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阳乃笑够了之前，雅人也没办法化眼妆，他于是抬起头，“怎么？阳姐平时在学校很少笑吗？” “那倒没有，可阳乃同学平时很稳重的，不管哪个男生说什么好玩的事，她都不至于这么开心。”亚贵叉腰摆手，一副无奈的样子，而后单闭着眼睛看雅人，“所以感觉现在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跟阳乃同学交往。” “就是说啊，雪之下前辈平时可落落大方了。”看上去像是阳乃的社团后辈的女生开口。 雅人不住地点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这样啊。虽然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清楚阳姐的笑点吧。” “话说话说，为什么叶山君会喊阳乃同学‘阳姐’啊，听着就像喊自己亲戚家的姐姐一样——” “嗯……这个啊——” 雅人到不介意解释。 不过没等他开口，先前那个名叫美纪的女生已经略微严厉地，驱赶着在这里围观摸鱼的女生们忙自己的事情去，之后她又催促了一下雅人和阳乃，就走掉了。 “真可惜，我还想好好地宣传一下呢。” “宣传什么？” “关于‘为什么阳姐是神’的原因，首先是犯下傲慢之罪的——” “停——”阳乃及时打断，“你今天心情也很不错呢，居然想着会拿我寻开心。” “如果不表现得开心些，像是毫无防备……又怎么能让在暗处的人露出马脚呢。”雅人扶着阳乃的鬓边，细细地描画眼妆，轻声说：“但这份开心，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平时呢？” “父母长辈和周围人都需要我稳重些，阳姐也不喜欢我没个正形吧。”雅人语气淡淡，仿佛并不在意。 阳乃睁开眼看雅人半天，又慢慢闭上眼，让他完成剩下的妆容。 “雅人君很有趣，这跟你成熟还是幼稚无关。”阳乃的语气不疾不徐，“我感兴趣的，是塑造出这样一个雅人，背后所有的东西。” “原来如此。” 雅人不置可否，他画完眼影和眉毛，放下眼影刷和眉笔，取出唇彩刷。 “居然知道用唇彩刷……我真的要开始怀疑你有没有前女友了。” “这个，真没有。” 雅人忍俊不禁。 第六十三章 看不见的恶意 傍晚，车站。 “没想到阳姐的社团人气这么高，只是休息日彩排，都有好多学生跑到礼堂来看。” 等候电车时，雅人一边戴上阳乃递回来的眼镜，一边说。 “大概是有谁在学校内部的网络上，传了八卦吧。”阳乃狡黠地盯着雅人，悄悄地拉住他的手，“姐姐我可是在学校很有人气的，如果雅人不盯紧了，可是会被别的男生抢走哦。” “不是我自夸……”雅人微笑，“阳姐眼光那么高，真的能有入得了你法眼的男生吗？” “真是自信。”阳乃也笑着点头。 说话间，电车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临近傍晚的高峰期，即便是休息日，也有很多出行的人。 随着人越来越多，连最先到的他们，也感到了拥挤，雅人悄悄抽出被握住的手，从后面略微搂住阳乃的腰。 “等下我送阳姐回家吧，还是说……阳姐会去雪乃姐姐那边留宿？” “直接回家啊。”阳乃苦笑，“妈妈可没那么容易，像放着小雪乃一样放着我不管。” 虽然妹妹雪乃也并非完全脱离了家中，在外独居。 “嗯。”雅人知道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会让阳乃心情不好，正想着继续说点什么。 这时广播响起，例行提示电车即将进站，要乘客们注意安全。 雅人正想着趁广播声音太大，想一下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以跟阳乃说时，忽然就听见她发出短促的“诶”的声音。 如果不是手搭在阳乃腰上，雅人根本没法立刻意识到阳乃身体前倾，即将失去平衡。 “……阳乃？！” 雅人忙伸出左手，顾不上失礼，从前面搂住了阳乃，并帮她立刻站稳身体。他有些不满地瞄了瞄后面等车的乘客，心想着人不算很多，至于如此拥挤吗。 “……雅人，谢谢……” “电车进站容易拥挤，要不要到外面坐出租车？”雅人维持着双手从侧面环抱的状态。 “不是那个问题。”阳乃缓缓抬起头，张大的眼睛里透露出空洞的神色，“刚才虽然很微弱……” “什么？” 阳乃还未说完，雅人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 刚才那一下并非高峰期地铁站台拥挤所引发的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的。 “的确是有人趁我不备，推了一下。”