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

邬家干的是过阴驱邪的活,养女却疯疯癫癫在墙上画起魔佛,怕是被邪祟附了身。邬引玉也自以为被恶鬼缠身,被人从老宅悬梁上救下后,她才渐渐明白,画魔佛的是她,梦里受诸仙鄙弃的是她,她一意孤行,只想摘下佛陀身边那一株莲花,不想竟被莲花亲手送进轮回门。“疯魔是...

作家 一天八杯水 分類 历史 | 133萬字 | 468章
第55章
    邬引玉摸到了那块裹在红锻里的莲纹玉佩,思索了片刻,将盒子一合,整个塞进箱子里,说:“梦游画了魔佛的是我,我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吕老和封老。”邬挽迎问。

    邬引玉笑出声来,好整以暇地看向邬挽迎,环起手臂说:“你觉得吕老和封老知道后,会容我离开五门么,别傻了,要是让他们觉得我被邪祟上身,我必死无疑。”

    邬挽迎面色一凛,“你没有被邪祟上身。”

    “你倒是信我。”邬引玉顿时不笑了,“你从妈那听说了那么多,还敢信我?万一我不是人。”

    “你是。”邬挽迎注视着她,“其他的事我不会往外说。”

    “就这样吧。”邬引玉侧头看向墙面,隔壁再隔壁,可就是宋有稚的房间,说:“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让她安安心心在这住着,我出去一段时日,不用担心。”

    相处多年,邬挽迎怎会不明白邬引玉的性子,她做好的决定,是必不会反悔的,只好说:“有事电话联系。”

    邬引玉收拾好箱子,出了房门,正要拎着往下走,忽地听见“咔”的一声。她循声转头,看见宋有稚从房里走了出来。

    宋有稚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箱子,沉默了许久才问:“你要走?”

    “嗯。”邬引玉应声。

    宋有稚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支吾其词道:“你……稍等片刻,挽迎过来。”

    邬挽迎不解其意,却还是走了过去,转身前冲邬引玉使去一个眼神,示意她等上一等。

    邬引玉只好坐在箱子上等,等了五分钟也没等到。她格外想咬那玛瑙烟嘴,但那根杆子被她装进箱子里了,如今嘴巴闲着,只好下楼拿了颗薄荷糖吃。

    过了一阵,楼梯终于传来踩踏声,但下楼的只有邬挽迎。

    邬挽迎手中拿着一个长盒,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邬引玉坐在沙发上撑起下颌,不大有兴致地问:“这是什么。”

    “不清楚。”邬挽迎递出去,神色间满是惊疑,“妈说是从禁室里拿出来的,她让我给你的,说是……你的东西。”

    禁室里拿出来的,想必就是……此前一直勾得她心跳不已的东西。

    可是对这只长盒,邬引玉是丁点印象也没有,她干脆解开线圈,打开盒盖一看究竟。

    躺在盒里的,是一只古旧的手摇转经筒,其上绘了墨色山水,坠子和手柄俱是黑宝石所做,和寻常转经筒不太一样。

    邬引玉拨动那黑宝石坠子,紧皱的眉头没能松开,不解问:“我的?”

    “她说,这是你尚在襁褓中时,某一日忽然把玩在手的东西,不知从何而来。”邬挽迎还有所保留,在打量了邬引玉的神色后,才接着说:“还说,这转经筒似乎越来越沉了,不知道是不是……”

    “嗯?”邬引玉拿起掂量,是有些重量。

    “吞了什么东西。”邬挽迎神色复杂。

    邬引玉正想摇上两下,闻言一顿,连忙把这玩意重新装进盒里,站起身说:“没有别的话了?”

    “没了。”邬挽迎心有烦憺,扯了扯勒紧的领子,干脆改口,将事情全部道出:“有,在你走后,妈想将二十三年前的事告知其他四门,我会阻止,否则你定会多有不便。”

    “容她说去。”邬引玉摆摆手,拉着箱子就往外走,“她此前不说,想必是因为我没有主动离开。二十三年前那个女人,指不定给她下了什么咒作为威胁。”

    邬挽迎万语千言堵在喉头,最后只道出一声“保重”。

    邬引玉回头一哂,“我当然会。”

    走得突然,一时半刻找不好去处,邬引玉只得开车找了个酒店暂住。

    拿到房卡的一瞬,她才觉得自己是有点难过的,虽然此前就有预感,她不会在邬家待太久,但到底是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哪能那么轻易就舍得下。

    其实她有想过,托人找个新房子,但想想还是算了,要是宋有稚把事情告诉其他四门,四门必会出手,她可不适合定居在某个地方。

    所幸酒店的房间还算宽敞,里边的熏香虽不是她喜欢的,但也不难闻。

    邬引玉打开行李箱晾着,坐了一阵才把衣服拿出来挂放。整理好那些物件,她已是筋疲力竭,只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越想越觉得浑身不得劲,翻出烟杆后,才想起自己忘了带惯用的火柴。

    不得劲,她把烟杆往边上一搁,是碰也不想碰了。

    邬家老宅本就大,此前邬引玉在时,要么会放点音乐,要么是开着电视。如今宋有稚在房里待着,邬其醒又不作声,只有邬挽迎自个儿坐在客厅里,显得格外寂寥。

    邬挽迎拉开抽屉,看见邬引玉留在里边的线香和镜子,还有一些铜钱纸币。

    自幼起,邬引玉就有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被教训了数次都不听,后来老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住,邬挽迎也就随她了。

    开门时,董姨被吓了一跳,仰头便看见满天花板的符箓和红绳,遍地还撒着铜币,也不知道这门她还该不该迈进去。

    她在门外杵了好一阵,还是邬挽迎叫了她一声,她才敢往里走。

    进了屋,董姨轻声问:“小姐出去了?”

    邬挽迎沉默了一阵才回答:“嗯,出去了。”

    “那晚饭是做几人份,吕家和封家的老爷还在这儿吃么?”董姨特地绕开地上的铜钱,拎着菜小心翼翼地迈进厨房。

    “三人份,吕老和封老都回去了。”邬挽迎一顿,嘱咐道:“做清淡些,夫人在。”

    董姨是新来的,听到“夫人”二字,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琢磨邬挽迎是不是把未婚妻带过来了,再一想,她似乎不曾听说邬挽迎有什么未婚妻。

    “是我母亲。”邬挽迎特地解释。

    董姨恍然大悟,连忙问:“夫人喜欢吃什么口味?”

    “清淡点就好。”邬挽迎说。

    楼上传来脚步声,是宋有稚从房里出来了,她走得慢,像是一步一犹豫,生怕这房子不干净。

    下楼没看见邬引玉,她才长舒一口气,就好像刚回过魂,眼里终于有了亮光。

    决定从翡园搬回来,宋有稚已算是把自己逼到极点,如今她所做的这些,无不是在积薪厝火,生怕薪柴皆燃,不光把她烧成白骨一具,还会把整个邬家也害了。

    在她看来,二十三年前那个女人就是恶鬼邪魔,而被托孤的邬引玉完全不会输那女人。

    宋有稚扶着栏杆下楼,往沙发上沉沉一坐,转头对着邬挽迎挤出笑说:“我约了吕老封老晚上八点一见,还联系了那位鱼家的新家主。”

    邬挽迎知道宋有稚并非说说而已,但没想到她竟这么急切。他拿起桌上纸篓,往宋有稚面前一递,说:“妈,你看。”

    宋有稚低头,看见了篓里一团还留着牙印的符纸。

    那定是被嚼成一团的,还咬得分外用力,才留得下那样的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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