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毛笔掉落在地。 方才握笔的那支手,此刻正不受控制的狂抖。 一向都是气质超然的太子朱标,当下竟是失态到不停喘着粗气,额头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苏跃所描述出来的情形,让他一遍遍地吞咽着口水,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落针可闻的密室,有一种更为惊悚的感觉。 朱标下意识的转头望,向朱元璋所在的方向。 只见,他记忆中的那个,不论何时都霸气袭人的洪武大帝,此刻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痛苦地抱着头,弓腰不语的农家老汉... 仅一瞬,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 “......和尚拖刀上金銮。” “狗皇帝血溅龙庭......” 朱元璋目光空洞,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反复念叨着那两句话,不愿意接受血淋淋的现实。 见此,朱标心如刀绞,轻声劝慰着: “父皇——没事的,您别担心,咱们朱家不可能亡国灭族......” “苏先生只是做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谁让四弟太笨了,脑子转得慢。” “都怪儿臣管教无方,让父皇受惊了,儿臣罪该万死,还请父皇责罚!” 朱标竭力保持冷静,把罪责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无形之中将苏跃摘了个干干净净。 生怕朱元璋受了刺激,亮出屠刀! 毕竟,不管是何原因,苏跃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都够死上好几个来回了。 时间过去良久。 朱元璋渐渐平静了下来,失帧的眼眸也是重新聚焦,只有按扶在膝盖上的大手,还在微不可查的隐隐发颤。 “不对!” “父皇您说什么?”朱标没太听清,赶忙俯身上前。 “咱说你说的不对!!” 朱元璋微微摇头,怅然起身道: “苏先生的形容,并非比喻,而是预言!” 朱标闻言,大惊失色。 预言? 这! 那岂不是说大明彻底没希望了?! “别紧张,咱说的预言,非你想的预言。” 朱元璋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嗤笑一声自嘲道: “咱不服老不行了,现在都沦落到儿子来安慰老子了,真是怪滑稽的。” 看朱元璋恢复了往常的神采,朱标如是大赦般松了口气,赶忙接上话茬道: “父皇万岁之躯,岂有言老的道理?” “都怪儿臣失仪,让父皇见笑了......” 朱元璋双手负后,笑骂道: “狗屁的万岁之躯,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用不着拍咱的马屁,咱还没那么脆弱。” “还有,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替苏先生开脱,咱何时说过降罪于他?” “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真把你爹当屠夫了?” 心思被一语戳穿,不由有些尴尬,朱标讪讪道: “儿臣不敢———” “行了,起来吧,别整那虚头巴脑的,咱不爱看。” 朱元璋摆了摆手,自顾自的来到‘扩音器’前,叹道: “苏先生给咱指了条明路,咱怎会怪罪于他?” “大明继续照现在这样下去,待到百年之后,苏先生今日所讲,便是明日之景!” 朱元璋出身卑微至极,尝尽了世间疾苦。 正如苏跃描述的那样。 他爹就是一个老实的农民,勤勤恳恳种了一辈子地,可是种到了最后,却没有一点地还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