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汗珠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袁六维持着一个弓步出拳的姿势,拳头距离陈规只有一尺的距离,却是再也无法向前递出一分。 他不敢进,也不敢退,肌肉都已经发酸,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六爷,现在,可以谈一谈了?” 陈规似笑非笑道。 他右手半举,掌心向上,像是托着一个苹果一般。 只不过他掌心之上的,不是苹果,而是一团肉眼可见的、拳头大小的龙卷风! 那龙卷风在陈规掌心快速旋转着,带起呼呼的响声,吓得袁六四人魂飞魄散。 巫法! 是巫法! 竟然是巫法! 袁六虽然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巫法,但他敢用一万两银子打赌,这绝对是巫法! 普通人,怎么可能握住一团风呢? 只有巫才可以! 陈规,竟然真的成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敢敲诈勒索一位巫士大人,袁六就感觉浑身发软,一双腿都像是变成了别人的,完全不听使唤。 巫士,那可是他们屠狗帮的帮主都要客客气气对待的存在,是能够成为乡宰坐上宾的存在! “六爷,坐!” 陈规拳头一握,风从他手指之间宣泄而出,吹过袁六的脸,让他猛地惊醒。 “不敢,不敢,小六,小六!” 袁六的腰都快要贴到地上了,谄媚地赔笑,活像一头夹着尾巴的哈巴狗,哪还有半点之前嚣张的模样。 “小六,那笔账——” 陈规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也是暗中松了口气。 他确实是掌握了巫法,但这呼风,怎么说呢,也就能给袁六吹吹风而已。 要真没把袁六给吓住,一旦动起手来,陈规自信,不出三拳,袁六就得跪地求他别死…… 袁六这些人可都是年轻力壮的黑社会,常年打打杀杀,陈规这巫法,完全不足以消除彼此之间战斗力的差距。 “陈哥——” 袁六迟疑道。 “嗯?” 陈规眉毛一挑。 “不,陈少!” 袁六一个哆嗦,反应过来,自己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巫士称兄道弟? “陈少,那个放出去的帐,帮里都有账本,这要是收不回来,我也没法交待啊。” 他壮着胆子道,眼看陈规脸上露出不悦,他连忙道,“不过陈少你是巫士,只需要还个本钱就行,利息什么的就算了。” 本金?本金也有一百五十两,他一样还不起好吧。 陈规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还是有些高了,竟然觉得欠债不还是不对的。 “陈少,您已经是巫士大人,登记造册,自有朝廷补贴,彻底脱离了贱籍,几十两银子,对你来说,不过是件小事。” 眼见陈规不说话,袁六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收不回帮里的钱,帮主真会弄死我的。” 弄死你那算是为民除害。 陈规不屑地撇撇嘴,袁六这种人渣的死活他不在乎,不过他也知道,袁六没资格免了他欠的债。 巫士的身份能够吓唬住袁六,却吓唬不了屠狗帮。 “你觉得我堂堂一个巫士,会是欠债不还之人?” 陈规冷哼道,“一百五十两银子而已,回头我会送到屠狗帮去。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啊?” 袁六几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你还有问题?” 陈规皱眉道。 “陈少,那个回头,是什么时候?” 袁六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去等着吧。” 陈规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袁六还想说什么,陈规一瞪眼睛,袁六缩缩脖子,带着其余几人灰溜溜地就出去了。 咣当—— 院子的大门被关上了。 “六爷,我的宅子……” 赵二弱弱地道,袁六可是说好的,会给他钱的。 “有本事,你去找他要钱去!” 陈规不在眼前,袁六立马又变得行了,凶神恶煞道。 “啊呸!牛什么牛,不就是个巫士!兄弟们,走,回帮里,我收拾不了他,我们屠狗帮有的是人能收拾他!” 袁六抖了抖身体,总算感觉恢复了点横行霸道的感觉。 ----------------- “必须要尽快去巫庙做身份认证,只有巫士身份登记在册了,我才算是官方认可的巫士。 到时候,屠狗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如何。” 陈规从门缝中看到袁六等人消失在街巷尽头,暗自沉吟道,“最重要的是,登记在册的巫士,都能拿到朝廷的补贴!” 瞥了一眼刚刚堆积砖石的青苔地面,陈规没有着急验证自己的想法,而是选择出了门,直奔巫庙而去。 ----------------- 巫庙,是主管祭祀所在,也是管理巫的一个机构,它并不是陈规前世固有印象中的普通寺庙,更像是一个官方的机构。 巫庙的司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大泽乡的巫庙虽然只是个乡庙,但建得也是美轮美奂,黄琉璃瓦歇山顶,庙门前左右设铜龟、铜鹤各一对。 陈规心中有事,也没心思欣赏巫庙的教主。 他敲响庙门,等候片刻,吱呀一声,庙门打开,探出一个小脑袋。 “何事?” 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衣童子打量着陈规,开口问道。 没等陈规回答,他脸上就带着思索之色继续道,“我记得你,你是那个叫什么乌龟的贫家子。” 陈规脸色一黑,好家伙,这一句话,两重羞辱啊。 家贫怎么了?家贫也没吃你家大米! “我不叫乌龟,我叫陈规,规矩的规!” 陈规道,要不是看你年纪小,定教你知道沙包大的拳头是什么样子! 那童子吐了吐舌头,笑道,“是我记得差了。 你这么快就又凑够祭品了? 其实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尝试了。 根据巫庙的记录,第一次祭祀没有成为巫士,后面再进行祭祀的话,成为巫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上次已经失败了,那只能说明你没有成为巫的资质。 我看你家里的条件也不甚好,何必倾家荡产去赌那几近于无的机会呢?不如把祭品拿回去,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童子年纪不大,说话的语气却是老气横秋。 “我其实吧。” 陈规道。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童子已经继续道,“当然,我们巫庙的规矩是不断人向天之路,只要你们拿得出来祭品,我们巫庙的大门永远会向你们敞开,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不会阻拦。 我只是给你一个合理的建议。” 陈规心里翻了个白眼,好一个大门永远敞开。 据他所知,巫庙可是雁过拔毛,要想进行祭祀,除了祭祀天地山川的祭品,还得向巫庙支付使用祭坛的费用。 他们这生意,就像陈规前世的那些基金经理,不管赚钱还是赔钱,反正你们得付管理费,赚了钱,还得抽成,总之主打的就是一个稳赚不赔。 “所以,你这次准备了什么祭品?” 童子好奇地询问道。 他话音未落,忽然喉咙上下起伏,咽了口唾沫。 陈规站在他一步之外,一言不发,右手托在身前,掌心之上,一团肉眼可见的旋风,快速旋转着,一个小小的风团,竟然发出了呼啸之声。 “巫法?” 好半晌,童子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其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