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景弹指之间,今日的镐京午门人满为患。 听闻阮家平反,几日前才刚刚平复的关于阮家告御状引来百鸟朝凤的话题再一次被炒热…… 人群中吵吵嚷嚷的议论声,阮听雪却只字未听。 她早早站在擎王君应天的身后,于刑场最近的监斩台上,向下观望。 此刻被人押解到场的百余号庄家人都瑟瑟发抖的跪在下面,一个个哀嚎不止,大喊冤枉。 但见那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庄奉贤此刻神情萎靡,挺直的脊背早已弯曲。 随着监斩官到场,与君应天客气了几句,便威风凛凛坐在那里。 “犯人庄奉贤诬陷忠良,贪墨粮饷,为人不齿,今日奉皇上旨意,诛灭九族……” 一句话,庄家人瘫软在地,庄奉贤则是抖如筛糠倒在地上早已不成形。 眼见午时三刻的阳光到来,监斩官手拿朱批起身,却猛然听见一声娇叱:“等等!” 回眸之间,那一身俏丽显眼的艳红色衣衫从眼前飘然而过,让监斩官一瞬间的迟疑。 “大人,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他,可否行个方便?” “大胆,你是何人?” “去吧!”岿然起身的俊美男子,似是宠溺 的目光,柔声细语。 嘴角抽搐了几下,怎么连擎王都如此乱来?可人家地位在那儿摆着呢,自己能怎么办? 陪着尬笑,监斩官连连起身:“姑娘有什么话,请吧!” 阮听雪颔首,转身婀娜多姿的身影渐渐朝着庄奉贤走去…… 若不是即将身首异处,庄奉贤还真想吞咽几下口水,叫一声美人儿。 可如今,他畏首畏尾的瑟缩在那里,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阮听雪近身,冰冷的目光带着玩味的冷笑:“庄大人,久仰大名。” 死到临头听到这句话,还真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庄奉贤嚅嗫着:“你,你要干什么?” “庄大人可曾后悔?” “什么?”迷茫的双眸对上那一双清冷又娇颜的美人眼,庄奉贤困惑无比。 “庄大人听人差遣诬陷我爹,这件事,你可曾后悔?” 震惊的睁大了双目,庄奉贤胡子乱抖的颤声道:“你。你……” “我,我什么?我怎么知道?庄大人莫不是没听过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 “庄大人,我可是在可怜你,你瞧瞧身后那一大家子人 ,难道就要为了你替人顶罪,而全家覆灭吗?” “……可我……” “庄大人若是想在此刻反悔,我倒是可以帮你在擎王面前求情,网开一面,也许能保你全家不死也说不定。” 蛊惑的嗓音,魅惑的表情,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急速吞咽这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笑靥如花,庄奉贤的心在动摇,却猛然听见上座有人高喊:“庄奉贤,你罪无可恕,还不俯首认罪。” 似是一瓢凉水从头浇灌,彻底寒了他的心,庄奉贤缓缓抬起头,瑟瑟发抖的看着监斩官怒目而视的盯着他。 最终的最终,他狠狠心闭上了眼:“阮小姐,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件事全因我贪心所起,活该我庄家落此下场,与人无尤。” 猛然转身,冰冷刺骨的视线盯着监斩官,她倒是没想到,君应俦的手早已伸得这么长了…… 恨恨的咬紧牙关,阮听雪再次阴沉低语:“当真不说?” “没,没什么好说的。”闭眼硬撑的表情让人更加气恼,阮听雪还想说什么,监斩官却不顾君应天的神情,起身高喊:“时辰到!行刑!” “且慢!” “殿下,虽然你身为皇子, 但今日本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监斩,还请你不要阻挠。” 强硬的态度,却终在君应天的注视下变得溃不成军,他双腿发软,额头沁汗,心在哆嗦。 “大人在怕什么?本王不过就是想要在庄奉贤死之前,教会阮小姐一个道理。” 说话间,君应天一步步从高台上朝着阮听雪走来。 转瞬之间刽子手上的大刀早已易主。 君应天脸上擒着冰冷的笑容,来到阮听雪的面前:“听雪,本王问你,他害你全家,你可恨他?” 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可想他死?” “求之不得。”逐渐隐晦的双眸映照出丝丝血色。 下一秒却突然被人拥入怀中,一双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将杀人凶器握于她的掌心之间。 “记住,对待自己的仇人,从不应手下留情,更不该心慈手软;你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亲手将所有的仇人斩杀与你的面前,这是本王教你的第一课!” 话音刚落,君应天抬起阮听雪的手,手起刀落…… 噗嗤一声,血溅三尺,一股浓稠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几滴暗红的血色喷溅到细嫩的脸颊上,顿时现场一片沸腾。 她杀人了,与以往 的兵不血刃不同,她亲手斩杀了第一个仇人。 虽然无数次的幻想过,但真的手持钢刀力斩仇敌,还是让阮听雪的心中涌现出一片惊涛骇浪。 心底翻滚作呕,脸上血色尽褪,耳边却响起君应天蛊惑的话语:“听雪,手刃仇人的感觉,如何?” 缓缓抬眸,对上那双冰冷的视线,可此刻的阮听雪却只听见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亲手斩杀敌人而在兴奋高呼…… 看着阮听雪激动的神情,才刚阴冷的视线逐渐回暖,君应天拥着阮听雪,头也不回的对着背后的监斩台冷语道:“还愣着做什么?不是时辰已到了吗?” “啊?” 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六神无主的监斩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终于瑟瑟发抖的将手中的朱批丢落在地:“时辰到,行,行刑……” 听闻,今日的午门血腥味久久回荡在半空中;据悉,阮家女亲手斩杀了仇人替父报仇;又说,擎王冲冠一怒为红颜。 太多的话题不胫而走,但此时的阮听雪却只是迷茫的抱膝缩在床榻上。 “小姐,擎王太过分了,他怎么能那样吓唬你呢?他……” 话音未落,房门外一阵喧哗:“阮家女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