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惜仰着脸看他,那滴眼泪,终于还是慢慢地滑了下来。 于是她白瓷一般的肌肤上,便有了一道湿湿的痕迹,眼睛也是湿的,红菱般的嘴唇抿起来一点,分明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她摇着头,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法:“退思,你说谎,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魏谦的心被这滴泪打湿了,一阵沉默之后,他道:“好,我信你。” “我已经开了门,”顾惜惜含着泪,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下聘?” 袖子里面,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一片湿冷。 她在赌,赌那个梦是预示,赌她今天的一番筹划,能够暂时稳住他,争取到应对他的机会。 但如果那个梦是假的,她赌错了,她就亲手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魏谦沉吟许久,终于一抬手:“下聘!” 杠夫们立刻抬起聘礼往门里走,红绸团花颤巍巍的,映得大门内一片喜色,就连魏谦苍白的脸,也被衬得鲜亮了几分。 一抬,两抬,三抬,进门的箱笼越来越多,顾惜惜心神不宁。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魏谦神色一凛,沉沉地看她一眼,道:“三日之后,我来迎娶!” 他纵马离去,顾惜惜站在门前,目送着他的背影,紧绷的情绪突然被抽空,满心满身都是疲惫。 那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她做的这一切,到底是救了自己,还是害了自己? 两刻钟后,镇远侯顾和满头大汗地奔了进来,一看见顾惜惜头上裹着的帕子,顿时捶足顿胸:“乖女呀,你头上怎么了?外头都说魏谦那厮带人来砸了咱家的门,难道他打你了?” 侯夫人罗氏直接让人把轿子抬进了内院,还没下轿先听见了这句,忙地跳下来,急急问道:“惜惜,那厮对你动手了?” “没有。”顾惜惜扯掉帕子,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被太湖石碰到的地方只剩下一点极浅的红,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 但罗氏还是看见了,连忙上前轻轻chuī着,一回头向顾和横了一眼:“就知道下棋!丢下惜惜一个人在家,受那厮的欺负!” 顾和今天的确是去棋馆下棋了,这会子满脸懊恼的,连声说道:“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去下棋了!” “不是的,那厮没有打我,这是我在花园子里不小心碰到的。”顾惜惜一手挽了父亲,一手挽了母亲,欲言又止,“在那之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罗氏在药匣子里找药膏,应声问道。 半柱香后。 顾家三口坐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是罗氏打破了沉默:“你是说,你昏迷以后,梦见魏谦抢走你关在家里,所以你很害怕,就让那厮下了聘,想暂时安抚他?” “是。”顾惜惜怕他们太过担心,并没有说起关于她被毒死的情节,“那个梦太吓人了。” “可是三元又说你没有昏迷,”罗氏皱着眉头,“十分古怪。” “是,”顾惜惜也想不明白这点,“但那个梦很长,我总觉得我昏迷了很久似的。” 顾和觉得太过匪夷所思,安慰道:“乖女别怕,有我跟你娘在,那厮绝不敢这么对你。” 好歹他也是镇远侯,罗氏的母亲又是当今皇帝的姑母,赫赫扬扬的晋阳大长公主,魏谦那厮怎么敢这么对他的宝贝女儿? 顾惜惜的眉头越拧越紧。外祖母晋阳大长公主,在梦里,似乎有闪过关于她的片段,可是太模糊了,她有些想不起来。 罗氏想了想,问道:“你还梦见了什么?能够验证的那种。” “圣人明天驾崩。”顾惜惜压低声音说道。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 皇帝病了很久了,但是,谁也不敢说这种话,若是被人听见,可是杀头的罪过。 “这事不要再提起,”罗氏最后拿了主意,“等明天再看吧。” 明天,顾惜惜心上沉甸甸的。 她究竟赌对了,还是赌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还有红包呀,么么哒~ 第3章 哨声越来越急,魏谦催马向前,远处一人一马飞驰而来,将到近前时又避到路边,躬身行礼道:“公子,郡王急召!” 魏谦点点头,重又加上一鞭,乌骓马跑得越发快了,风声呼呼的在耳边响着,他满心里想的,都是方才下聘时的情形。 她态度的转变,实在有点突然。 他曾三次到她家商议下聘迎娶,第一次是刚刚回京的时候,他登门拜访,请求与她完婚,她躲在屏风后面看他,他便借故起身,向屏风里张了一望,四目相对时,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