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总管为他安排的客房里。sangbook.com 那是个有五间房的跨院,他和他的随从都安排在那里住宿。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赵标。 赵标不但是赵家的老家丁,而且还是赵二爷的远房亲戚。 赵标已经证实,叁月二十七的那天,从黄昏以後上官叁爷就一直在屋里睡觉。 他醒着时虽然很少出声,醉後睡着却有鼾声。他的鼾声有很多人都曾听过。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认为,司空晓风能够有今天,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功,而是因为他的涵 养。 他的内家锦拳和十字慧剑,都还没有真的练到登峰造极,可是他的涵养功夫却绝对天下 第一这些虽然带着些讥讽,却也是事实。 只不过大家似乎都忘了,一个人练气功夫若不到家,又怎会有这麽好的涵养? 他知道和风山庄的人对他都难免有些怀疑,因为他的确在叁月廿六那一天就已到了。 鄙是他态度上绝没有露出一点不安的样子,更没有为自己辩白。 他提早一天来,为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绝对是个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几天他还是和平常一样镇定冷静,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一定要有个人保持冷静, 才能使情况不致变得太乱。 无论在什麽样的情况下,他都绝不会忘记份内应该做的事。 他尽力安排赵简的葬殓,劝导大风堂的子弟,他相信这件事的真相,迟早总会水落石出 的。 不管别人怎麽说,谁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有种能够使人稳定的力量。 所以大风堂永远不能缺少他。 “头七”已过,最後留下来守灵的一批大风堂子弟,也都回到他们本来的岗位上。 赵简虽然是大风堂的一根柱石,可是大风堂绝不能因为这根柱石断了而整个崩溃。 那就像是座精心设计的坚固建,虽然少了根柱石,却依然还是屹立不动,依然还是可以 禁得住风吹雨打。 司空晓风已经让他的子弟们明白了这一点,他希望大家都能化悲愤为力量! 设在大厅的灵堂里,除了赵家的人之外,留下来的人已不多了。 上官刃忽然站起来,道:“欧阳在等我。”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这句话只有五个字,除了司空晓风外,谁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鄙是只要有一个人明白就已足够。 如果只用五个字就能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上官刃绝不会说六个字。 千千看着他走出去,忍不住问:“难道他就这麽样走了?” 司空晓风道:“他非走不可?” 千千道:“为什麽?” 司空晓风道:“因为他和欧阳约好了见面的。” 千千道:“欧阳是谁?” 司空境风道:“就是欧阳平安。” 欧阳平安,就是中原十八家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他们早已计划,要和大风堂连盟。 这次欧阳平安和上官刃商议的,想必一定就是这件事。 千千没有再问。她也隐约听到过这件事,大风堂的确需要一个有力的盟友。 自从他们知道霹雳堂已和局中的唐门结成儿女亲家後,就在希望这盟约能早日签成。 霹雳堂独门火器已经足够可怕,现在又加上了蜀中唐门威镇天下一百六十年的毒药暗器 和他们的独门暗器手法,无疑更是如虎添翼。 这一直是司空晓风心里的隐忧。他只希望欧阳平安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将原定的计划改 变。 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上官刃显然已带着他的随从们离开了和风山庄。 啼声走远,灵堂显得更沈寂。 赵无忌还是动也不动的跪在他父亲的灵位前,乾裂的嘴唇已沁出血丝。 司空晓风缓缓地道:“这里的事,大致都已有了安排,再过一雨天,我也要走了。” 他当然也是迟早要走的。 云飞扬犹在封关期中,赵简忽然暴毙,大风堂更不能缺少他。 千千垂着头,想说什麽,又忍住。 她也不敢随便说话,只要一句话说错,他们很可能就要家破人亡。 鄙是她心里实在害怕。她父亲死了,哥哥又变成这样子,和风山庄却一定要维持下去。 这副千金重担,无疑已落在她身上。 她怎麽办? 司空晓风看着她,彷佛已看出她的心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呈强的女孩子,可 是我们真有点担心他。” 他担心的当然是赵无忌。 每个人都在为赵无忌担心,却希望他能站起来,挺胸站起来。 