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生面孔不少。”云婷低声说。 舒以情下巴一抬,“看。” 难得舒以情出声,沈霏微稍稍拉下点?帽子,飞快朝对方目光所及处投去一眼。 是个红头发的?外国男性,身边跟了个矮胖,以至于行动稍显笨拙的?助手。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客气带领下,坐上了高处观台。 外国人,还?是高处观台。 沈霏微僵了一瞬,稍稍坐直了身。 云婷悠悠说:“这一场的?高台票全是拍卖的?,价高者得,你们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沈霏微特地多看了几眼,终于发现怪异之处。 那红发男性稍显拘谨,他身上从头到脚,都?是贵价用品,可他隐隐透露出来的?气质,却和这些奢侈品不太搭调。 反倒是他身边那矮胖的?助手被体态拖累,莫名让人觉得他愚笨,其实一双眼格外精明。 红发男局促地坐下,他的?动作?很大,似乎想借此掩饰内心?的?焦灼。 偏偏又因为?动作?过大,在坐下时,他的?膝盖猛地撞上围栏。 红发男表情僵硬,站在边上的?助手却无动于衷。 沈霏微认定,红发富商的?从容是端出来的?,他身边那土拨鼠一样的?矮个男,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人。 “替工?”阮别愁一语中的?。 云婷点?头,“两个人的?长相都?很陌生,没见过。” 沈霏微又把?脸遮上了,这回没往后?靠,而是歪向阮别愁那边,头正正好枕在阮别愁肩上。 阮别愁轻微一僵,在旁人无知无觉时,她随着隐晦绵长的?吐息,悄悄放松了颈部。 其实她不太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 “开始了。”云婷蓦地出声,“首秀的?那位压轴,现在在场观众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有点?意思。” 选手随之进场,两人在八角笼里打了个头破血流,彼此都?在较劲,眼里透出狠劲,为?财也?为?名。 看多了,也?便不觉得有多惊心?动魄。 沈霏微环视周围一圈,没发现其他异常,便兴味索然地摘下阮别愁一只耳机,戴到自?己耳朵上。 这次不讲英文了,在讲物理?。 沈霏微径自?摸向阮别愁的?裤袋,掌心?隔着薄薄布料,贴上阮别愁的?腿。 三年里,两人几乎能做到不分彼此,其实是互相造就。 一个从未表现过旺盛的?自?我?意识,一个屡屡进犯。 此时肢体毫无预兆地贴近,好在中间有隔,温度就不会纠缠不清。 “十?一。”沈霏微听?得头疼。 阮十?一不为?所动。 沈霏微两指一钳,直接把?对方裤袋里的?手机捏了出来,有点?心?烦地说:“就没别的?能听?了?” “有歌。”阮别愁说。 翻了很久,沈霏微才终于翻到个音乐软件,打开里面几乎都?是老?歌,还?有一些默认命名的?录音。 沈霏微猜,搞不好是课上老?师的?陈述,她兴趣不大。 阮别愁干脆把?手机拿过去,从收藏夹里点?开了一首时下流行的?小甜歌。 沈霏微诧异,“你还?听?这个?” 阮别愁只是嗯一声,没别的?说辞了。 八角笼里热汗飞洒,血沫迸溅。 随着裁判撕心?裂肺的?嘶吼,气氛如?到极点?,输赢已在一线。 沈霏微却低着头,借着那根分叉后?延伸至两边的?耳机线,和阮别愁共享一首有点?腻味的?小甜歌。 第29章 选手一一上场, 又一一皮破肉烂地离去,伤不是勋章, 获胜才?有勋章。 比起角逐,他们的战斗更像厮杀,在里面?,竭尽全力才是制胜法则。 场内那小小一处八角笼,是金流、是春岗,乃至这整片土地的缩影,这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很快, 压轴的那位就要上场。 沈霏微摘下?单边耳机, 再次将目光投至场上,她要看看, 所谓的首秀会不会只是举办方敛财的噱头。 上一轮选手下?场后,等候处有人慢慢走出。 距离远了,很难看清选手面?容, 幸好?场地上方悬了一块屏幕。 在看清拳手相貌的那刻, 沈霏微如被雷劈。 实话?说, 外国人的相貌她并?不能完全分清,但因为这张脸她重重复复看过许多遍,所以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是名单上的罪犯之一。 只是这个人很早就被排除嫌疑,后来舒以情和云婷也便?不再追踪他的行迹,没?想到此人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春岗。 沈霏微头皮发麻, 所有感官都被紧急调动, 心跳快要突破阈值。 她忍不住想, 难道当?时排除嫌疑, 是排错了吗。 不可能啊。 如果说这是一场狩猎游戏,沈霏微不觉得, 那位心有忌惮的刽子手会亲自上场,尤其还以如此醒目的方式。 不光沈霏微,同排的阮别愁、云婷和舒以情也注意?到了,三?个人的神色在这刻都出现?了类似的变化。 没?人料到。 云婷很快低头,用手机发出一条信息,然后起身?说:“走了。” 沈霏微还定定的,被阮别愁不怎么用力地拉了一下?,才?堪堪起身?。 “先走,这里有别人照看。”舒以情冷声。 沈霏微面?色惨白地点头,压下?帽子将脸盖好?,一言不发地跟了出去。 迈出场地的瞬间,挟了泥腥味的凉风撞上面?庞。 沈霏微一个激灵,稍稍清醒了些许,回头看向云婷说:“难道真的是他?” 云婷摇头,万分笃定地说:“我还是保持原来的看法。” 舒以情没?有表示,看来想法一样。 那个人的出现?实在是太突然了,沈霏微已经拿不准主意?。 这场雨来得也突然,通道边上比刚才?多出几个伞桶,想必是临时准备的。 阮别愁撑开黑伞,遮向沈霏微发顶,说:“姐姐,得站近点。” 两人靠近,一齐踏到雨下?,伞面?吵得好?像鞭炮在头上炸开。 沈霏微的慌乱被雨声击散,她心想也是,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 不过来的这位也不容小觑,对方一定抱有目的。 回去路上,云婷和舒以情都没?怎么说话?,毕竟刚刚冒头的新星拳手,说不定是下?城新的变数。 老实话?,云婷和舒以情,乃至她们背后各自的组织,究竟怀有什么样的最终目的,沈霏微到现?在还是没?法完全猜透。 她只隐约觉得,众人多年的潜伏和隐忍,不只是为了下?城。 到家无非就是洗漱躺下?,还好?,现?在沈霏微就算睡不着,也练就了一身?不会翻来覆去的本?事,全赖阮别愁早些时候总喜欢在她耳边数星星。 翌日一如平常,以为的兵荒马乱根本?没?有出现?,沈霏微和阮别愁又跟着林曳的车去了琴良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