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 初雪欲言又止。 怎么在秦枫这里，蔓珠院好像变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好羡慕他啊，这么潇洒。 “其实，我对神很感兴趣。啊，你别急，我对蔓珠院的教义没有任何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神本身。” 秦枫说道： “正好你也要献上祈祷，能再联系一下神试试吗？如果祂还睡着就算了，等什么时候醒了，你帮我问问祂，愿不愿意和一介凡人聊聊。” “这、这也太……” 初雪张了张嘴，把僭越两个字憋了回去。 秦枫没有信仰，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她其实也想和神聊聊，毕竟她是全谢拉格唯一能和神沟通的人类，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身为圣女的证明。 她需要哪怕一次成功的沟通，证明自己是真货，让自己安心。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会诚心祈祷，避免触怒神明。请你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直到我睁开眼睛。” 见秦枫应下，初雪便走到房间东侧，捧起了放在小小的祭坛中央的圣铃。 并非圣女的存在也可以触碰它，但绝不能让它发出声响。否则，一旦圣铃响动，持铃人便会被永久冰封。 初雪跪在小祭坛前方的蒲团上，上身挺得笔直。 她嘴唇微动，小声地吟诵祷文。 随着她开始祈祷，圣铃上冒出一团淡淡的乳白色光芒。 明明没有人摇动铃铛，它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奇怪的错位感又一次产生，但因为这几天的锻炼，初雪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她一边祈祷一边等待这种感觉退去。 不多时，她便听到了声音。 仍旧是平缓的呼吸声，但是却不似前几天那般绵长。 “……哦？又换成了新人啊。这一代的圣女，报上名来。” 这是，听起来有些慵懒的女性声音，感觉像是刚起床，还没睡醒。 “我叫初雪，喀兰大人。” “唔姆，初雪。倒是比你的前代好记。如此祈祷，所为何事？我现在没有任何要让你们去做的事情，想祈求神谕的话你大可退下了。” “喀兰大人，其实……” 初雪轻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心。 “其实，有一位凡人希望能求得您的怜悯，听到您的声音。我恳求您，降下您的仁慈。” “啊？好麻烦。” 神好像说了什么有损形象的话。 一定是我听错了，嗯。 “唉，既然是新人的第一个请求，那就做吧。是谁，你边上那个全身甲的小子吗？” “是的，喀兰大人。” 神的声音没有再传来。但是，初雪能感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圣铃之中传出，扫过房间。 随后，啪的一声脆响炸裂，秦枫疑惑地歪了歪头。 此刻，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虚拟视窗中，正显示着一段警告文字。 刚才有一股波动要干涉他的脑波，被泽亚用预设的程序弹开了。 一时间，整个屋里都静了下来。 初雪听到了若有如无的嘟囔声：“怪事，我手生了？” 随后，圣铃上的白光变得更亮了一些。 波动再次扫过房间，又是啪地一声脆响。 一时间，房间里竟是安静下来。 第132章 给喀兰递名片 秦枫直呼绝活。 怎么回事？ 雪山之灵，喀兰神，竟然加大力度了也还是破不开泽亚的防火墙？ 承压程度7%？ 这是考虑到了人脑的耐受限度而留手了吗？ 喀兰，你好温柔！ 这波虽然说明不了喀兰绝对破不开防护墙，但至少证实了泽亚确实有两把刷子。 秦枫顿时便体会到了安心感。 神明，以及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存在形式特殊的强大生物，没法随随便便就往他脑子里塞东西。 这样就不用担心忽然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一瞬间被洗成傻逼或者狂信徒了。 秦枫想了想，决定继续维持防火墙。 干脆就依靠初雪为中介与喀兰交流得了。 毕竟，他也无法确定这个神是不是有办法在建立联系之后窥视人类的记忆。 就他脑子里和灵魂里这一堆东西，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喀兰神，终究是没有尝试第三次。 她转而联络初雪，说道： “这个人，有些奇怪。他不是谢拉格的子民吧？” “如您所说，喀兰大人。他是遥远东方的炎国子民。” “嗯？那一堆兄弟姐妹的老家？……不像啊。” 喀兰费了点力气回忆了一番，确信炎国人应该也不是这样。 说到底，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先民”血脉，他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动物特征，不符合“拥有动物特征的人型生物”这一定义。 即便隔着捕获蜘蛛的装甲，喀兰仍旧轻易地用精神力扫遍了秦枫全身。 她无法深入秦枫的体内，但扫描体表还是轻而易举。 