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本就是全身进击,哪里还能收得住势,这一次竟真的被他撞下石台,几乎一蹬跌倒。mijiashe.com 陆小凤拍掌大笑,’道:“你又输了。” 将军的脸发青,嘴唇发抖。 陆小凤道:“这一次你为何不问我用的什么拳?” 将军不问,不开口。 陆小凤道:‘这用的是股拳。” 他微笑着,又道:“下次你若再见到连屁股都能打人的角色,最好躲得远些,因为你一定不是他的敌手。” 将军突又大吼,一拳击出,这次他打的不是人,是石台。 用青石砌成的高台,竟被他打塌了一角,碎石乱箭般飞 出。 他身子也跟着飞跃而起,人还是空中,就已击出了第二 拳。 凌空下击的招式,威势虽猛,却最易暴露自己的弱点,本来只能用于以强击弱。陆小凤绝不比他弱,他这一招实在用得极险,因为他早就算准了陆小凤已站不稳。 无论谁都没法子在崩石台上,乱箭中的碎石中站稳的。 站不稳就无法还击,不能还击就只有退让闪避,无论怎么样闪避。都难免要被他拳风扫及。 他这一招用得虽险,却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杀手! 陆小凤的伤还没有好,身子还很弱,以将军拳风之强,他绝对挨不起。 他没有挨。 他居然还能反击,在绝对不可能反击的情况下出手反 击” 将军身经百战,决胜于瞬息之间,他本已算无遗策。 只可惜这次他算错了一招。 陆小凤做的事,本就有很多都是别人认为绝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次他用的既不是头拳,也不是股拳,而是他的手,他的手指! 独一无二的陆小凤,独一无二的灵犀指。 他身子忽然斜斜飞起,伸出两根手指来轻轻一弹,食指弹将军的拳头,中指弹着了将军的胸膛。 一击就可以击碎石台的铁拳,连钢刀都砍不开的胸膛,他两根手指弹上去,有什么用? 有用? 没有人能想象他这两指一弹的力量? 将军狂吼,飞出,跌下,重重的跌在碎石堆上。 大厅里还有三十六个人,都在瞪着陆小凤,眼睛里都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陆小凤在苦笑。 他只有苦笑,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纵然不是将军的朋友,现在也已变成了他的对头。 一个人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忽然间就结下了三十六个对头,无论对谁来说,都绝不是件很愉快的事。 他只希望将军伤得不太重。 等他转头去看时,本来倒在碎石堆上的将军,竞已不见 他再回头,就看见一个灰衣人慢慢的在往门外走,将军就在这个人的怀抱里。 以陆小凤耳目之灵,居然没有发觉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更没有发觉他怎么能抱走将军,忽然间就已到了门口。 陆小凤‘怔住。 灰衣人已走出了门。 大厅里三十六个人也全都站起来,跟着他慢慢的走了出去,没有一个人回头再看陆小凤一眼,就好像已经将陆小凤当做个死人。 无论多好看的死人,也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的。 陆小凤自己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座坟墓里,没有人,没有声音,灯炮虽然还亮着,却仿佛也已变得比黑暗还黑暗。 如果你什么都看不见,连一点希望都看不见,灯光对你又有什么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呆果的站在那里,动都没有利, 这里本就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能往哪里走?他本已走人了绝路,还能往哪里去?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只手。 一只又白又小的手,一双带着笑的眼睛,叶灵正在门外向他招手。 陆小凤立刻走过去, 就算门外有一千个陷井,一万种埋伏在等着他,他也会毫不迟疑的走出去。 因为他忽然发觉,那种绝望而无助的孤独,远比死还可怕得多。 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6个人,一片黑暗。 叶灵的眼睛纵然在黑暗中看来,还是亮得像秋夜中升起的第一颗星。 她看着陆小凤,微笑着,忽然道:“恭喜你。” 陆小凤不懂。”为什么恭喜我?” 