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眼见越安静,气氛越尴尬,陆知晚连忙转动脑子,将话题岔到被救出来的那天。 萧景廷倒是难得耐心地与她说了搜救的事,当陆知晚问及罹难宫人时,他沉吟片刻,也未隐瞒,如?数告知。 得知那场灾祸造成二十?九人死、三十?五人伤,陆知晚情绪低落,不?由?又将那坑死人的钦天监监正骂了一遍—— 然后萧景廷告诉她:“吕斯已在诏狱自缢。” 陆知晚:“..........” 不?知为何,她并?未有何痛快之意,反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不?对劲感。 从看流星雨到山崩地裂,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她虽然不?算什?么幸运儿,但也不?想承认自己真有这么倒霉。 萧景廷见她怏怏不?语,只当她还在为那些遇害宫人伤感,于是将封妃之事告知她。 陆知晚听到自己封了昭妃,有惊讶,可当下情况,实在提不?起多少?喜悦。 勉强挤出一抹笑与萧景廷谢了恩,萧景廷凝眸看了她片刻,撂下一句:“你好生歇息。”便起身离去。 陆知晚知道她的反应可能有点?扫兴,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如?同一块巨石重重压在她的心口,叫她实在连演戏的想法都没有—— 先随他去吧,明天再?哄。 她这般想着,抱着被子重新躺下来,继续思考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也不?知想了许久,陆知晚脑中仍旧一片茫然。 这种感觉就像在玩一张拼图,其?余都拼的差不?多,偏偏就寻不?到中间最关键那块拼图。 不?过第二日,从宫人们的窃窃私语声?里,她摸到一些线索—— “你可听说今朝那个太常寺少?卿替那吕监正叫屈,以死血谏呢!” “听说了!他一头撞在太和殿的盘龙柱上,血溅了一地,闭眼前嘴里还念着,妖妃祸水,亡我大兴。” “陛下才在朝上宣布要封陆婕妤为昭妃,这个张少?卿就撞死在殿前,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故意寻陛下的晦气吗。” “可不?嘛,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说要将张少?卿的尸首拖去锦狸苑喂老虎呢!” “也不?知出了这样的事,陛下还会不?会封陆婕妤为妃.....” 文臣死谏,风骨铮铮。 宫人们这边唏嘘不?已,朝臣们那边也触动不?小。 谁都看得出陛下打算将“东山之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这时冒出个张少?卿,当廷撞柱,瞬间将这事又推向另个发展。 更出乎众人预料的是,没过几日,张少?卿撞柱之事竟传到了宫外,还被说书人编成故事,四?处传扬。 那日东山地震,动静并?不?小,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百姓们也都信了“国有妖妃,老天降下天谴,陛下却枉顾天意,残害忠良”的说法。 当这说法传入陆知晚耳中,她脑中某处混沌好似被巨斧劈开,她总算寻到那块被遗忘的拼图—— 原著之中,男女主在金陵初遇,攀谈闲聊时,聊起京城里的昏君带着奸妃看流星之事。 可那日并?未落下流星,奸妃很是不?悦,昏君为哄爱妃欢喜,在山上点?燃数千盏明灯,恰逢大风,灯盏乱飞,将山林点?着,引发大火,死伤无数。 事后昏君追究钦天监监正,责其?推算有误,将监正裸身绑在树上,烧死献祭,以平山神之怒。 此行径引得朝臣们大为不?满,纷纷上谏,其?中一个朝臣还撞柱死谏。 原文这段,女主还感叹着:“天子昏聩至此,你何必还辛苦科举,报效这样的朝廷,侍奉这样的君主?” 男主则是正气凛然说了一通他日入朝为官,定能荡平黑暗,还江山社稷一片光明未来的豪言壮语,惹得女主芳心萌动。 想起这段她当时一目十?行扫过的对话,陆知晚:“………” 剧情引力竟恐怖如?斯?! 她阻止了火灾的发生,但原著为了剧情推动,愣是降下地震,强行续上? 这还怎么玩?!她和萧景廷干脆双双躺平,等男主来杀好了。 第28章 早上记起剧情, 直到傍晚,陆知?晚还沉浸在剧情引力的强大无耻中,整个人散发着浓浓丧气。 夏禾被自家?主子这副哀怨冲天的样子给吓到, 上一回主子这副模样,还是两月前落水醒来时—— 那时她?们住在偏僻破旧的流霞轩, 处境艰难,隔三差五被人欺负,主子哀怨情有可原。 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可是后宫第一宠妃,深得陛下爱重,就连家?世显赫的顾贵妃都没有这份荣宠。 “所以主子, 您这是怎么了?”夏禾皱着脸,小心?翼翼问:“难道是为?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那些人就是嫉妒您得宠,才恶言中伤, 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陆知?晚闻言, 抬头?看向夏禾满是关怀的小脸。 三年后自己?要是被当作奸妃烧死?了, 夏禾作为?自己?的贴身宫女,又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还有余总管、秋容姑姑、顾太后……他们虽是原著中无足轻重的纸片人配角, 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有喜怒哀乐,有各自的故事,也曾实实在在给予过她?帮助与善意。 自己?现在还能将他们当做纸片人来看吗? “夏禾,你觉得陛下怎样?” “啊?”突然的发问叫夏禾愣住, 她?一脸懵懂:“陛下…陛下很好啊。” 陆知?晚:“具体点。” 夏禾惶恐摇头?:“奴婢可不敢妄议陛下。” 陆知?晚环顾左右:“这会儿也没外人, 就你和我。你跟我说说,你觉得陛下是个怎样的人?” 夏禾虽不懂主子为?何要问自己?一个小小奴婢这些, 但见她?认真等着自己?的回应,略作思?忖,小声答道:“没进?宫前,只觉陛下是个运气极好的,生母虽只是个小才人,可先帝就他这么一个独子,不用争不用抢,五岁就坐上了皇位。” “再后来进?了宫,与小顺子他们闲聊时,知?晓陛下不近女色,喜爱猫虎狮豹,性情比较……嗯……”小丫头?憋了许久,才憋出一个词:“独特。” 陆知?晚暗自替换为?“古怪”。 “但这两月来,见着陛下对主子您的宠爱,奴婢觉得陛下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陆知?晚:“这是什么逻辑?” “主子您这么好,陛下喜欢你,说明他有眼光,也是个好人。”夏禾神情真诚,想了想又歪头?补充:“陛下除了性子独特些,爱好特殊些,好似没什么可指摘之处?” “所以你觉得他算得上个好皇帝?”陆知?晚问。 夏禾惴惴地抬起眼:“主子,这问题太重了,奴婢就是个蠢笨小宫人,哪答得上这种话。奴婢只知?,陛下不会像话本里那些昏君一样虐待宫人,胡砍乱杀……这……应当称得上是个好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