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韩开甲正在四马路的苏北公馆发飙。

    他进门时，老板苏大红亲自迎接，他也客客气气。

    但坐下后韩开甲和刘京士等人打个招呼，接着他就翻脸了。

    “我问你。”韩开甲黑着脸，理直气壮的问人家老板：“韩德旺也算这里的常客！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总共就差你十二两三钱，你踏马就满世界说？”

    老青皮本来都忘记这事了，闻言一点就着揪住老板就扇。

    他可是韩先生的二叔，他这一发火张宗昌赶紧站起来，李勇军也忙跟着咋呼。

    苏大红其他人不熟，只能向韩开甲哀嚎求饶说：“开甲老弟。。。”

    韩开甲大怒：“谁是韩开甲？老子是韩瑞克韩怀义。”

    苏大红都震惊了，你不是韩开甲？你跟你叔来嫖了多少次了，哪个姑凉不认识你？

    但他既这么说，苏大红也只好改口称韩先生韩老板。

    于是他继续挨打。

    其他人不觉得什么，边上的刘京士闻言心中却一个咯噔。

    因为他看苏大红的样子，不像认错人。

    倒是改口，仿佛屈服。

    但作为冯家核心的刘京士，自然知道韩先生的来龙去脉。

    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疑惑之际，韩开甲亲自上脚，噼里啪啦将老板一顿踹，大喊：“这里没意思，咱们以后不来了，钱老子也不给了！”随即招呼走人。

    要不是知道他做过的事情，只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就好像吃霸王嫖的上海滩底层青皮。

    刘京士实在不屑韩开甲这种做法，但身在其中也只好跟着离开。

    走着走着他又发现一点，人称韩瑞克张宗昌陈其美等人是结拜五弟兄，怎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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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

    随着约翰的命令下达，公共租界大约十几个英军士兵以及更多的印度和安南巡捕换上便装，赶往苏北公馆。

    然而等他们抵达，却扑了个空。

    带路的狗翻译顾元成是闸北漕帮出身，平时浪荡因此到处也有熟面孔。

    他装作找人，询问龟公：“瑞克先生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去哪儿了。”

    龟公脸上还盖着个特大号的巴掌印，那是张宗昌扇的。

    一米九的张宗昌手如蒲扇还是断纹，所以拍的他满脸开花。

    这厮含泪道：“瑞克先生才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说以后都不来了呢。”

    “啊？为什么啊。”顾元成担心消息走漏。

    龟公愤愤的说：“瑞克先生的二堂叔在这里差了些钱，这本来不是大事，但有人到处传播。。。”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啊。

    韩开甲一到苏北公馆，就开始搞事情。大骂韩德旺就差了点钱，老板到处败坏他名声云云。

    韩德旺如今什么身份？他可是韩瑞克的二叔！

    谁还敢欺负他？

    加上韩开甲一发火，李勇军立马狂舔，张宗昌也兴风作浪。

    于是这群人将苏北公馆的老板一顿收拾就跑了。

    顾元成了解详情后，都无语了。

    你嫖娼都欠钱，还不能说你。

    有个混的好的堂侄了不起啊？

    然后龟公又讲，韩开甲他们应该是转五马路去玩了。

    顾元成便赶紧带洋人们又追去五马路。

    但等他们跑到挂着“扬州慢”招牌的书寓，却依旧没找到人。

    因为韩开甲来了之后，门都没进就说这里的菇凉他都玩腻了，嫖婊子又不是找老婆，复枪如嚼隔夜茶，没意思！

    老鸨提到这事依旧很生气，拍着大腿和顾元成诉苦：“大爷，您说玩女人不就是玩个乐子嘛，上海滩卖的就这么多，不管他们叔侄现在多牛逼，他们落魄时姑奶奶也没慢待过他们啊。。。

    “是是是。”顾元成捏捏她的胸，敷衍几句问清韩开甲等人可能回法租界了，立刻带人追去。

    但走出几步。

    顾元成猛回头，揪住老鸨问：“你刚刚说他们叔侄落魄时你也没慢待过他们？”

    “可不是嘛。。。死鬼，你轻点。”

    顾元成没工夫看她卖骚，厉声问：“今天来的哪些人，你说我听听。”

    老鸨见他凶巴巴的赶紧说起。

    顾元成听完一愣，有韩开甲，那韩瑞克呢？另外他们弟兄怎么还少一个谁？

    后者不重要，但前面的问题顾元成要搞清楚。

    见他发问，老鸨不屑的道：“哪有什么韩瑞克，他就是韩开甲，那小子的头炮就是我拿下的，老韩当时还硬和我要了个红包给他侄子，出来玩女人不给钱还抢钱，你说那厮还是个畜生。”

    顾元成大惊失色，只管问：“你确定韩瑞克就是韩开甲？”

    “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对了，他左边蛋上有个黑点！”老鸨发誓。

    顾元成心想，人人说韩瑞克是留洋回来的人物，为保护堂弟韩开甲才和张仁奎闹翻。。。然而他就是他！

    是了，韩开甲和韩瑞克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

    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他正要深究，急着抓人的英国人催促，顾元成只能暂时放下此事，跟他们先按老鸨指的方向追人。

    但他们一直追到两租界间的桥上，也没看到韩开甲等人的身影。

    人呢？

    顾元成和英军们都奇怪了。

    就在他们费解时，几个喝醉的人从桥那边的巷子里跌跌撞撞走出。

    顾元成一看，那不正是陈其美和韩瑞克等人吗！

    此刻夜深，桥上两边的岗哨都已休息。

    唯有道闸拦虚落着。

    而目标离自己不过几十步远。

    顾元成心中忽然不可抑止的翻起个念头，冲过去抓了他就回来！老子就立功了！

    人就是这样的，轻易就能被贪心迷糊双眼。

    谁一旦想到什么，陷入其中后其他一切因素都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想着立功，韩瑞克和陈其美他们每走远些，顾元成的心就失落三分。

    “赌了！”

    他一咬牙对身边英军道：“我刚刚发现个大秘密，这个韩瑞克是个大骗子。另外先生们，你们敢不敢冲过去？只要抓住他，就能换回莫里耶。领事大人一定会重赏我们的。”

    他这么一怂恿，英军们面面相觑了下，带头的英军上尉格雷再看看周围的寂静，心想顾元成说的对。这么多人抓他们几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法租界岗哨都睡着，我们一去就回能有什么事？

    要是让约翰知道我们在眼皮底下放过他们，我反而倒霉。

    心思既定，格雷便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