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这无端汹涌的情cháo。 他念着:阿良,阿良,你要醒来,待你醒来,我将性命还你就是。” 他被缚在透明蚕茧中,看着阿良苍茫无措,却只得默默看着,他乱了,心惊,胆怯,畏缩,却逃不开。 桃花开了又落,盛极则衰,万物循环,谁也躲不过的命理。 桃花坠在窗棱上,风拂来,将有几分颓败色彩的花带进内堂。 阿良醒来,瞧见清减的承贤,努力地笑,他嘶哑着嗓子,笑出一段悲戚,他只是说:你没事啊。” 那就好,那就好。 长久的沉默,他已支撑不起,合上眼,沉沉睡去。 独留承贤对着梦中的阿良说: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便回去。” 那一个漫长的chūn天,永不凋零的桃花,漫天飞舞的柳絮,妙笔丹青,细细描绘,一桩缱绻缠绵,一处情好难分。 他们做许多事,附庸风雅,谈古论今,激昂文字,高谈雄辩,同怀赤子之心,他们互引知己,击掌为名,有生之年,要以江山社稷为任,内清吏治,外驱蛮夷,还苍生一个升平安逸。 他们论过的诗词,谈过的策论,奏过的曲调,辩过的学派。深深刻在左安良心中,至今明晰。 微醺的夜,满室酒香。 但左安良知道,他没醉,承贤也没醉。 他们滚做一团,在chūn榻上,承贤抚着他凉薄的唇,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含着承贤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细细地舔着。 承贤的身体展开来,四肢百骸都熨帖着,他迷离着眼看他的唇,终于收了手,缓缓吻上去。 疯了,乱了,桃花落满地,碎裂碎裂,融进厚重泥土,再不相见。 纵我一生,只疯癫这一回。 他们将夙世的仇怨都宣泄在遮羞的布帛上,嗤”、嗤”,裂帛声,酣畅淋漓。 左安良脊椎右方的皮肤已再回不到原样,新生的肌肤,丑陋地咧着粉色牙龈,嚣张大笑。还有一道刀伤,纵横而去,狰狞可怖。 承贤轻轻吻上去,一寸一寸,暖着他,暖着他的伤,他的心,他的所有所有。 左安良被阵阵发痒,他唇上的温度,熏得他浑身苏麻。 他低哑着嗓音,沉沉道:来,你来。” 承贤压着他的背,双手绕到他身前,揉着他,捏着他,令他苦,令他沉沦。 我不想你再受伤。” 他只说:你来,不怕。” 他低声诉说:阿良,阿良。” 他侵入,他痛苦。 不,阿良,痛苦着承贤的快乐,心中如有甘泉潺潺流过,宁静婉转。 来,在我的身体里沉沦,直到天涯,直到末日,抵死缠绵。 承贤伸手去握住阿良滚烫的□,他一声低吼,喘息不定。 他们的身体连在一处,他们的呼吸一并急促,他们的起伏共同且快速,他们像从不曾分开的双生儿,今日终于不离不弃。 浊白的□混杂在一起,汗水黏腻,承贤cháo红的面色是一颗诱惑的果,他吻过去,狠狠地,带着决绝的意味。 承贤伏在左安良背上,低声说:从前,我总觉得丢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东西,却又记不起究竟是何物。原来,是丢了你,幸而,总算让我找着了。” 左安良身下有血,他半眯着眼,默默不语。 他已得救赎,就此完满。 闭上眼,但愿黎明永不到来。 承贤回到京都,左安良外调蓟州副总兵。 十里长亭,承贤为他送行,萧瑟秋风中,无言对饮。 翻身上马,有风盈袖,他狠心扬鞭,策马而去。 他不能,那是他妹夫,他不能伤了宛之。 一夕欢愉,一生足矣。 承贤立在风中,久久不去。他清瘦的背脊,孤独而坚毅。 宛之还是知晓了。她如往常一般,静静坐在小凳上,手边是在摇篮中酣睡的三儿,瞧见他进来,她仍是不动声色,一下一下推着摇篮。 二哥走了?”宛之仍旧含笑看着三儿,声音极低,仿佛不是在同他说话。 承贤任福公公将外袍解了,换上件面料轻薄的,心上微微一颤,含糊应道:嗯。” 宛之突然抓住摇篮,令它不再动弹,悄声吩咐了:都下去吧,我与太子有话要说。” 宫娥太监都退了出去,门亦合上,屋子里太静,静的连呼吸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