电池的娃娃一样倚着墙滑倒。 最后定格在迷睡的斑斓中。 睡在冰凉的地上。 啜泣又啜泣。 不停。 “我看见他了。” “我听见他在窗后叫我的名字。” “不停不停地叫着……” 没有了根的茜草,连同泥土撒了一地。 轮生叶枯萎成一团,纠缠着不分离。 透过后窗可以看见未来。 可以咀嚼僵硬的未来的结末。 “SHINYA,那不可能。” 我死死地盯着他脚上的木屐。 新做的木屐涂了黄色的亮漆。 后窗的两边,阻隔着不同世界。 茜草黄色的花瓣散发倦意,飘飘扬扬亲吻了一地。 茜草的倒生刺,细细的爱情维系。 扎进躯体里。 永世不能忘记。 刺入心里。 化成千古不变的爱情。 唯缺时光,断断续续。 不成回忆。 “薰,明天顶一下班可好?” SHINYA擦拭着染着发酵香气的炉子。 “明天有约会。”SHINYA停下手里的活,微微的橙色羞涩,”和DIE。” 擦拭后的炉子暴露出亮亮的金属轨迹。 在温柔的傍晚嚣张地呼吸着肉松味的空气,沾染上一点点淡黄色的锈迹。 “好啊,SHINYA,明天是吧?” 我坐在一尘不染的米色瓷砖铺的地板上,身下是透明的泪水影子。 沾了水的拖把横躺在茜草的眼前,浅浅的冰冷爱意。 黄色的妖艳对此漠然不理。 茜草黄色的花瓣。 倦倦的花香气,占据了满满一个立方体。 “恩,明天一早就走。” 傍晚5点,茜草在店前傲视我的眼睛。 红色的果实,黑色的果实,沉沉的,连接着绿色的枝体。 “薰,今天是几号?” SHINYA走过茜草,淡淡的迷睡目光扫过黄色的倦意。 “七月九日。” “后天,后天那个客人会来拿预定的面包吧?” “那个叫京的客人?” SHINYA缓缓地走出店门,低头呕吐,右手习惯性地扶着苍老的树。 口中照例吐出微微粘稠的红色浅影,稀稀的生物液体。 店前的茜草蜷起光照下变得有些枯萎的黄色花瓣。 傍晚6点最迷人的黄色斑斓,映在我透明的瞳仁里。 SHINYA脚上的木屐,亮亮的黄色的漆。 “不要忘记客人的预定,薰。” 木屐在空气中哑口无言地圆周旋转。 “薰。” “你听见吗?” SHINYA的涂着黄色漆的新木屐。 空空地离地,腾空在蓝色的乙醚气体里。 “薰,你能听见吗?” “我在你的后面。” “回头看。” 茜草的黄色花瓣和绿色轮生叶靠在一起。 SHINYA的房门紧闭。 早晨7点。 邻居家白色的小猫也没有睡醒,微合细细的眼睛。 桌上停摆的时钟已成摆设,而约定因此得以永不过期。 我从枕下摸出TOSHIYA留下的匕首。 然后浅浅的在墙上划一道倾斜水平31度的印记。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惺忪间凝视安详的后窗。 昨天SHINYA打开过它。 接着又关上了。 我遮住眼睛,对着空气露出伪装的轻蔑笑意。 眼泪一滴一滴湿了海蓝色的枕巾。 我的身体好沉重,难以离地的沉重触感。 而此时SHINYA正面无表情地游离在倦倦花香气里。 沉淀下来的,只有他安静的声音。 我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TOSHIYA留给我的纸盒子。 米白色的纸盒子,虫蛀后几个小小的窟窿。 五百一十三天前的温柔记忆。 五小时,抚摩着纸盒子里的那把曾经两度走火的枪--TOSHIYA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下午2点,我带着擦得发光的匕首去了横滨的公园。 在DIE和SHINYA约好见面的大厦前,SHINYA撑着白色的四角形的伞站在雨里。 脚上是新做的涂着亮亮黄漆的木屐。 背后是落地的玻璃窗子,磨砂的浅浅银色不透明。 我远远地注视着SHINYA,一小时零四分后我离去。 我在那幢空置的大厦旁等候。 等候迟到的DIE。 “DIE。” 我在他的背后,低声地叫。 他惊疑地看了我一眼。 “DIE,过来。”我转身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厦里。 我知道DIE一定会跟进来。 从现在起,这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立体空间。 下午4点,我用TOSHIYA的匕首捅了DIE,半是疯狂半是忧郁。 撕裂了他的人造心脏。 细细经脉的红色纤维花开遍惨白色的衣襟。 受害者微笑。 “一半是我一半是他,你是想要谁来履约呢?”DIE轻叹。 细胞随着血液汹涌,神经浸透疯狂的躯体角落。 匕首上沾满了血。 红色的,红色的血。 血在接触到匕首的那一刹那化为雾气,殆尽,0.41秒的彻底殆尽。 DIE倚着身后的墙倒下。 磨砂玻璃做的墙后,是白色的四角形的伞。 玻璃上黏附着几滴铺天盖地的绯红色鲜血。 SHINYA撑着伞站在雨里,背后是磨砂的落地玻璃。 DIE靠在玻璃上,黯淡苍白的笑容--一半是对我,一半是对一层玻璃之隔的恋人。 “薰,TOSHIYA离开多久了?” DIE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我两天前没有睡醒时的呜咽。 我用皱皱的衣角擦着匕首,擦去雾气一样的血。”五百一十三天。” “不对呀,薰,应该从今天算起。” DIE的宽大的手按着胸口。 “TOSHIYA的忌日是今天。” “五百一十三天离开的人,是我才对。”DIE看了我一眼,努力抽动着嘴角,挤出笑容。 血从嘴角溢出,一笔画出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