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一处暗卡,我都记得很清楚。dashenks.com” 无忌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把这张图画给我?” 雷震天道:“明天。” 他想了想,又道:“有时候他们白天的防守反而比较疏忽,尤其是在午饭前后,你一定 要想法子找机会到我哪里去。” 无忌道:“那条地道还在?” 雷震天道:“当然在。” 无忌道:“他们没有到你那地室里去找?” 雷震天说道:“没有人敢到我那地室里去,你就是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无忌道:为什么?” 雷震天又挺起了胸,傲然道:“因为我是雷震天,江南霹雷堂的第十三代堂主雷震 天!” 现在他虽然已一无所有,可是他那地室中还有足够令很多人 粉身碎骨的火药。 雷震天道:“没有我的允许,无论谁进去了,都休想能活着出 来。” 他冷冷地接着道:“‘因为只要我高兴,我随时都可以跟他们同 归于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狮虎虽死,余威仍在。 他的确是有他值得骄傲之处,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都绝不是 个容易对付的人, 无忌轻轻吐出口气,道:“好,我一定会去找你,只要一有机 会,我就会去找你。” 雷震天道:“你交到我这么—个朋友,我保证你绝不会后悔 的。” 无忌又回到他的房里,躺上了床。 他相信雷震天一定能够平安回去,有些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都不会失去保护自己的能力。 雷震天无疑就是这种人。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没有人能够轻易击倒他。 快天亮的时候,无忌终于睡着。 可是他睡得并不安稳,朦胧中,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在他面 前上吊, 他本来明明看见那个人是上官刃,可是忽然竞变成了他自己。 黑色的鸽子 四月二十四,晴。 无忌从噩梦中惊醒时,阳光已经照在窗户上。 唐缺居然已经来了,正在用那双又白又胖的小手,替他把窗户支起。 窗外一片青绿,空气清爽而新鲜。 唐缺回过头,看见他已张开眼睛,立刻伸出一根又肥又短的大姆指,道:“要得,你硬 是要得。” 无忌道:“要得?” 唐缺笑道:“要得的意思,就是你真行,真棒,真了不起。’, 这是川话。 无忌道:“你说我硬是要得,就是说我真是了不起?’’ 唐缺道:“完全正确。” 无忌道:“我有什么了不起?” 唐缺又眯起了眼,微笑道:“你当然了不起,连我都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得手的。” 无忌道:“哦?” 唐缺道:“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会用这种法子,除了我之外,绝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杀了 他。 无忌道:“哦?” 他实在听不懂唐缺是在说什么” 唐缺道:“现在我才知道,我那十万两银子付得实在不冤。” 无忌道:“哦?” 唐缺道:“你快起来,我们一道吃早点去。” 他笑得更愉快:“今天我的胃口虽然还不太好,可是我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以资庆 祝。” 无忌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庆祝什么?” 唐缺大笑道:“你做戏做得真不错,可是你又何必做给我看呢?” 他大笑着,拍着无忌的肩:“你放心,在别人面前,我也会一口咬定,他是自己上吊死 的,可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我心里都明白,就真是他自己要上吊,也是你替他打的绳 套。” 无忌道:“然后我再把他的脖子套进去?” 唐缺大笑道:“完全正确。” 无忌不说话了。 现在他已经听懂了唐缺的话。 ——昨天晚上在树林里上吊的人,赫然竟是小宝。 ——唐缺已经认定小宝是死在无忌手里的。 —因为他知道小宝这种人,绝不是自己会上吊的人。 ——因为他已经给了无忌十万两,要无忌去杀小宝。 —会杀人的人,总会让被杀的人看来是死于意外。 这几点加起来,事情已经像水落后露出了的石头那么明显。 连无忌自己都几乎要怀疑小宝是死在他手里的,因为他也确信小宝绝不会自己上吊。 现在他已知道小宝有极机密,极重要的使命,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怎么会无故轻 生。 可是无忌自己当然知道,他没有杀小宝。 是谁逼小宝上吊的? 为的是什么? 这件事又在无忌心里打了个结,这个结他一直都没法子解开。 早点果然很丰富。 唐缺开怀大嚼,足足吃了半个时辰,连筷子都没有放下去过。 无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一顿早点就能吃这么多东西的人。 这茶楼也跟其他地方的那些茶楼一样,来吃早点的当然不止他们两个人。 可是现在吃早点的时候已过去,别的客人也大半都散了。 唐缺终于放下筷子,在一个铜盆里洗过了他那双又白又胖的小手,用一块雪白的丝巾将 他那张小嘴擦得干干净净。 他的确是个很喜欢干净的人。 无忌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唐缺摇摇头,忽然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杀小宝?” 无忌道:“因为你讨厌他。” 唐缺笑了:“如果我讨厌一个人,就要花十万两银子去杀他,现在我早就破产了。” 他又压低声音:“我要你杀他,只因为他是个奸细!” 无忌的心一跳,道:“他是奸细,像他那么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奸细。” 唐缺道:“他看来的确不像,可惜他偏偏就是个奸细。” 他笑了笑,道:“真正好的奸细,看起来都不会像是个奸细。” 无忌道:“有理。” 唐缺又在用那双尖针般的笑眼盯着他,道:“譬如说你……” 无忌道:“我怎么样?” 唐缺笑道:“你就不像是个奸细,如果派你去做奸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他吃吃地笑着,笑得就像是条被人打肿了的狐狸。 无忌也在看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淡淡道:“你也怀疑我是奸细?” 唐缺道:“老实说,我本来的确有点怀疑你,所以我才叫你去杀小宝。” 无忌道:“哦?” 