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六扇门暂时顾不得这件事,摆在四大名捕眼前的是更棘手的事情——柳京反了,勾搭两年前叛乱的南王派系遗党,要拥立南王世子的遗腹子为帝。 “他疯了不成?”铁手重重锤在木案,桌角若gān薄薄纸页被拳风带着颤了颤,其中某张飘落在地,被皂靴践踏于鞋底,他看也未看。 “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便是没有我们,圣上的金吾卫亦非尸位素餐的废物,足以护卫龙体……仅凭万把人便想谋逆,这老狐狸异想天开些什么?!”追命也想不通。 “走投无路,铤而走险……”无情低着头,半张脸隐在yīn影里,说出的话似叹息、更似呓语:“圣上他……原来竟一直有把柄在柳党身上。” 穿着玄色铁衣的铁手冷静下来。 无情的话在他听来依旧是荒诞的——天子坐拥天下,虽年幼便继承大统,稚龄时朝政一度被阉党把持,但十四岁便正式亲政,除却过于重用jian相柳京,简直再无任何不好的地方。 然而这样的“疏漏”,随着jian贼被扳倒,眼看很快便能堵上了……却再度出了叛乱之事,且无情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敏锐觉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奥秘: “那把柄……莫非能击垮如今的万众归心?” 无情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冷血一眼。 几番jiāo谈后,地上的薄纸被车轮碾了过去。 冷血方才便神思不属。 被叫了好几声,才堪堪回神。 “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他怔忡道。 转眼间,其他人竟都走了,约摸是赶到恩师诸葛正我身边去协助诛杀逆贼,只留下追命跟他两人。 追命觉得他如今神情恍惚,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着实奇怪。但他并未发问,只将声音拔高复述:“圣上的安危,便jiāo与你我了!” 冷血抹了把脸,低低地“嗯”了声。 他一刻也没停,转身便走。追命忙着规划衙门剩余的人手,也就没看见师弟微微涨红的俊容,更来不及叫住他: “欸,你要一个人先跑去护驾?!” 也不知听见没有,步子反而愈加迅捷。 唔,今夜冷四爷的忠心,可昭日月。 通常这样有大动乱的夜晚,总该有着猎猎西风应和心境,但如今不是寒冬,也没有风沙,甚至天边泛huáng的晨曦都快升起。 苏梦枕手握红袖刀站在最前面。 他几乎一夜未合眼,却清醒而坚韧。 柳京和那些残兵败将已是qiáng弩之末。 “牝jī司晨,祸乱朝纲!”老狐狸撕扯着嗓子呼喊:“苏梦枕,你们这些人枉做什么忠臣良将,拥戴个母不详的女娃做九五至尊,可笑,可笑哇!” 他身边的几个副将也跟着喊,对所有人喊,说当今天子来位不正,自古也从无女人为帝的道理。他们才是真的对朝廷尽忠,如今唯有死去的南王世子嫡系血脉才是真正的龙子皇孙,当登大位! “——谁若帮着那个深宫中瞒骗天下的huáng毛丫头,才是有碍江山社稷的乱臣贼子!” 这个消息实在太难以置信又教人措手不及,更不知逆党是何时准备了无数列举当今女帝的“罪状”,纸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散落于大街小巷。 竟真有些人被说动,虽然倒戈的人并不多,但原本英勇冲杀的战士竟有许多人止步不前了。他们等着被某一方彻底地说服,在那之前左右为难。 其实最大的罪不过是—— 那是个女人,却登上了皇位。 也给那厢充裕的时间演够了戏,眼看没有别的花样,再继续下去就真在动摇军心,明朗的局势亦将混乱起来。 苏梦枕眸色冷然,轻声道:“活捉。” 他疑心柳京与南王世子遗党中间,还有旁的势力隐在暗处牵线搭桥,譬如那不知所踪的蝙蝠公子?何况若教jian贼死得轻易,未免太过仁慈…… 战斗再次打响。 红袖刀以一敌百却游刃有余。 终于,第一缕光线穿透灰蒙蒙的云层。 被包围的逆贼guī缩在高墙之上,以pào火阻挡着正义之师的抓捕。诸葛正我在宫中力护小皇帝舌战酸儒,无情与铁手率御林军赶赴而来。 暂时还没有非拿血肉之躯去铺出诛杀逆贼之路的必要,已是瓮中捉鳖,徐徐斩裂剔骨即可。即使是极稳重的性子,金风细雨楼的主人也不禁松了口气。 jian贼算错了民心所向。 女帝纵然年幼,却深受百姓爱戴。 本朝不以言获罪,这条律令本就是小皇帝登基后下的第一条圣旨。消息四散,人心惶惶,可即便朝野震dàng,民众谈起这件事,十人中至多二三人稍有微词,很快却会被近半数的铁血帝党压得喘不过气。 ——女人怎么了呢?当今圣上比她那大兴土木声色犬马的老子可好了太多了,除了明君必备的轻徭薄赋肃清贪腐,她甚至不选秀没有后宫,连宫女也放了许多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