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刘裕的那一番解释,几乎能和百分之八十的注解对上。 可现在,他却说这样解释不妥? 这岂不是说,大乾百分之八十的读书人,都错了? 这口气...着实是有些大了。 景行帝略一回头,果不其然,大部分文官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不过事已至此,还能强行堵着太子的嘴不让他说不成? “有何不妥,你且说来。”景行帝语气特意加重了几分,暗示刘裕,说些该说的,莫要胡扯。 刘裕却是置若罔闻一般,接着开口道:“儿臣以为,这治理麾下,本就是地方官员的职责所在。” “他们既拿了朝廷的俸禄,便要为朝廷做事。” “若是心有不忿,贪名逐利,这本是他们的不对,为何偏偏成了朝廷的过失?” “长此以往,岂不是要日益助长如此的歪风邪气?将那些地方官员,一个个当成大爷伺候?” “所以儿臣才说,如此解释,怕是不妥。依儿臣之见,这厚利与美名,于其给地方官员,不如给当地百姓。” “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要实在些。” “当然,说不定王庭轩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后人解读错了。” “儿臣说完了,还请父皇责罚。” 说完之后,再次跪伏下去,身子却不再颤抖。 景行帝闻言,矗立原地,久久无言。 说实在话,刘裕这番话,当真是有些离经叛道。 王庭轩的《治世论》被封为经典中的经典,就连他,年幼时也曾读过。 觉得文采斐然,道理深厚。 现在,刘裕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要么就是王庭轩错了,要么就是大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读书人错了。 这...这是拿仕林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摩擦完还不够,还要鞭尸! 方才脸色还只是有些难看的文官们,此时此刻,已经是彻底黑了。 但是...众人之所以还不发作,是因为...刘裕话虽然说的粗糙了些,但理不糙啊! 民为重,君为轻,这是大乾太祖高皇帝在位时定下的国策! 只是因为这些年来,文官逐渐势大,声名鹊起,所以才...渐渐有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治国理念。 但...这可不是大乾本土的治国理念,是从南方传过来的。 真要拼,能拼得过太祖高皇帝时期就定下的国策? 大乾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国策是什么意思? 民为重,君为轻。 这百姓,还要排在君王的前头啊!更何况是士大夫! 所以太子的这番话,还当真不好反驳。 因为他主张的是把美名与厚礼都赠与百姓,而非士大夫。 要怎么反驳?总不能说百姓们都是贱民,还是赠给士大夫管用。 这话要是说出来,只怕当场就要被抓起来,轻则逐出大乾朝堂,重则入狱。 大乾传承了数百年的国策,岂容儿戏? 所以文官们大抵都是黑着脸,却又一言不发,憋得难受。 “咳咳咳,你这番话,看似荒诞不羁,却也...却也有些道理。” “还不错,此次考校,便算你合格了。” “不过学问还不够,日后应当更为努力,辛苦钻研才是,可懂?” “儿臣懂的。”刘裕很开心,甚至已经在内心欢呼雀跃了。 上一次得到父皇的肯定与称赞,好像已经是三年前了。 今天,他刘裕长脸了啊! 这是天大的事! 景行帝和太子这么一唱一和下来,基本就是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文官们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好了,此事就此揭过。朝会便到此结束,诸卿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