叶灵道:“因为你还没有死,一个人只要能活着,就是件可贺可喜的事。” 陆小凤道:“本来我已该死了?” 叶灵点点头。 陆小凤道:“现在呢?” 叶灵道:“现在你至少还能在幽灵山庄里活下去。” 陆小凤吐出口气,忍不住又问道:“刚才那灰衣人是谁?” 时灵道:“你猜不出。” 陆小凤道:“是老刀把子?” 叶灵眼波转了转,反问道:“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凤道:“是个可怕的人。” 叶灵道:“你认为他的武功怎么样?”陆小凤道:“我看不出。”叶灵道:“连你都看不出。”陆小凤叹道:“就因为连我都看不出,所以才可怕。” 叶灵道:“你认为老刀把子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小凤道:“当然是个很可怕的人!” 叶灵笑了笑,道:“那么他当然就是老刀把子,你根本就不必问的。” 陆小凤也在笑,笑容看来 第六章 四面楚歌 第二天早上,山谷里还是浓雾迷漫,小木屋就好像飘浮在云堆,推开门看出去,连自己的人都觉得飘飘浮浮的,又像是水上的一片浮萍。 这世上岂非本就有很多人像是浮萍一样,没有寄托,也没有根。 陆小凤叹了口气,重重的关上门,情绪低落得简直就像是个刚看见自己情人上了别家花轿男孩子。 这天早上唯一令他觉得有点愉快的声音,就是送饭的敲门声。 送饭来的是个麻子,面目呆板,满嘴黄牙,全身上下唯—令人觉得有点愉快的地方,就是他的提着的一个大食盒。 食盒里固然有六菜一汤,外带白饭。六个大碟子里装着的,果然是陆小凤昨天晚上点的菜。 可是每样茶都只有一块,小小的一块,眼睛不好的人,连看都看不见,风若大了些,立刻就会被吹走。 最绝的是那样三鲜鸭子,只有一根骨头,,一块鸭皮,—根鸭毛。 陆小凤叫了起来:“这就是三鲜鸭子?” 麻子居然瞪起了眼,道:“这不是鸭子是什么,难道是人?” 陆小凤道:“就算这是鸭子,三鲜呢?” 麻子道:“鸭毛是刚拔下来的,鸭皮是刚剥下来的,鸭骨头也新鲜得很,你说这不是三鲜是什么?” 陆小凤只有闭上嘴。 麻子已“砰”的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陆小凤看着面前的六样菜,再看着碗里的一颗饭,也不知是该大哭三声,还是大笑三声。 直到现在他总算才明白,那位游魂先生为什么会对鸡骨头那样有兴趣了。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忽然听见后面的小窗外有人在叹气:“你这块红烧踊膀,比我昨天的还大些,至少大一倍。” 陆小凤用不着回头,就知道那位游魂先生又来了,忍不佳问道:“这种伙食你已经吃了多久?” 游魂道:“三个月。” 他一下子就从窗外钻了进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六样菜,又道:“吃这种伙食有个秘诀。”陆小凤道:“什么秘诀。” 游魂道:“每样菜都一定要慢慢吃,最好是用门牙去慢慢的磨,再用舌头去舔,才可以尝出滋味来。” 陆小凤道:“可是你还没有死。” 游魂道:“因为我还不想死,别人越想要我死,我就越要活下去,活给他们看。” 陆小凤也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能活到现在,一定很不容易。 游魂慢慢的点了点头,眼角忽然有两滴眼泪流了下来。 陆小凤不忍再看,一头倒在床上,用梳头盖住了。 游魂道:“饭已送来了,你还不吃?” 陆小凤道:“你吃吧,我不饿。” 游魂道:“因为你也得活下去。” 他忽然一把掀起陆小凤的枕头,大声道:“你若想死,倒不如现在就让我一拳把你打死,因为你现在身上还有肉,还可以让我痛痛快快的吃几顿。” 陆小凤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已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的脸,忽然道:“我姓陆,叫陆小凤。” 游魂道:“我知道?” 陆小凤道:“你呢?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这一次游魂居然并没有显得激动,只是用一双已骷髅般深凹下去的眼睛盯着陆小凤,反问道:“你又是怎会道这里来的?” 陆小凤道:“因为……” 游魂抢着道:“因为你做了错事,已被人逼得无路可走,只能走上这条死路。” 陆小凤承认。 游魂道:“现在江湖中人一定都认为你已死了,西门吹雪一定也认为你已死了,所以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陆小凤道:“你呢? 