阳乃垂下眼帘，“幸好你反应快。” “故意的……”雅人放下左手，拉住阳乃半悬在身前的右手。 电车逐渐进站，站台上人头攒动。 尽管只过去十几秒，但雅人已经无法从这些男女老少之中，分辨出刚才推了阳乃一把的人是谁。 也许对方已经趁乱混入人群，也许就在两人身边。 “看样子，必须亲自送阳姐到家了。”雅人在阳乃耳边轻声宽慰，“有我在的，你别担心。” “嗯……” 阳乃此刻仍不免心有余悸，她在雅人的引导下，挤过上下车的人流，一起进到了车厢内，在角落停留。 她自问熟悉人的恶意，却不曾想过会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危险。 只需一只手轻轻一推…… 一路上两人都不再说话，阳乃微微阖眼，靠在雅人胸口平复心情，直到下了电车出站，在距离自家只有十数米的时候，她才开口： “说起来……雅人真冷静呢。” “不，我现在心里很窝火。”雅人摇头，“不过无谓地暴怒并没有意义，除了让人失去理智，什么也做不到。” 站在雪之下家院门外，雅人轻轻放开阳乃。 这一带富人区晚上往来之人稀少，倒是各家房屋内灯火都亮着。 “回去泡个热水澡，喝杯花茶，早点休息。”雅人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睡一觉就好了。” “嗯。”阳乃答应着，又忽地抬头，“雅人留下来陪我？” “抱歉，今天恐怕不行。”雅人若有所思，他摇摇头，“这件事我得回去整理一下，如果真的不是意外而是故意，又是跟踪者所为……” “我开玩笑的。” 阳乃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不想自己竟然失误了。 “对了，我想到一件事……”雅人准备松开手之前，又一次叮嘱，“等下洗澡的时候，记得把拖下来的衣服，用密封袋装好。” “诶？” “特别是阳姐被推的时候，对方碰到的部分。”雅人继续说，“去问问家里是否认识警方鉴证科的熟人，想办法先秘密地做个化验，看看能不能提取到生物组织证据。” 阳乃心下了然，“你想等抓到对方之后，用来当作起诉的证据？” “姑且是这样，但到底有没有，就难讲了。比如对方戴了手套之类的。”雅人抿了抿嘴唇，“要说的就这么多。难得的好心情，就这么坏掉了。” “没关系的……” 阳乃轻轻摇头。 不如说这会儿她其实好了不少，总以为自己足够了冷静，哪怕喝得酩酊大醉也会有另一个自己冷冷注视着自己。 然而那也许只是对自己的漠然……论起冷静来，雅人要更胜一筹不止。 “总之，快回去吧。该怎么跟家里说，阳姐先不用急，慢慢考虑。”雅人拉住她的手臂，在阳乃额头轻轻一吻，“我也在，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会陪阳姐一起面对。”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阳乃深深地点头。 尽管惊愕于雅人的冷静，但也许那只是他天生的素质。 轻轻挥着手，跟雅人道别后，阳乃推开自家院门，一路穿过庭院，与开门迎接的母亲撞个正着。 雅人微讶，朝雪之下夫人微微躬身行礼后，看着母女俩消失在门内，才转过身去，踏上了离开的脚步。 一边走，一边取出手机，打开了地图。 “……” 略作思考之后，雅人打定了主意，并没有向回家的方向，而是去想了另一个地方。 等候在路边的时候，他在心里轻轻地默念着。 『来吧……跟着我来吧……如果不跟过来就不有趣了……』 低垂着眼帘的他，在旁人眼里只是有些沉郁气质的英俊少年。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考虑着什么。 间章 那视线，是谁的视线 夜晚到来，千叶的街道上越来越热闹。 到了这个时间依旧到处可以看到很多人，这足以证明城市的经济生活良好地运转着，人们依旧还有消费的余力。 可惜街道也因此变得拥挤了起来，让赶路的人没有办法加快脚步。 特别是看着想要跟上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时候，街上的热闹繁华反而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叶山雅人君明明就在十数米外的前方，绕过踯躅前行的人群，向不知名的方向走着。 送走了和他一起去学校逛的女大学生，叶山雅人君似乎并没有要回家的打算。 他要去哪里？他想做什么？ 无人知晓，无人能够猜测到。 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少年宛如品味着城市的夜景似的，走走停停，向着不可知的方向。 烦死了……没完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