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杆铁锹,在距离公路酒吧不远处的荒山上奋力挥舞着。525txt.com 一个又一个的埋葬坑,被不甚规整的挖出,一具又一具的轰雷帮尸体,被粗暴踢进坑里。 黑道战争结束后,胜利的一方会负责给失败的一方掩埋尸体,这不是因为什么临终关怀,而是黑道组织与警方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们警察不管你们这些人渣是死是活,但你们也别让我们看见尸体,不然该有的调查肯定跑不了。 最后一个被扔进埋葬坑,是轰雷帮头目威尔森。 对于这位凶悍的光头摩托佬,李宰仲完全没有什么‘英雄惜英雄’的做作,只是面色阴冷的掏出手枪,在他的尸体上尽数清空弹夹,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与愤恨。 是的,这场战争李宰仲是赢了,但他也损失了十几个小弟作为代价。 这些小弟的损失,不仅会给他带来实力上的削弱,还会让他的经济上大受打击,毕竟这些小弟为他而死,小弟家人的抚恤金你做大哥的得掏吧。 除了这些死了的,那些活着但是受伤的,你大哥得掏医药费吧,除此之外,一场生死大战过后,你做大哥不得给点奖金? 越想越心疼,越想越生气。 李宰仲对着威尔森血肉模糊的脸,狠狠吐下一口浓痰。 “呸!” “狗崽子!我真是恨没能亲手宰了你!” 谩骂着,李宰仲愤愤转过身,对着小弟招手道:“赶紧埋了吧,看着这畜生的脸,就让我心烦!” “是,宰仲哥!” 几位小弟洪亮回应一声,接着,铲锹铲土的声音,便在李宰仲背后响起。 “相哲,陪我走走吧。” 心情烦闷的李宰仲,决定让自己最亲近的手下,陪自己走两步散散心。 可结果金相哲那边的心情,比他李宰仲还低落,声音苦涩的一句‘知道了’,瞬间让李宰仲炸毛: “相哲,你这半死不活的声音是什么意思?怨恨我今天没有让你打扫战场?” 李宰仲口中的打扫战场,不是战争片里那种缴获战利品的打扫战场,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把刚刚交战的酒吧打扫干净。 这是一份苦差事,但却意味着绝对的信任。 毕竟战场上遗留的痕迹,只要被有心人掌握,是能够把所有参战人员送进监狱踩缝纫机的。 一直以来,这份打扫战场的工作,都由金相哲负责,但是今天嘛,这份工作被交给了表现突出的罗蒙。 这就代表着,在李宰仲心中,已经把罗蒙放到了和金相哲一样的位置上。 一个刚入帮不到一周的新人,就和自己这个矜矜业业十几年的老人平起平坐,金相哲面对这种落差,心里有点小情绪完全是正常的。 并且放到平时,李宰仲也能理解这种小情绪,甚至会主动安慰金相哲。 但是在今天,他李宰仲还一肚邪火没处发泄呢,那还有心情管甩脸色的小弟。 直接重重哼一声,开口怒斥道: “正面打仗不行,背后小心思玩得倒是挺开,金相哲,就你这幅小人德性,你真不应该在我这里,你应该去马守基那里,他和你一样喜欢背后搞鬼!” 说完,李宰仲便迈开步子,满脸不悦的独自往山下走去。 “大哥,我……” 抬手,金相哲还想着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也委屈啊,他这么忠诚,这么敬业,这么多年来,抛头颅洒热血的为李宰仲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呢。 自己的老大竟然对自己说一句:像你这种小人,不如去同为小人的马守基那里当差。 如此寒心的话,让寸头汉子金相哲眼眶都湿了,他死死咬着的下嘴唇,更是渗出了丝丝鲜血。 “相哲哥,大哥他也是心情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是啊,是啊,相哲哥,大哥那都是气话,只是气话而已,你千万别介意” “相哲哥,您和大哥都十几年的交情了,他什么脾气,您还不清楚吗,别往心里去,等过几天大哥的心情恢复了,今天这事不就过去了。” 李宰仲和金相哲的争吵,自然是被傍边挖坑埋尸的小弟们听到,他们看着金相哲不停颤抖的背影,立刻上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出声安慰。 