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 几息之间,李无廷已将手擦净。jingwubook.com 看样子依旧没有让旁人处理的打算,也不知是在较什么劲,竟准备单手给自己上药包扎。 宁如深没忍住道,“陛下,让臣来吧?” 李无廷动作一停,朝他看来。 就在他以为要被拒绝时,却看李无廷将手朝他这边靠了靠,“嗯。” ……嗯? 宁如深顿了下,随即坐到李无廷身旁,将那只手拉到自己跟前—— 温热的大掌被他握在手里。 他才发现李无廷伤口并不浅。 这会儿还隐隐渗着血,边缘似乎扎了点木屑。手心的掌纹复杂交错,一看就是命中坎坷。 宁如深看得替人揪心。 他在心底轻叹了声,捧着李无廷的手掌,低头清理起来。 柔软的指腹小心地按着粗糙的掌心。 细细的药粉撒在伤处。 宁如深专心地给李无廷上着药,为了方便借力,他顺手就将人胳膊抱在了跟前。这个姿势贴得很近,他低头间,发丝滑落下来,缠在两人交叠的手臂间。 院内的宫人早已低下头没再发出声音。 宁如深眼睫耷着,手上轻细。 他一边上药,一边呼呼吹了吹。吹到感同身受处,还忍不住要“嘶!”一声。 李无廷,“……” 安静的院子里一时只有他嘶呼嘶呼的声音。 李无廷盯着他鼓起的脸颊看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 “若朕感知没出错的话,受伤的应该是朕?” “……” 宁如深一顿,不好意思道,“臣的共情力比较强。” 李无廷轻声,“强过本尊了。” 宁如深觑着他,“陛下就不疼吗?” 话落,李无廷深深看了他几秒。随后眼睫垂了下,指节一蜷没说话。 宁如深心叹:果然还是疼的吧。 但按照李无廷的性格,就算是疼大概也不会说。轩王之前不还说,李无廷有什么事总爱自己担着。 吃了苦,也习惯埋在心里了。 宁如深给人上好药,又拿起纱布。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他转头就看得了消息的淑太妃匆匆而来,“陛下!” 淑太妃目光落来,在看到宁如深时似歪了下头,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李无廷的伤势: “着人看过了吗?” 李无廷说,“皮肉伤而已,无事。” 淑太妃忧心,“怎么伤到的?” 宁如深正低头缠着纱布,听两人说话。却听跟前默了几秒,才道: “恍了下神,没注意。” ……李无廷也有恍神的时候? 宁如深思绪飘忽,手上已将纱布缠好。 他刚要将手收回,李无廷的指尖忽然轻轻拢了他一下。 指尖相擦,像是要留住他。 宁如深一愣,朝人看去,“?” 抬头却看李无廷依旧神色如常。 他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大概是李无廷伤口太痛,指节不自觉蜷了一下。 · 李无廷手伤处理完。 刻了一半的碗莲沾了血不能再用,他还要重新再刻一朵。 淑太妃劝说无用,只好叮嘱两句离开。 宁如深站在一旁,“那臣也先退下了?” 李无廷看了他一眼,“下去吧。” 宁如深便同李景煜一起退出去了。 院里其他宫人也全都被遣去了外面,只留下照应的德全。 一群人散去,庭院重归安静。 德全满目忧心,“陛下……” 李无廷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接着拿起一块新的檀木,重新雕刻起来: “先把奉给母妃的碗莲刻了。” “是,陛下。” … 小半个时辰后。 一朵新刻好的碗莲摆在了桌上。 李无廷沉下口气,将小刀搁在一旁。 左手的伤势被牵扯,隐隐又要渗出血来。他将纱布拆了,吩咐德全重新拿了药和干净的手帕来。 纱布落在一旁,掌心几抹添红。 李无廷没让德全插手,自己处理着。 德全在旁边看得心头直叹气,想起先前在后山庭院外听见的对话,简直焦心不已: 宁大人是要回哪儿去? 难道还想着告老还乡那茬不成? 圣上也是,分明在意得很。瞧这神色,到现在还揣着事儿呢。 德全没忍住大着胆子劝道,“陛下无需忧心,有皇命在上,宁大人还能罢官跑了不成?再说,奴才看宁大人也惦念陛下得很,怎么会舍得走呢?” 话落,李无廷默了下。 “并非你想的那样……” 他低眼轻拭去掌心的血痕,清润的眉间依旧端着那君子风骨,“况且,朕不做勉强他的事。” 德全叹着气,心说:陛下话是这么讲,但为何那会儿只是听宫人禀报小王爷时提了句“宁大人”,便一恍神扎破了掌心—— 还紧攥着那碗莲不松手呢? 思量间,李无廷已重新包好了手起身,“唤人吧,去殿后奉长明灯。” 德全应道,“是。” “还有。”李无廷抿了下唇,“着一宫人下山……” 几句吩咐下来,德全眉间忧色一扫。 躬身间笑如灿花,“是,陛下~” · 来韶觉寺的最后一程,便是祭拜供奉给娴太妃的长明灯。 李景煜和淑太妃作为亲属需一并前往。 随行的宫人侍卫以及留下的官员也跟着去了殿后。 宁如深和李景煜一道过去。 到了大殿前方,殿内迎面就是一整壁从顶燃到底的百盏长明灯,点点火光摇曳,晃动成一片神圣庄严的金光。 李无廷正立在殿前,身姿挺拔颀长。 宁如深走过去,看他手里已经捧了盏新的碗莲,“陛下手伤还好吗?” 李无廷看向他,“宁卿医术高超,自然是好的。” “……” 怎么还惦记着他“本土医术”这茬? 宁如深幽幽,“主要是陛下自己长得好。” 李无廷对上他的目光,轻笑了声。 几句话间,淑太妃也到了,“陛下。” 李无廷点点头,微敛了神色,率先踏入殿中,“走吧。” 他一动,宁如深习惯性地缀了上去。 停在几步之外的僧录司左善世大惊! 他刚要将人叫住,却被一道拂尘拦下大太监德全眼观鼻鼻观心地挡着: 唉,还是咱家灵性啊~ 殿内,李无廷看了眼跟着自己进来的宁如深,唇一动,要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宁如深疑问,“?” 李无廷用眼神道:一会儿在旁边站着。 宁如深:嗯嗯。 另一头,淑太妃朝两人看来。她瞅了瞅宁如深,又瞅了瞅李无廷。 片刻,佛佛哒转过头去,什么也没说。 … 娴太妃的长明灯就奉在台前。 李无廷、李景煜、淑太妃在前方祈福。 宁如深立在侧后方,看刻着娴太妃名讳的长明灯跳动着明跃的烛火,他心想:这就是李无廷的生母娴太妃,想必生前是位温柔娴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