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方仅亡三百士卒,而对方却全军覆没,更重要的是,那是上官洪亲自训练,指挥的军+队。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然这个普通的黑瘦汉子却似乎觉得极其平常。 是狂妄,还是存心给他们下马威? 不过,最重要的是结果,结果,是廖广远胜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伙头兵,打败了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广远,”康河王的口吻也不禁变得亲切起来,“你只管放心,先前对你的承诺,本王一定会兑现,来人,立即杀猪宰羊,准备庆功酒!” “等等。” “嗯?” “殿下,卑职有个不行之请。” “哦?你且说来。” “卑职希望殿下,能厚葬上官洪将军,并允许卑职为他守墓三个月。”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自来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你死我活不在话下,纵然是靠阴谋诡计取胜,对于赢家而言,也不需要愧疚,可是廖广远却—— 康河王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思忖半晌,方才点头:“好。” “至于庆功宴,卑职也不想领受,倘若殿下心存怜悯,卑职希望,殿下可以将举办庆功宴的银两,悉数分发给这三百名阵亡士卒的家小。” 整个广场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若说第一举请罪,是他心存愧疚,第二举请求为上官洪厚葬,是他敬慕英雄,这第三举,已然证明他全无私心。 “好,好,好。”康河王连说三个“好”字,“你的话,本王全都准了,只是,功高不赏,难免说不过去,你不为自己要点什么吗?” 廖广远眼里掠过丝犹疑,脸色竟然红了起来:“不知道殿下,可否,可否给小的五十两银子,寄回家去?” 康河王简直要失笑了——这个人啊,为他人谋利如此大度,为自己乞利却小心翼翼。 “本王给你五百两,并且派专人送去你家中,你只管安心。” “卑职多谢王爷。” “虽然你说,这庆功宴不摆了,然则本王觉得,此役之胜可以鼓舞全军上下的志气,以示义军前程辉煌,是以,本 王决定,今晚在广场上大宴众将领士兵!” “哦!哦!哦!”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无论如何,这世间存私心者,还是占据了大多数——大多数人心心念念想的,只是手里一碗饭,只是锅里一勺汤,只是枕畔之人的温存,只是家中妻儿老小的安适,只是自己的快活,很少顾忌旁人的死活。 像廖广远这样的人,确实少之又少。 是夜,广场上燃起几堆篝火,照例是悬着大铁锅,照例是汤锅里煮着肉,士兵们粗鲁地说笑着,将领们围在一起,互相用大碗喝酒。 “哥们儿,”一个伙头营里与廖广远相熟的小兵凑到他身边,碰碰他的胳膊,“干得不错嘛。” 廖广远没有言语,只是浅浅地啜着酒。 “这下,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康河王必定重用于你,到时候,可要提拔小的一把。” 廖广远看他一眼,还是不作声。 “喂,你叫廖广远是吧?”猛可里,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沸烈的人声瞬间止住,所有人齐刷蛋将目光看了过来。 廖广远端着酒碗,抬起头来,却见面前站了个身高七尺,有如铁塔般的汉子。 “尊驾是?” “嘿嘿,”对方冷冷一笑,“都说你用兵如神武艺出众,我张魁倒是想试试。” 士兵们的目光顿时变得炯炯有神——他们出身行伍,性格爽朗,天生敬畏强者,但也天生喜欢向强者挑战。张魁的话,无疑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我不会和你比。”轻轻地,廖广远把那只空了的酒碗搁到地上,面容平静无波。 “怎么?”张魁眉梢微微朝上扬起,“看不起我老张啊?” “不是。”廖广远摇头,“就算要比试,也该在战场上,这样吧,张将军,下次若有战事,我们各领一支队伍出征,一试高低,如何?” “好!有气魄!”张魁哈哈大笑,伸手从旁边士兵手中提过来一坛酒,“哗哗”倒了两碗,然后举碗向张魁示意,“请。” “请!”两人举碗对碰,仰头一口饮尽,均觉心中快意无比。 刹那之间,刚才的“敌对”竟然变成 一种惺惺相惜。 是一种血性男儿的豪迈慷慨,是一种磊落江湖的快意人生,是一种顶天立地的潇洒悍烈,更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认可。 远远地,康河王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心中也不免添了几许感慨。 夜深,一轮月儿从云里穿出,士兵们七倒八歪,有的就那样沉沉睡去,甚至有些交相叠在一起,没有丝毫避讳。 康河王站起身来,在亲兵的服侍下,回到自己的营帐。 邓妃过来服侍他,替他除去外袍,看着他上了床榻,口中忍不住轻斥道:“你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偏喝这许多酒。” “没事。”康河王瞅她一眼,眸中满是笑意,“本王心里难得高兴。” 邓妃瞪他一眼,把他换下的衣物拿了出去。 康河王舒舒服服地躺在枕上,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闪过廖广远的影子,他一直以为,军中无大将,孰料,这分明就是一名大将嘛。 此人善战,善谋,却不倨功,不图利,加以时日,足可以统率一军。 “如何?” “禀王爷,此次攻打浇州获利颇丰,足可以供给大军一年的粮饷。” “一年?”康河王闻言,也不禁愣了愣,这个答案显然十分地出乎他意外。 “是的。” “那,按你的意思,整个计划是不是可以启动了?” “不可。” “为什么?” “我军成员多为乡野中人,不习战事,前次浇州一战,其实胜得也十分侥幸——那浇州城中倘若再多一名将领,那我军定然全军覆没。” “哦?”康河王略吃一惊,“那,依你之讲,眼下该当如何?” “一,休生养息;二,秣马厉兵;三,选拔将材;四,时刻注意朝廷动向;五,派遣相应人等,潜入朝廷各州各郡,尤其是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