只可惜,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抚平的。 冷漠看着李宰仲下山的背影,金相哲一言不发,微眯着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晚。 把小弟的尸体正式焚化,把骨灰妥善保存,准备他日运回韩国,交给逝世者的亲人之后。 李宰仲在自己最喜欢的烤肉店里,为今日战争的胜利举行了庆功宴。 伤亡归伤亡,庆功归庆功,自古以来,战争皆是如此。 在喧嚣的庆功宴上,李宰仲的话题核心,就只有三个字——朴仁勇。 基本每说三句话,李宰仲就必须提一句朴仁勇,算是把脑子里知道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冠到了自己的新爱将头上。 当然,除了口头表扬,实质性的奖励也不能缺少。 李宰仲站在烤肉店中央,单手搂着罗蒙的肩膀,高昂着头,大声宣布道: “今天,仁勇在战争中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 “甚至我说的夸张一点,如果今天没有仁勇在场,如果没有仁勇亲手宰了威尔森,我们大家还有没有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都两说。” “所以,为了表彰他今天的功绩,也为了让仁勇的能力能有更大发挥,我决定任命仁勇为五组组长。” 五组组长? 听着李宰仲的任命。 在场小弟皆是一愣。 因为李宰仲手下,总共只有四个小组,根本没有所谓的第五组。 现在李宰仲突然把罗蒙任命为五组组长,这岂不是说明要从其他小组里抽调人手给罗蒙。 一想到自己的手下将被抽调,包括金相哲在内的所有小组长,脸色皆是一紧。 好在,李宰仲今天生气归生气,他还没蠢到在所有小组皆有人员伤亡的前提下,再抽调人手给罗蒙成立第五组。 所以在宣布罗蒙的组长地位之后,李宰仲立刻安抚道:“当然,我也考虑到了仁勇刚来我们身边不久,对于教会很多事物还不甚熟悉,再加上今天兄弟们也有不少伤亡。” “所以仁勇的五组组长先暂时挂个虚衔,他先作为一组的副组长跟着相哲历练历练,等过一段时间,人手充裕了,我再帮仁勇好好搞一个小组出来。” “仁勇,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说着,李宰仲朝罗蒙微微一笑。 “任凭宰仲哥安排,我没有任何意见。” 罗蒙根本无所谓什么实职虚职,他要的只是李宰仲的信任,只要信任到位,罗蒙就能接触到更多教会核心业务,帮助他更快爬上那权力的巅峰。 眼看罗蒙毫无怨言,李宰仲十分满意点点头,然后把期待的目光看向金相哲。 是的,李宰仲在期待。 因为在他想来,自己这一手副组长的安排,是用实际行动告诉金相哲,你才是我最信任的人。 哪怕你对朴仁勇有点小意见,我依然把他托付给你,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我信任你,绝对的信任你。 人与人的所有矛盾,全部来自于猜忌与误会。 李宰仲这边,是觉得自己信任金相哲才把仁勇安排给的他,但是在另一边的金相哲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种预谋的取而代之: 什么狗屁五组组长。 李宰仲把朴仁勇安排在自己这里,就是为了等朴仁勇熟悉一组事物之后取代自己。 好啊,李宰仲,你做事竟然能做到这么绝,算我这么多年忠心都忠到狗肚子里去了! “呵呵,大哥的安排,我哪里敢说不啊,不然我要是惹了大哥不开心,岂不是要被沉到阿肯色河里?” 一声冷笑,金相哲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便低下头,不在说话。 西八,这混蛋什么狗屁态度? 看着金相哲竟然如此不懂事,李宰仲的心情也立刻暗沉下来,他用力抿一抿嘴,不悦道:“相哲,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呵呵呵,我哪敢有什么想法啊,我这不都听大哥的吗?” 金相哲看着李宰仲脸上的厌恶,心里愈发感到凄凉,他‘哎’的一声重重叹口气,挑明道:“行了,我也有话就直说吧。” “大哥,我不服气,我跟了您这么多年,就算没立下过什么惊天大功劳,我该有的苦劳还是有的吧?