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先生。”冯敬亭引荐道:“这位是小女冯胜男,她在工部局工作。” “瑞克先生,幸会。”冯胜男立刻冲韩开甲嗲嗲的伸出手。 韩开甲回应时,余光注意到周围观察着这里的许多中外女士都露出不屑表情。 但无论冯敬亭,冯胜男都没在意。 也是,这圈子里谁比谁高贵呢?我还是个骗子呢。 反倒是冯家父女这种本色的现实显的很真。 韩开甲握住冯胜男雪白柔软的小手,礼貌微笑:“幸会。” 两人一触即分。 三人闲聊几句没营养的话后,冯敬亭很快找个由头告退。 韩开甲看他操作如此娴熟不由想,他是不是就是这样,把女儿送去莫里耶床上的。 另外他知道莫里耶虐待他女儿吗,知道的话他又会怎么做呢? 冯胜男喊他:“瑞克先生,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的荣光让我自惭形秽而已。”韩开甲张口就舔。 傻子都听的出他只是客套话,冯胜男还是掩口娇笑起来,饱满的身躯竟荡起波澜。 韩开甲心想,真浪! “瑞克先生。”冯胜男微微凑来些,低声问他:“我听说您是法兰西皇帝的禁卫统领后裔?” 韩开甲直接摇头。 “啊?”冯胜男意外了,因为这个消息可是白德安说出来的呀。 “先祖的荣耀早已随帝国残阳飘散,不提也罢。”韩开甲文采斐然,眼神郁郁。 接着这货就开始了。 他说:“我这次回来,只是寻亲而已。” 你不靠祖宗,能在这? 从底层杀上来的冯家女闻言暗骂了声矫情,立刻热情的问:“是吗?不知瑞克先生的亲眷在上海从事什么工作,姓甚名谁,实不相瞒家父在上海耳目灵通,或者能帮上忙也不一定呢。” 她借机攀附关系,韩开甲也信她没吹牛。 可韩开甲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故布疑阵。 让对手们猜,才是王道。 于是韩开甲举了下酒杯,回避问题:“多谢小姐美意,我已有眉目,如果有需要我会请令尊帮忙的。” 这时乐师奏响舞曲,杨玉山站在中央说:“各位,接下来是跳舞时间,请诸位随意。” 说是这么说,作为主人他应该先找舞伴暖场。 于是他向韩开甲这边走来。 冯胜男不喜欢杨玉山这种傲气写在脸上,又伪作礼贤下士的人。 冯胜男立刻将手里酒杯递给路过的一位服务生,对韩开甲道:“瑞克先生,有兴趣邀请我跳一支舞吗?” 她说的很大声。 韩开甲:“不。” 冯胜男。。。 周围有些女人发出吃吃的嘲笑声,冯胜男就算心理素质再好,也不禁面色通红。 韩开甲指着发现冯胜男邀请自己后,尬在不远处的杨玉山。 “杨先生正要邀请今晚最美丽的女士共舞,我岂能喧宾夺主。”韩开甲笑眯眯的道。 两个都被架住的货顿时找到了台阶,立刻搭伙转去舞池。 韩开甲原地带头鼓掌。 四周掌声跟随响起,搂着冯胜男的杨玉山自己都迷糊,这位法兰西籍的华裔贵客好像在向我示好? 抓住这条信息的杨玉山决定找个机会,单独和对方接触下。 冯胜男想的却是,他竟然看不上我! 冯敬亭想的则是,看来胜男的道行还浅,在这位身上摸不到什么底啊。 。。。。。 焦点人物的一举一动往往会引起旁观者过度解读。 千人有千解。 韩开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然后再见招拆招。 放完火他就和两个法军说说笑笑起来。 两名法军中,弗朗西斯心思浅些,看着纸醉金迷的酒会忍不住问:“瑞克先生,今天会有事情发生吗?” “谁知道呢。” 韩开甲示意他淡定,同时心想,真踏马的二杆子。 没事发生不好吗? 这意味我已成功打入敌军总部。 门外忽然走进一位粗壮的汉子。 那厮五短身材,有张很大的圆脸,三角眼加寸头长得东海鳖精似的,一身气质和这里明显不搭。 进来后他自己也感觉束手束脚。 韩开甲注视对方时,那厮冲他缩头缩脑赔个笑脸,随即一溜烟凑去冯敬亭身边低语几句。 冯敬亭明显一愣,韩开甲依稀听他自语:“怪了,他会这么老实?” 接着门外又进来位瘦瘦的中年男子。 