游魂道:“我也一样。” 他又补充着道:“将军、表哥、钩子、管家婆……这些人的情况也全都一样ao 陆小凤道:“可是我并不怕让他们知道我的来历底细。” 游魂道:“他们却怕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 游魂道:“因为他们还不信任你,他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否则……” 陆小凤道:“否则他们的仇家很可能就会追踪到这里。” 游魂道:“不错。” 陆小凤道:“你呢?你也不信任我?” 游魂道:“我就算信任你,也不能把我的来历告诉你。” 陆小凤道:“为什么?” 游魂眼睛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恐惧?还是痛苦? “我不能说,绝不能……” 他嘴里喃喃自语,仿佛在警告自己,他的身子又已幽灵般飘起。 可是这—次陆小凤已决心不让他走了,闪电般握住他的手,再问—遍:“为什么?” “因为……”游魂终于下了决心,咬着牙道:“因为我若说出来,我们就绝不会再是朋友。” 陆小凤还是不懂,还是要问,谁知游魂那只枯瘦干硬的手竟突然变得柔软如丝绵,竟然从他掌握中挣脱。 从没有任何人的手能从陆小凤掌握中挣脱。 他再出手时,游神已钻出窗户,真的就像是一缕游荡的魂魄。 陆小凤怔住。 他从没有见过任何人的软功能练到这一步,也许他听说过,他好像听司空摘星提起过,可是连这种记忆都已很模糊。 所有的记忆都渐渐模糊,陆小凤被关在这木屋里已有两 尤其是两天?三天?还是四天?他也已记不清了。原来饥饿不但能使人体力衰退,还能损伤人的脑力,让人只能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却将所有应该去想的事全都忘记。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个鸽子笼般的小木屋挨饿,这种痛苦谁能忍受。 可是听到外面有钟声响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高兴得跳了起来。 “钟声不响,不许出来。” 现在钟声已响了,他跳起来,冲出去,连靴子都来不及套上就冲了出去。 外面仍有雾,此刻正黄昏。 夕阳在迷雾中映成一环七色光圈。 这世界毕竟还是美丽的,能活着毕竟是件很愉快的事。 大厅里还是只有三十六七个人,陆小凤连一个都不认得。 他见过的人全都不在这里,勾魂使者、将军、游魂、时灵,他们为什么都没有来?还有独孤美,为什么一进了这山谷就不见踪影? 陆小凤在角落里找个位子坐下来,没有人理他,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心情好像都很沉重。 生活在这地方的人,也许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往前看,才发现本来摆着肉锅的高台,现在摆着的竟是口棺材。 崭新的棺材,还没有钉上盖。 死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将军?他们找陆小凤来,是不是为了要替将军复仇? 陆小凤心里正有点志瑟不定,就看见叶灵从外面冲了进来。 这个爱穿红衣裳又爱笑的小女孩,现在穿的竟是件白麻孝服,而且居然哭了,哭得很伤心。 她一冲进来,就扑倒在棺材上哭个不停。 陆小凤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她会为别人哭得这么伤心,她还年轻,活泼而美丽,那些悲伤和不幸的事,好像永远都不会降临到她身上的。 死的是她什么人?怎么会死的? 陆小凤正准备以后找个机会去安慰安慰她,谁知她已经在呼唤:“陆小凤,你过来。” 陆小凤只有过去。 他猜不到叶灵为什么会忽然叫他过去,他不想走得太近。 可是叶灵却在不停的催促,叫他走快些,走近些,走到石台上去。 他指起头,才发现她正用一双含泪的眼睛在狠狠的盯着他,眼睛里充满敌意。 陆小凤忍不佳问:“你要我上去?” 叶灵在点头。 陆小凤又问:“上去干什么?” 叶灵道:“上来看看他。” “他”当然就是躺在棺材里的人,一个人若已进了棺材,还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她的态度却很坚决,好像非要陆小凤上去看看不可。 陆小凤只有上去。 叶灵掀起了棺盖,一阵混合着浓香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