唐缺道:“到这里来的奸细,都是大风堂的人,因为别的人既没有这种必要来冒险,也 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无忌道氏“哦?” 唐缺道:“如果你也是个奸细,也是大风堂的人,就绝不会杀他的。” 无忌道:“那倒未必。” 唐缺道:“未必?” 无忌道:“如果我也是奸细,为了洗脱自己,我更要杀他!” 唐缺大笑,道:“有理,你想得的确比我还周到。” 他又道:“可是,有一点你还没有想到。” 无忌道:“那一点?” 唐缺道:“他自己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揭破他的秘密,你也不知道。” 无忌承认。 他们一直都认为小宝把自己的身份掩护得很好。 唐缺道:“你们既然都不知道我们已发现了他的秘密,你的理由就根本不能成立。” 他又解释:“所以如果你是奸细,就算杀了他,也不能洗脱自己,如果你不是奸细,当 然也不会知道他是奸细,所以你才会杀他。” 这本来是种很复杂的推理,一定要有很精密的思想才能想得通。 他的思想无疑很精密。 只可惜这其中还有个最重要的关键,是他永远想不到的。 无忌并没有杀小宝! 是谁杀了小宝? 为的是什么? 这还是个结,解不开的结。 知道唐缺要杀小宝的原因之后,这个结非但没有解开,反而结得更紧了。 幸好这个结是唐缺永远都看不见的。 唐缺道:“你既然杀了小宝,就绝不会是大风堂的奸细。” 他微笑,又道:“所以我又找了件差事给你做。… 无忌道:“什么差事? 唐缺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上官刃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为什么会忽然提起上官刃来? 无忌想不通,脸色也没有变,道:“我知道一点,可是知道的并不太清楚了” 唐缺道:“这个人阴阴沉沉,冷酷无情,而且过目不忘。” 无忌道:“这点你都说过。” 唐缺道:“这个人只有一点最可怕的地方。” 无忌道:“哪一点?” 唐缺道:“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到这里已经来了一年,竟没有任何人能接近他,更没有 人能跟他交朋友。” 无忌的心在往下沉。 如果连唐家的人都无法接近上官刃,他当然更无法接近。 如果他不能接近这个人,怎么能找到复仇的机会? 唐缺道:“不过这个人却的确是武林中一个很难得的奇才,现在他在这里的地位已日渐 重要,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已不管了,所以……” 无忌道:“所以怎么样?” 唐缺道:“所以他要找个人替他去管管那些小事。” 他又道:“我也认为他的确有很多事需要一个人去照顾,所以我准备推荐一个人给 他。” 无忌道:“你准备推荐谁?” 唐缺道:“你。” 无忌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他的心已经跳得好像打鼓一样。 他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上官刃,一直在想法子到上官刃的住处去。 想不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竞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了。 唐缺道:“你不是唐家的人,你跟他完全没有一点利害关系,你聪明能干,武功又高, 他说不定会喜欢你的。” 无忌道:“如果我能够接近他,我就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我就要来告诉你。” 唐缺大笑,道:“完全正确,正确极了。” 他又大笑着,拍着他的肩:“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绝顶。” 无忌道:“如果我真的是个聪明人,我就不会去做这件事。” 唐缺道:“为什么?” 无忌道:“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聪明人是绝不会去做的。” 唐缺道:“这件事,对你当然也有好处。” 无忌道:“什么好处?” 唐缺道:“我知道你有仇家,想要你的命。” 无忌当然承认。 唐缺道:“如果你做了上官刃的管事,不管你的仇家是谁,你都不必再担心了。” 无忌不说话了。 其实他心里早已千肯万肯,可是他如果答应得太快,就难免会让人疑心。 唐缺道:“上官刃虽然阴险,却不小气,你在他身边,绝不会没有好处的。” 他眯着眼笑道:“你当然也应该看得出,我也不是个很小气的人。 无忌已经不必再做作,也不能再做作了。 他立刻问道:“我们在什么时候去见他?” 唐缺道:“我们还要等一等。” 无忌道:“还要等什么?” 庸缺道:“要到唐家堡来并不难,要到‘花园’里去,却难得很。” 无忌道:“花园?” 他的心又在跳,他当然知道“花园”是什么地方。 但是他不能不问。 唐缺道:“花园是唐家堡的禁区,上官刃就住在花园里,没有老祖宗的话,我也不敢带 你到花园里去。” 他叹了口气:“现在我虽然已完全相信你,老祖宗却一定还要我等一等。” 无忌问道:“等什么?” 唐缺道:“等消息。” 无忌道:“什么消息?” 唐缺道:“老祖宗已经派了人到你家乡去调查你的来历,现*我们就在等他们的消 息。” 他微笑,又道:“可是你放心,我们不会等太久的,今天他们就会有消息报回来。” 今天才二十四,距离无忌自己订下的限期还有二天。 唐缺道:“别人去做这件事至少也要五六天,但是我们怕你等得着急,所以特别叫人加 急去办,恰好我们最近从一个破了产的赌棍廖八那里,买了一匹快马,又恰巧有个人能骑这 匹快马。,’ 廖八的那匹马,就是无忌的马。 无忌虽然知道那匹马有多快,但却做梦也想不到这匹马竟落入唐家。 唐缺道:“我们派去的那个人,不但身轻如燕,而且精明能干。” 他笑得非常愉快:“所以,我可以保证,最迟今天正午,他一定会有消息报回来。” 无忌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 如果他有表情,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他付出的代价。他经过的折磨,他忍受的痛苦,现在却已变得不值一文。 因为现在他已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就没有机会。 没有时间,就什么都完了。 现在已将近正午,距离他的限期已经只剩下一个多时辰。 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里,他能做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死。 如果换了别人,也许会立刻跳起来,冲出去,冲出唐家堡。 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能忍,比任何人都能沉得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