对方穿着绣了铜钱纹的马褂,冯敬亭立刻迎上热情的说:“哎呀,黄老板,你怎么才来。” 黄老板,他莫非就是黄楚九? 今天自己来这一趟收获还是不错的。 韩开甲牢记那张脸,转头发现三角眼的汉子好像要走了,他怀疑那厮就是李勇军,便抢先向外走去。 两名法军自然跟着他。 三人在外刚点上烟,果然那汉子就出来了。 双方再度对上视线,韩开甲主动冲他点个头。 那厮都受宠若惊了,忙拱手问安。 “你是?”韩开甲顺势丢根烟给他,三角眼忙道:“回瑞克先生,在下是跟着冯老板的,我叫李勇军。” 你果然是李勇军。 黑桃?7!我终于找到你了。 韩开甲都欢喜。 因为李勇军一定知道伪钞案的相关信息。 再不济,他身上也有这件事的重要情报。 韩开甲立刻开始下钩子,他表现很诧异:“你认得我?” 李勇军哈腰奉承:“如今这汇中内外谁不晓得您呢?” 韩开甲顿时乐了:“看来这上海滩没什么秘密啊。” “那是那是。”李勇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才合适,只好干巴巴的道。 韩开甲则接着往下说:“刚刚胜男小姐告诉我,冯老板在沪上有些影响,其实我也早有耳闻,而冯老板手下有李刘两位最出名。” 韩开甲一字一句道:“看来那个李字,就是兄弟你了。” 刘勇军被他的话术撩的心花怒放,忙假客气:“不敢。小的只是混口饭吃,但瑞克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交代,小的一定给你办妥。” 这就上钩了? 韩开甲道:“行,我这两天确实还有点小事,如有需要,再说。” 呼应完从冯胜男那边透露出去的信息,他交代两位法军去通知总董,他先走,让他们陪着白德安就行。 两名法军虽然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还是立正道:“是!瑞克先生。” 接着韩开甲又冲一直在大厅等他的那位司机招手,让他带自己去外滩散散酒气。 直到最后,他才对被他冷落半天的李勇军说了声告辞。 底层青皮都是急功近利的机会主义者。 李勇军目睹韩开甲指挥洋人如臂使指,他都震惊崇拜。闻言忙屁颠颠送韩开甲上车,同时心想我等会就把瑞克先生的话告诉冯爷,要下这个任务,然后好好巴结他! 要是能得这位大人物的赏识,我就真的发达了! 藏着这种心思,他便恭敬的哈着腰撅起屁股戳路边,等韩开甲的车开出,立刻又窜去饭店。 韩开甲回看见状无声一笑。 他和白德安来这里,让白德安抬举自己,就是为了引出杨玉山和冯敬亭。 韩开甲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忽视自己。 接下来,他只管等着就好。 ------- 明月无声。 车窗外。 是冬夜里依旧奔涌不休的吴淞江。 戴上【军师礼帽】的韩开甲叼着烟,手指轻敲车窗边缘,打着节拍低声唱着:“。。。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无恨无愁,我的最爱上海滩,同步滩头和你好好的干一番。。。” “瑞克先生,您唱的真好听。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司机说。 “你叫什么?多大,哪里人。”韩开甲问。 “我叫陈骁,今年23,先生,我是广东人。” “广东佬?广东佬好啊,广东佬,火气旺,知荣辱!”韩开甲用粤语道:“我的中国名字姓韩,你以后跟我做事吧。” 他没乱开口,这个司机谨慎寡言执行力强,他很钟意。 “韩先生,您以后一直留在这里了?”陈骁惊喜的问。 “留在上海?是啊,因为上海滩是我的。”韩开甲轻轻一笑:“我等的人来了。” 后视镜内,有车灯渐近。 “我想跟你。”陈骁这时道。 “好啊。那就和我好好的干一番。” “是,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