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原本暗沉的眼眸亮了亮,她起身走向楚叶,“你怎么找到的?” “自然难不倒我。” 白凝笑,又听了听屋外的动静,无人发现,这才安心。 “他们罚你了吗?”楚叶追问着,“你受伤没?” “没有。” 楚叶眼尖,一眼发现了白凝手腕处的伤痕,她冒冒失失拉过白凝的手,再轻轻推着衣袖往上,露出了一截手臂。 是被鞭子抽过的痕迹,在纤细雪白的小臂上,这道淤伤显得格外触目。 楚叶盯着,心里有种很奇怪的难受。大伤她见得多了,这伤明明不算重。她小声问白凝:“疼不疼?” 白凝笑着,淡然摇头。 “还有哪受了伤?” “没有了,就挨了这一鞭。” 楚叶不信:“真的?” 白凝:“真的。” 楚叶视线在她身上扫过,还是怀疑,肯定是怕自己担心才会这么说。她焦急嚷嚷:“你不要骗我。” 白凝看她总是沉着,白日刘府来人要带走她,她都不为所动。今晚上,却急得不行。 “怎样你才肯信?”白凝觉得她这模样有趣,又幽幽道,“难不成,你要看我的身子?” “……”楚叶有口难言。 “只挨了这一鞭,不过倒是要面壁思过好几日。” 楚叶低头又看了一眼白凝手腕上的伤,自责喃喃:“那晚我不应该带你出去的。” “是我让你带我出去的。”白凝纠正她的说法。 “不是,我可以拦着你……是我自己也想去外边解闷儿。” 白凝又笑,没见过这般耿直的人,“可是,那天我玩得很开心。” “嗯?” 白凝说得认真:“跟你在一块儿,我很开心。” 楚叶稍显木讷,脸上一贯清冷的面具,此刻显得柔和不少。 白凝想了想,“你若不放心我,就在这陪我一起面壁几日,可好?” “多少日我都陪你。” - 这几日说是面壁思过,却着实是清闲自在的日子,虽然出不了阁楼,但也无人打扰,更不用遵守府内那些无聊繁琐的破规矩。 白凝在屋子角落找出来一尾藏了灰的古琴,音色是差了点,倒也能弹。 楚叶原以为白凝说教自己抚琴,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白凝真耐心教起了她。 楚叶不笨,很快就学会了识谱,但真要捻弦的时候,指尖就开始不听使唤了,好一阵手忙脚乱,琴音也是一个调一个调往外面蹦。 但白凝从不嫌她,只会更耐心地教她。 楚叶很久没有过这种自在的感觉了,像回到了西州一样快乐,她有时悄悄看到白凝的笑时,甚至会觉得,比在西州时还要快乐。 “我先弹一遍,你看着。” 楚叶只顾看着她微微翕动的红唇,全然没记住她说的什么。 白凝弹琴时,垂着脸眉眼含笑的模样很美。楚叶想,会有多少人会为这样的女子心动? 白凝刻意弹得很慢,等她弹完一小段,想问楚叶学会没有,却发现身侧的人正盯着她的脸看。 “你不看琴,盯着我作什么?”白凝也盯着她,悄声问。 怕被外人发现,她们说话的嗓音放得很轻,几乎面贴面的咫尺距离,也用不着说得大声。 楚叶答不上来,犯错似的低下脑袋,心跳极快,故作镇定地练琴。 白凝静静听她弹,倘若不总是分神,她还能进步得更快。 在阁楼里的日子过得很快。 楚叶有点乐不思蜀,白凝教她弹琴,她教白凝剪窗花,各种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她告诉白凝,到了春节,西州家家户户都贴这个。 白凝问她是不是闷了,想回去了? 她说不是。她第一次对人说着,不想回西州。 到了晚上,她们照旧相拥而眠。阁楼里不够暖和,睡觉时白凝会下意识往她身畔贴,楚叶又有了抱她的理由。 她喜欢白凝抱她,也喜欢抱着白凝。 几日下来,楚叶能弹些简单的曲子,有模有样。白凝若是夸她一句,她能暗戳戳高兴大半天。 京州的雪停了,在回暖,难得出起了太阳。 日暮时分,黄澄澄的余晖落在纸糊的窗户上,柔软温暖。 楚叶正练着白凝新教她的曲子,感觉肩膀有人靠过来,她倏然停下,转头看,白凝倚在她身上睡了过去。大概是昨夜没休息好吧。 楚叶想叫醒白凝,但贴近看着她脸庞时,停下了。她也没再弹琴,就乖乖让白凝靠在她身上。 暖光从窗外透了过来,楚叶再看一眼白凝,感觉这一幕,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又怕这么睡着会着凉,楚叶摸了摸白凝手背,果然透着凉意。 “二小姐。”楚叶想唤醒她。 白凝不为所动。 楚叶见她睡得熟,都不忍心吵醒她,于是转过身,拉过白凝的手臂绕过自己脖颈,试着将她抱起。 白凝体弱,身子又清瘦,楚叶将她打横抱起来都不太吃力。 到了床畔,楚叶弯腰将白凝轻轻放在床上,她仍闭着双眼,竟没有醒来,到底是有多倦? 楚叶正欲松开抱着白凝的手,不想白凝勾在她脖颈的手臂徐徐往下,熟稔地搂住了她的腰。 被白凝抱过的这一下,楚叶往白凝身上贴了过去。 二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在床上搂着彼此。 这个角度可以很仔细地看清对方面容,楚叶细细看她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唇。 她们这些日子的相处,简直像极了婚后眷侣。 盯着白凝的薄唇许久,楚叶心虚移开目光,分明可以马上拉开距离,可她还是趁白凝睡着时,卑鄙又贪婪地看她脸庞。 她不想承认,守在白凝身边的这一个多月,她对白凝的胡思乱想丝毫没有减少。 楚叶伏在白凝身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轻柔呼吸。她忍不住探过指尖,想碰一碰对方,但指尖刚碰到发丝又立即缩了回去。 可她又贪恋这份温热,就想这么抱着她,闻她身上的香气,不愿松开手。 这时白凝睁开了眼,眼神里带着刚清醒的慵懒,她仰卧着,无声打量着面前的人。 白凝像是习惯了被她抱着。 然而楚叶不知该怎样呼吸了,她试图为自己解释什么。 白凝先开口,哑声问她:“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嗓音也带着刚睡醒的懒意。 “我喜欢看你弹琴。”楚叶尽可能说得自然,但自然不了,眼下她们互相抱着腰,胸口贴着胸口,说着这般亲昵的话,如何自然? 白凝继续同她低语:“可我不弹琴时,你也盯着我看。” 楚叶面具下的脸瞬间烧得厉害。 白凝抬起手。 楚叶耳根传来微微凉意,是白凝在轻揉弄着她的耳朵,但这份凉意缓解不了灼烫,反而勾起更多的面红耳赤。忽而一松,她的面具被解开了。 白凝缓缓摘下楚叶的面具,一整张脸都收入她眼帘。 楚叶心间大乱。 白凝紧紧盯着不再遮掩的漂亮脸蛋,极度温柔地询问:“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戴面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