喀兰不由得感到疑惑。 在这一个千年里，大地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存在？ 该不会，这个“人”自己也不知道出身于哪里，只是因为在炎国醒来，或者被说是炎国人，所以就觉得自己是炎国人了吧。 算啦，管他呢，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在这个时代，能活下去就不错了，纠结那些细枝末节，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果断将复杂的思索抛到脑后，喀兰忍住打呵欠的冲动，对初雪说道： “圣女啊，就由你来将我的意志传达给他吧。” 初雪恭敬地低头行礼：“遵命，喀兰大人。” 唉，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当一个被人信仰的神有点好处。 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会自行脑补出合理的理由，然后老老实实地办事，绝对不会多嘴。 喀兰满意地说道：“现在，转述我的话语，圣女。” 在秦枫的视角中，只见初雪缓缓从蒲团上起身，随后威严地看向秦枫。 “汝，求见吾。所为何事？” 秦枫一开始还以为初雪这是被附身了，毕竟都有神了，再来个神降术也不稀奇。 但是，初雪那故作威严的紧张样子，实在是有些惹人怜爱，这一看就不是经历了上千年甚至数千年时光的神能做得出来的表情。 而且，初雪的脑波虽然有两股，但活跃中的主脑波仍旧是她自己的。 秦枫大概明白了，喀兰选择了让初雪当传话筒。 “喀兰大人，感谢您的慈爱。我只是作为一介凡人，有些疑惑想要求得解答。在您看来，我们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喀兰差点没忍住“挂电话”的冲动。 这问题也太无聊了，每几十年就必定有人会这么问，圣女问，长老问，一些靠苦行修炼的所谓德高望重的僧众也来问。 我答都答腻了。 你们人类，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是没有能长久保存信息的手段啊？ 也是，毕竟是几百年如一日的群体，一群在不断原地踏步的短寿种，寄托太多期望只会失望罢了。 喀兰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人类是无趣的存在，”她说道，“短寿，短视，无知，自大。一旦安宁下来，便会安于现状、故步自封，连续几代、几十代都在重复一样的生活。” 初雪转述着神的话语，强忍着惊讶与惶恐，努力不让自己改变表情或声音颤抖。 她难以想象，人类在神灵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她难以想象，以慈爱闻名的喀兰母神，竟然会像是对人类彻底失望了一般，说出这样的话语。 这对信仰的打击可不一般，但喀兰明显并不在乎。 秦枫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其实学过历史之后，我们人类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人类在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记不住任何教训。”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我也觉得，人类的本质之一确实就是复读机。” 秦枫的这个回答，让喀兰稍稍提起了一些兴趣。 这个人，至少比那些只会顺着她说话的家伙勇敢一点，而且也更聪明一点。 能坦然承认这份缺陷，而不认为这只是在神的角度才能得出的远大结论，这在喀兰看来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有点意思。你身上的东西，我在谢拉格从未见过。” 面甲下，秦枫露出笑容： “诶，喀兰大人对它感兴趣吗？这是所谓的科技造物，在人以自己的手段探知世界之后，完全靠人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东西。就算说它是人类的可能性所凝结出来的产物，也不为过。” “嚯……” 这下子，喀兰是真的提起兴趣了。 她虽然并不熟悉锻造，但她熟悉炎国的那个打铁的，多少也有点能看穿锻造物结构的眼力。 因此，她很快便看了出来，以她所知范围内的人类技术，不可能造得出来这种东西。 而现在原地踏步的谢拉格更是差得远，就算再来上个一千年，也造不出来这种东西。 “有意思，这就有乐子了。人类，报上名来。” 这人能抵消无趣，给自己带来乐子。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以让喀兰决定多了解他一点。 在喀兰不能随意动弹的情况下，了解外界就是唯一的排解无聊的手段。 可谢拉格这个破地方，几十代人变下来，和几百年前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这让她倍感无聊，以至于只能靠频繁的睡眠来确保自己不会变得暴躁。 神能抹除天灾，也能制造天灾。不想自己家周围被搞乱的话，控制情绪可是必修课。 “在下名为秦枫。喀兰大人，这是我的名片。” 看到秦枫递过来一张小小的名片，初雪眼都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