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像是熟记于心那般,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次。 “他生得好看,剑眉星目。有一匹毛皮黑得发亮的骏马,会使一手漂亮的银枪,在战场上百步穿杨,战无不胜。我们的两家是世交,说好了等我及笄那日,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来娶我。” 即便不是第一次听见,临渊仍旧是本能地拧眉,眸色微寒。 李羡鱼停下语声,抬起羽睫看向他。 临渊却侧过脸去,避开她的视线。 他将手里的佩剑换了个方向,剑眉微皱,薄唇紧抿,似不悦,又似只是单纯地说给她听。 他淡声:“臣也会使长枪。”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更,可能会晚点(大概率在0点后),大家明天醒来就能看见啦~ PS:本来是打算20点双更合一的,结果出了点意外——昨天失眠了起来码字,结果码着码着睡着了,没码完QAQ 但是没事,不影响加更,只是晚一些~ 第47章 夜风微寒, 梧桐落叶萧萧而过。 李羡鱼立在几片坠落的黄叶上, 听见自己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她也侧过脸,借着夜色藏住了自己面上的红意。 “那不一样。” 这个故事里的小将军, 最后是要来娶他的心上人的。 可是, 她又不能嫁给临渊。 父皇不会同意的。 大玥也从来没有公主嫁给影卫的先例。 临渊侧目,剑眉微皱。 “有什么不一样?” 李羡鱼有些心虚地转过脸去,看着远处梧桐树上的一块结疤:“就是不一样。” 临渊问:“公主是喜欢将军?” “我不是喜欢将军。” 李羡鱼脸颊微红。 她从小在深宫里长大, 也唯有在宫廷的宴席上见过几位将军。 但是也仅仅是一面之缘, 恐怕连名字和人都对不上号, 哪里谈得上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更要紧的是。 等她与临渊的三月之约期满,她大抵都已嫁到呼衍去了。 即便临渊真的当上了将军。凯旋的时候, 应当也不会再在皇城里见到她了。 她心绪微低,不再作声。而临渊的视线随之落过来。 他的眼眸浓黑, 在月色下看来, 带一点清凌凌的寒。 “公主就那么喜欢那个人?” 李羡鱼愣了下,有些不解:“临渊, 你说谁呀?” 临渊道:“那个小将军。” 他皱了皱眉,紧接着问道:“是公主从话本上看的人么?” 李羡鱼本能地摇头。 临渊剑眉锁得更紧,眸底似有隐隐的冷意。 “公主已及笄,也并未见他来。” 李羡鱼轻愣了愣,解释道:“他不是不来,而是——” 她说到一半,却伸手轻轻掩了口。 她有些心虚地转过脸去,轻声道:“反正,反正他是想来的。” 只是, 最终却没能来成。 而且, 即便是来了, 自然也不是娶她。 李羡鱼欲言又止。 她伸手碰了碰临渊的袖缘,悄悄将话茬转开:“我都有些困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临渊薄唇紧抿。终究还是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往披香殿的方向飞掠而去。 * 秋夜冗长。 李羡鱼白日里出宫游玩,入夜后又去了一趟藏书阁。 也算是奔波了整日。 此刻回到披香殿里,迟来的困意随之涌上。 她遂也没再去看剩余的话本,只是洗漱后,便早早歇下。 直至睡梦深处,倏然被一阵雷声惊醒。 李羡鱼从床榻上披衣坐起身来,伸手撩开红帐,便见窗外一道白电涌过,继而雷声隆隆。 大雨瓢泼而下,宛如黑河倒涌。 这般昏黑的夜色中,临渊亦自梁上而下,将搁在长案上的银烛灯点亮。 灯火微温,照少女面色雪白。 她慌乱地往身上拢着斗篷,羽睫轻颤:“都已经深秋了,怎么还有雷雨。” 临渊提灯走近,将银烛灯放在她的手畔。 “公主是怕雷声?” 李羡鱼连连摇头。 她顾不上解释,只是将那盏银烛灯捧在手里,匆匆站起身来。 “临渊,我要去一趟东偏殿那。” 临渊抬目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毫不迟疑:“臣随公主同去。” 李羡鱼点头。 她捧灯往前,而临渊亦握住一柄玉骨伞,疾步跟上。 临渊从未见李羡鱼这样急切过。 她提着裙裾小跑起来,甚至顾不上廊下夜雨寒急,径直便穿进雨帘,匆匆往东偏殿的方向去。 眼见着积水便要溅湿她的鞋袜,临渊皱眉,将手里的玉骨伞转递给她。 他将人打横抱起,往东偏殿的方向飞掠过去。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偏殿前。 但即便如此,却仍旧是晚来一步。 东偏殿前灯火通明,今夜负责值守的宫人们已乱作一团。 李羡鱼从临渊的怀中下来,快步跑过去,连声问眼前的宫娥:“莲蕊,母妃她怎么样了?” 那名年轻的小宫娥脸色正六神无主,被她这样一问,更是立时哭出声来。 莲蕊胡乱地抹着眼泪和脸上的雨水:“都是奴婢的不是,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方才看娘娘已经睡下,便想着去和宫人们将放在庭院里的几盆兰草抢进来。结果再回来的时候,娘娘便不见了!” 李羡鱼面色愈白。 她知道,是雷雨的缘故。 每到雷雨夜里,母妃的病情便会格外严重。 她也顾不上责怪谁,只是对周遭的宫人们匆促道:“快,快去找找。母妃应当没有走远。” 宫人们连声称是,忙分头去找。 李羡鱼在东偏殿前立了一会儿,终于站不住,也往临近的宫室里到处寻找。 临渊紧跟上她。 伞与灯都被他拿到手里。 灯火照着李羡鱼足下的路面,而玉骨伞偏过去,庇住少女乌黑的发顶。 大雨瓢泼,在青砖地上浇打出白浪,又随着她的步伐飞溅而起。 李羡鱼月白的寝衣与退红色的斗篷边缘渐渐被雨水打湿,显出格外深浓的色泽来。 她终于挪不动步子,无力地在游廊的坐楣上坐下,轻咬着唇瓣,望着廊下密织的雨瀑, 一拨拨的宫人回来,向她回禀,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李羡鱼终于忍不住。 在又一拨宫人离开后,她的担忧升到了顶点,本就雾蒙蒙的杏花眸里涌上水意。 她看着檐下不住滑落的雨水,哽咽着问:“临渊,今夜下那么大的雨,母妃能去哪里?” 临渊沉默一瞬,启唇道:“披香殿中的几座偏殿都已遣人搜寻,很快便会有消息。” 李羡鱼却愈发担忧而哽咽。 “母妃是不是走到披香殿外去了?” “她现在的模样,要是被金吾卫瞧见了,会不会以为她是刺客?” “他们会不会——” 李羡鱼说不下去。 她从坐楣上站起身来,转身便要往雨地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