凭什么这么一个新来的,就能取代我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 “当然,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大哥您给我的,您想把它拿走,或者把它给什么人,那都是您的自由。” “但是,在您动手拿走这一切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老人的心思?我们也是会心寒的!” 看着站立起身,张开双臂,慷慨激昂诉说心中不满的金相哲,作为领导的李宰仲非但没有任何愧疚和反思,反而开始真正恨上了金相哲的反叛。 好啊! 真是一条好白眼狼! 竟然敢拿自己的老人身份压我! 行,今天敢用自己的老人身份压我,明天是不是就要纠集和你熟知的老人,把我沉进阿肯色河,然后坐上我的位置了? 不满一旦出现,就会越陷越深。 眼看着烤肉店里,所有手下都开始迷茫的看向自己,李宰仲更不可能在此刻低头。 他冷冷的哼一声,冰漠开口道:“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为老,这是我一项的原则和信念。” “金相哲,你应该最清楚我的态度,因为你不是所有跟着我的兄弟当中最老的,但你却是我真正的二把手!” 白一眼金相哲,李宰仲高声道:“现在,我在当着所有兄弟的面重复一次,在我李宰仲这里,从来没有什么老人与新人的分别,只有能人与废物的分别!” “只要是有能力的,都能在我这里得到重用,反观,要是有一些人想着倚老卖老,我绝对严惩不贷!” 其实李宰仲心里很清楚,他这时候也做出这种宣言,只会激化他和金相哲的矛盾,还会顺带寒了剩下三个老组长的心。 但是被架在这里了,李宰仲也别无选择,如果他此刻不维护自己的威严,那么以后不听话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种现象说科学点叫破窗效应,说的通俗点叫人善被人欺。 就像是一个老师,如果他不在班级里主动维持纪律,批评刺头学生的话,那整个班级的纪律只会越来越乱。 现在,李宰仲一声呵斥,算是勉强拿回了场面上的主动权,但是金相哲的问题还摆在哪里,需要他着手解决。 “相哲,我理解你现在的内心,肯定是非常不服气,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和仁勇比一场吧,比赛内容你来确定,只要你能赢,我便对今天的事既往不咎,如果你输了,那么你就从一组的位置上退下来,把组长给仁勇坐。” “你觉得我这个决定如何?还是说,你连自己定比赛的勇气都没有?” 既然用好好说话,没法让今天矛盾顺利解决,那么李宰仲就用比赛来终结矛盾。 哪怕这场比赛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他都将和金相哲产生难以弥合的间隙,但至少这场比赛,能把今天的危机顺利度过去。 不然他就要被金相哲架在火上一直烤了。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金相哲心里,他也十分清楚,这场赌局就是他和李宰仲分道扬镳的开始。 但至少,他金相哲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证明李宰仲是个瞎子,是个蠢货,是个混乱不清,认人不淑的脑残! 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沸腾,金相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看着李宰仲,想到了在荒山上,李宰仲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像你这种小人,比起在我这里,你更应该去同样喜欢暗地里搞事的马守基那里! 行,李宰仲,你不是希望我去马守基那边吗,那我就去他那边! 感情越深,背叛的时候就会越彻底。 金相哲盯着李宰仲沉默了有半分多钟,才声音冷淡的开口道: “印第安土著!我就和朴仁勇比,谁能说服那群顽固的印第安土著,让教会的赌场在塔尔萨成功开业!” 说服印第安土著,在他们的保留地上开赌场,这是圣一教会在塔尔萨以来追求的核心目标之一,也是李宰仲和马守基之间的核心争斗场。 