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都亭侯府,半夏就看到张府的牛车停在不远处。 惊慌地提醒张祯,“师傅,家里发现了!” 怎么办?! 二爷和二夫人会怎么处罚九娘子? 是跪祠堂,还是从此禁足? ......若是这样的话,吕将军一定会发怒! 张祯淡然道,“莫慌。” 心知他们也该起疑了。 安抚半夏几句,走向牛车。 张淙和蔡琛坐在车里,皆是面色凝重。 见她上来,蔡琛一把抱住,全身都在发抖。 抱了数息又推开,红着眼眶恨恨道,“张神悦,你好大的胆子!” 张淙看一眼侯府大门,沉声道,“回去再说。” 一路无话。 回到松茂院,张祯麻溜下跪。 “让阿爹阿娘担忧,是儿的错,请爹娘责罚。” 张淙挥挥手,屋里的丫环仆妇纷纷退下。 夫妻俩对视一眼,由蔡琛发问。 未曾开言,她先落泪。 “神悦,你修了道,是否还认我这个亲娘?” 张祯:“生养抚育之恩,岂是修道就能忘?阿娘,你与阿爹永远是我的父母!” 蔡琛用手帕拭一下泪,道:“好,那你如实告诉我们,你究竟在做什么?” 张祯沉吟道,“我若说了,你们信么?” 蔡琛嗓音沉痛,“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我们就信!” 一开始,她以为女儿留恋红尘,并不是真心修道,还颇为欢喜。 给她银钱,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后来发现女儿几乎每日都出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问了几次,都被搪塞过去。 问半夏,也说是在坊市游玩,并无出格之处。 她大可拘着女儿不许出门,又于心不忍。 ——痴傻那么多年,终于有了神智,怎忍心将她困在方寸之地? 可又怕她出事,便派了两个仆妇,暗中看她去哪儿。 昨日,她确实是去坊市,买了堆小玩意儿。 今日可了不得,竟然去都亭侯府! 她听完仆妇回报,吓得六神无主。 都亭侯吕布,那可是董卓的爪牙,凶残好色,目无君王。 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令人胆寒。 女儿为何去他府上? 蔡琛想不明白。 赶紧派人找张淙回来,夫妻俩即刻赶往都亭侯府。 依张淙的脾气,是要立时闯府救人,她却多了个心眼,派小厮前去打探。 结果不出她所料,女儿常来都亭侯府,是府中贵客。 神悦一个小女郎,却是都亭侯府的贵客......这说出去能听么? 夫妻俩眼前一黑。 缓过神来,张淙就要下车,正好看见女儿出来。 便押回家中,好生审问。 不过,说是审问,夫妻俩却都说不出重话。 女儿乖巧温顺,天真无邪不识世事,怎会行差踏错? ——就算有错,也定然是吕布恐吓引诱! 夫妻俩不约而同握紧拳头,准备听女儿哭诉吕布的恶行。 ——想到女儿有可能遭受的折磨,两人皆是无比心痛。 就听女儿说道,“匡扶汉室。” ...... 张淙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说什么?” 张祯:“阿爹阿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汉室。” 张淙扶额,对妻子道,“我再去请陈太医。” 是他大意了,神悦压根没好,只是换了另一种痴傻。 “等等!” 蔡琛心乱如麻,一把拉住他。 她知道夫君是什么意思,可她不肯相信。 神悦明明已经好了! 要让她白欢喜一场么? 张祯苦笑道,“我知道你们不信。” 蔡琛心想不是我们不信,是你这话太吓人。 什么人才能匡扶汉室? 反正不是自家这个娇弱的小女儿。 张祯继续道,“阿爹阿娘,我且问你们,三清为何点化我?” 蔡琛迟疑道,“你不是说,咱们家是留侯之后,留侯之师赤松子与三清有渊源。” 张祯接着引导,“没错。那么,三清为何非得在人间点化一个人?” 蔡琛不自觉道,“为何?” 张祯叹道,“汉室有难,三清佑之。阿娘,我承天命,为匡扶汉室而生!” 蔡琛眼眸发亮,“果真?” 她的女儿,天生不凡。 张祯坚定地道,“千真万确!” 张淙冷眼旁观,只觉小女儿匡扶汉室云云,还有待商榷,这口才是真了得。 “我儿,你若生在先秦,怕是又一个张仪。” 心里也犯起嘀咕,若非三清所授,怎有这般能耐? 在都亭侯府外,他又急又怒,无法冷静思考。 此时仔细一想,光凭容貌,可成不了吕布的座上宾。 张祯谦虚道,“阿爹谬赞,我离张仪还差得远呢。” 张仪两任秦相,分化六国,为秦国统一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只要汉室安定就行。 张淙:“......这不是夸赞。” 张祯笑道,“不管,阿爹就是夸我了!” 听着她撒娇,张淙再也端不起严父的架子,叹道,“神悦啊,爹娘老了,不能担惊受怕。” 蔡琛也捂着胸口,“娘上了年纪,胆小得很。” 张祯体谅他们为人父母忧心儿女的慈爱心肠,可恕她直言,这两人风华正茂,哪有衰老之相? “放心罢,女儿绝不令爹娘陷于忧惧之中。” 说到此处,又道,“阿爹,把兄长们接回家罢。” 张淙不解,“为何?” 张祯神秘地道,“昨夜子时,我心血来潮卜得一卦,三日之内必有兵祸。让大伯、三叔也不要外出,免得遇险。” 今日是三月二十七,后日便是三月二十九,吕布刺杀董卓的日期。 她不说真相,不是不相信父母。 只是,她相信父母,父母也有相信的人。 一传十,十传百,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光说一句“你别告诉别人”,可保不了密。 张淙:“......你还会卜卦?” 张祯:“会,三清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