毕竟那可是赌场啊,谁掌握在手里,就相当于谁手里掌握了一颗茂盛的摇钱树,李宰仲和马守业都不可能放过这颗摇钱树。 而金相哲呢,作为李宰仲曾经最忠实的小弟,自然也是在印第安土著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本来,这份辛苦换得的情报都应该属于李宰仲,但是现在嘛,金相哲只想带着自己的情报投奔马守基,到时候他手里的情报加上马守基手里的情报,搞定印第安土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金相哲觉得自己的赌约胜券在握,另一边罗蒙也是听着他的赌约,心里咯噔一下: 哎呦! 真人不露相啊! 我原本还觉得,这位小金同学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路人群演,在电影里就负责走个过场,但是没想他人微心大,还知道主动为电影剧情添砖加瓦,主动把土著赌场的这步棋,喂到我面前来。 看着金相哲竟然主动把赌约放到赌场,罗蒙只能在心里赞扬这位老哥的贴心懂事。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的心态,都像罗蒙是导演心态,面对金相哲提出来的赌场之约,李宰仲就只闻到了背叛的气息: 好啊! 原来你这个混蛋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脑后有反骨呢,你怕不是早就被马守基那混蛋收买了吧! 李宰仲不是傻子,他一听金相哲说以赌场开业为赌注,就知道这小子是奔着马守基那边去的,因为只凭借金相哲自己能力,是不可能搞定那群顽固土著的。 远不只是恨意,现在李宰仲看着金相哲的眼神中,涌动着无限的杀意。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而且是很早之前就被背叛了,甚至连今天的战争,李宰仲都开始怀疑是金相哲搞的鬼。 “金相哲,很好,你小子做的很好!” “大哥,你别这样横眉冷目的看着我,我是按你说的提出赌约,怎么你反而先生气了。”金相哲不肯退让,直面李宰仲投来的冰冷目光。 “呼~~~~~” 疲惫的,将肺中浑浊的空气全部吐出。 现在轮到李宰仲这边感到棘手了。 本来他是想着,无论金相哲提出什么赌约,他都暗中给罗蒙一点帮助,让罗蒙把赌约漂漂亮亮的赢下来。 但是唯独在印第安土著这件事上,李宰仲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帮助,他只能依靠罗蒙自己努力,不,这事儿努力也啥屁用,这事只能依靠罗蒙创造奇迹。 哪怕这个奇迹,李宰仲连妄想都不敢妄想。 “仁勇,没事的,我知道你才刚来美国,即便在某些特定的项目中输了,也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李宰仲开口,即是给罗蒙打一针安慰剂,也算是替他应下了赌约。 毕竟这时候罗蒙要是一犹豫,一迟疑,他李宰仲可就被里外搞得不是人了。 “宰仲哥,我知道,这时候我说让您放心,您肯定也放心不了,所以我只能保证,我绝对会竭尽全力,去说服那群美洲土著!” 罗蒙做出保证,哪怕只是一句很空洞的保证,也让刚刚经历金相哲背叛的李宰仲心里暖暖的。 “仁勇,放开手,好好干,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就好。” 捏着罗蒙的肩膀,李宰仲对这位可能是整间烤肉店里最‘忠心’的手下,投去最诚挚的目光。 “宰仲哥,我明白。” “好了,我有点累了,仁勇,就由你来开车送我回去吧。” 除非是有特殊任务,否则李宰仲的司机职务,一直都有金相哲担当,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个位置被罗蒙取代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金相哲深棕色的眼眸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里面有失望,有不舍,有怨恨,有愤怒,有不甘,有痛心,但最多的还是悲哀。 他在为自己悲哀,悲哀自己十几年的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拼死累活,最后就换来这么一张无情的赌约。 十几年的兄弟感情,十几年的出生入死,就这么一天时间便烟消云散。 金相哲气,但更悲,他一杯一杯不停往嘴里灌着酒,但依然赶不上眼角两侧泪珠滚落的速度。 滴答。 眼泪顺着面庞滑落,滴在李宰仲昂贵的阿玛尼西裤上,留下一个深色的痕迹。 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划去的塔尔萨夜色,李宰仲的脑海中,全是十几年来和金相哲的点点滴滴。 别的不去想,就像现在这般寂静的夜晚,在空荡的马路上开车。 李宰仲不知道和金相哲经历过多少次。 而每在这时,他们二人都会聊一些教会里的琐事,或者干脆讲一些低俗但让人放松黄色笑话,以此来度过行车途中的无聊时光。 但是从今天,从此刻开始,这一切都将变得不复存在,李宰仲不可能容忍一个叛变的人,在坐在自己的驾驶位上。 “仁勇。” 李宰仲开口了,声音中带着哽咽,带着沙哑,更带着悲哀:“你知道我曾经有多么信任相哲吗?我连自己卧室的钥匙都交给他保管,但他那狗小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马守基那混蛋买通,成了我身边的卧底。” “说真的仁勇,要不是你的出现,威胁了那小子的地位,让他心慌露出了马脚,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家伙竟然早就叛变了!” 金相哲叛变? 听着李宰仲的哽咽的诉说,罗蒙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宰仲和金相哲之间的误会有多深。 同时也有点理解到,身为帮派大佬的悲哀,因为他们时刻都在被人惦记的,所以只需要一丁点不信任的火花,就能把跟随自己十几年的小弟瞬间打为背叛者。 当然,这时候要是能有一位,真·忠心耿耿的小弟给李宰仲开导一下,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这十几年的兄弟情。 但谁让李宰仲运气不好,同车的是罗蒙这个真卧底呢。 罗蒙当然可以理解李宰仲和金相哲之间的兄弟情,就像他能理解安娜和白矮星会长之间的爱情。 但私人感情的真挚,并不会改变他们在公德上的缺失。 对于圣一教这群毒贩,这群杀手,这群拐卖妇女的邪教成员,罗蒙只会无情而坚定的将他们扫入地狱垃圾堆。 罗蒙一路上保持着沉默,保持着倾听者的角色。 就这么静静听着李宰仲越诉越苦,越诉越怒,最终在泪水交加的自言自语中,走向和金相哲的彻底决裂。 把哭得双眼浮肿的李宰仲送回公寓,罗蒙还非常贴心的,在李宰仲的屋内放了一个可以定时开关的,小型信号屏蔽器,彻底防止有人半夜找李宰仲谈心,把他和金相哲的关系回暖。 “宰仲哥,晚安。” 和李宰仲道别,罗蒙在离开他的公寓后,立刻给仓鼠打去了电话,想要问一下他和塔尔萨土著部落的关系。 ———— 田德隆的夜晚。 永远是这么妩媚中带着疯狂。 曾经只能是酒客,但如今在罗蒙一袋钻石资助下,已经成功开了酒吧的仓鼠,正美滋滋的坐在酒吧内,看着店内熙熙攘攘的顾客,想着今夜的漂亮营收。 就在他嘿嘿嘿傻笑,快要流出哈喇子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一看号码,不认识。 但是接起来一听,仓鼠差点尖叫出声。 他死死抓着嘴,像是做贼一样,逃到客人免进的酒吧仓库里,兴奋开口道:“威克先生,您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说真的,您这么长时间不联系我,我还怕您出事了呢!” “仓鼠,听刚刚那喧嚣的声音,你是在酒吧里吧?是自己开了家酒吧?还是在老地方往日之影?”罗蒙语气轻松的和仓鼠唠着闲话。 “是我自己开的,酒吧名字叫66号公路,就是我老家俄克拉荷马州的那条公路名。” 仓鼠就像是给老师交作业似的,跟罗蒙自豪汇报起自己最近的成绩:“除了这间酒吧之外,我还投资了一家餐馆,一家原住民风格的旅店,至于启动资金,当然就是您给我的那袋钻石。” “当然,那些钻石我还留着很多,而且这些店铺最近也都生意不错,您要是有需要的话,直接开口就好!我绝无二话。” 仓鼠还以为罗蒙打电话过来是有困难了,需要借钱,所以二话不说,主动表示自己有钱,可以随便借。 “哈哈哈哈哈!仓鼠,你这小子是几天没见我,所以忘了我是谁了?” “我就算混的再惨,也不会惨到问你小子借钱的,你就安心搞生意,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听着仓鼠如此够意思,罗蒙先是大笑几声,然后正色道:“仓鼠,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你和塔尔萨这里的原住民部落熟吗?” “塔尔萨?原住民部落?” 仓鼠直接乐出声了:“威克先生,那就是我当年出生的部落啊,您是最近去塔尔萨了吗?” “对了对了,您要是真到塔尔萨的话,一定要到部落里去看看,我还在部落里盖了一间小学,用的就是您的名字,叫约翰学校。” “我没敢用您的全名,因为您知道,您的名号……有点太响亮了。” 听着罗蒙到了自己老家,仓鼠兴奋的劲头堪比那支表情包里的尖叫土拨鼠,他简直恨不得原地闪现去塔尔萨,带着罗蒙好好逛一逛自己的老家。 也顺便展示一下,自己拿了钱没有乱花,也没光顾着自己享受,而是回去给家乡盖了学校,他相信正义感十足的威克先生,会喜欢自己的做法。 何止是喜欢。 罗蒙现在是有点欣赏仓鼠了。 他曾经只觉得,仓鼠是一个有点胆量,有点良心,想着努力上进的旧金山小混混,但是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其实挺有做大事的天赋,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 而且听着仓鼠和塔尔萨原住民部落关系这么近,罗蒙对于自己的赌场之约,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他定定神,开口道:“仓鼠,既然塔尔萨这里的部落就是你出生的部落,那你能不能帮我从中斡旋一下,我想和你们保留地谈谈开赌场的事情。” 罗蒙开口了,在他的想象中,仓鼠绝对会瞬间答应下来,因为罗蒙对于美洲原住民的印象,就是在保留地里开赌场。 他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仓鼠漫长的沉默之后,声音沙哑的回复到: “威克先生,如果您需要钱,我给您,要多少,我都给您,但是赌场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您,因为我不想保留地的孩子,成长在赌场里。” “您应该知道,赌场代表了什么,会带来了什么,所以我真的真的真的不能,也不想让我家乡的孩子,全部变成混蛋,变成赌棍,变成娼妓,变成和我一样失败的人。” “所以,抱歉了,威克先生,这件事我真的不能帮您。” 仓鼠沉重的声音,就像是一枚子弹,从罗蒙的脑门正中射入,将他大脑中的所有傲慢全部搅碎。 听着仓鼠的叙述,罗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自诩正义去击溃了白矮星俱乐部那帮种族主义者。 但他自己呢,又何尝没有用傲慢的态度,用只在美国影视剧中接收到的,那些电影财团对原住民侮蔑,而去对待现实中的美洲原住民呢。 就向蒂法说的,我真她妈是个混蛋啊! 罗蒙尴尬,懊恼,又愧疚的揉着自己的面孔,然后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对着仓鼠致歉道: “对不起,仓鼠,我为我的傲慢道歉。” “威克先生,您……” “仓鼠,给我个拜师的机会吧,我想拜你为师,真正去了解到原住民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 站在塔尔萨的夜色里,罗蒙仰望群星,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在关注那些自己熟知的星座,而是看向了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但同样美丽耀眼的陌生星系。 什么狗屁上帝。 我就是个没拍过几部片子的新手导演罢了。 我要学的,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