鄙是谁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他才能站起来。 安寂的灵堂,忽然传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千千用不着回头就知道是老姜。 他的呼吸急促,脸上已因兴奋而发红,手里拿着个酒樽匆匆从外面跑进来。 他是不是又喝醉了? 不是。 捌杯里装的并不是酒,而是尘土。 老姜喘息着道:“这是我从上官叁爷住的客房里找到的” 他又解释:“上官叁爷一走,我就带着人去打扫房子。 “打扫”当然只不过是托词。 上官刃也有嫌疑,只不过他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去搜查的屋子。 司空晓风道:“你找到的,究竟是什麽?” 老姜道:“我正想请大爷您,定定。” 捌杯里只有浅浅半杯褐黄色的粉末,彷佛是从地上刮起来的泥土。 鄙是这半杯泥土却带着奇特的香气。 司空晓风用两只手指拈起了一小撮,放在手心,用指头慢慢的研磨,又凑近鼻子嗅了 嗅。 他脸上立刻露出极奇怪的表情。 老姜道:“酒宴的执事老陈鼻子最灵,我已经叫他嗅过,他说这里面不但有石灰,而且 还有麝香和龙角。” 司空晓风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能不承认那个老陈的鼻子确实很灵,这泥土中的确有麝香龙角和石灰。 老姜道:“这是我从上官叁爷卧房里的桌子底下,用小刀刮起来的。” 他的眼角彷佛在跳,手也在抖!“不但地上有,连桌缝里也有,我……我想不通上官叁 爷要这些东西有什麽用?” 他甚至连声音都在发抖,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有什麽用。 麝香和龙角,都是很名贵的香料,不但可以入药,也可以防腐。 石灰却是种很普通的乾燥剂。 上官刃屋里,有什麽东西需要防止腐烂保持乾燥。 赵简的棺木里,也有这叁样东西,用来保持他体的完整和乾燥。 鄙是他的头颅却不在棺材里。 他的头颅在谁手里? 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样要用这叁样东西来保存他的头颅? 这些问题联起来想一想,就变成一个极可怕的问题。 上官刃的屋里有这些东西,难道就是为了要保存赵简的头颅? 难道他就是杀死赵简的凶手?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确定这件事,甚至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鄙是千千的脸上已完全没有血色,全身也已开始不停的发抖。 甚至连司空晓风的脸色都变了。 他勉强自己保持镇定,沈声问道:“那天是谁看见上官叁爷在屋里睡觉.” 老姜道:“是赵标。” 司空晓风道:“去找他来十.” 入老姜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他已经派出去十二个人,十二个人都是赵府家丁中的好手! 现在他们已经回来覆命。 “赵标的人呢?” “就在外面!” “叫他进来!” “他已没法子自己走进来!” “那麽就抬他进来。” 四个人用门板把赵漂抬起来,老姜虽然跟他同事多年,现在也已几乎认不出他就是赵 标。 他全身都已变得乌黑肿胀,一张脸更黑更肿,五官都已扭曲变形。 他进来的时候还在喘息,一看见司空晓风,就立刻断了气。 “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他的胸口中了暗器,刚才好像还没什麽,想不到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 抬他进来的人,眼睛里都带着恐惧之极的神色! 这样可怕的变化,他们虽然是亲眼看见的,却还是不敢相信。 司空晓风沈声道:“去找把刀来。” 有人的靴筒里就带着匕首。 司空晓风用刀尖挑破了赵标前胸的衣裳,就看见一枚很小的,像芒刺一样的暗器,打在 他左乳房,伤虽然没有血,却已乌黑腐臭。 老姜倒抽了凉气,失声道:“好毒的暗器。” 司空晓风看看手里的刀,刀锋只不过沾到伤口上的一点毒脓,现在也已变得发黑。 他的脸色更沈重。 普天之下,只有一种暗器上带着这麽可怕的毒。 千千咬着嘴唇,嘴唇已被咬得出血:“这这就是蜀中唐家的毒疾藜?” 司空晓风慢慢的点了点头,一字字道:“不错,这就是唐门的独门暗器,见血封喉的毒 疾藜!”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蜀中唐门,已经和霹雳堂结成亲家,唐家的人,怎麽混入了和风山庄! 这实在太可怕。 抬着门板进来的一个少年家丁,好像想说话,又不敢乱说? 司空晓风已注意到他的神色,立刻道:“你想说什麽?” 这少年家丁迟疑着,道:“有件事小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司空晓风道:“你说。” 这少年家丁又犹疑了半天,才鼓起勇气,道:“上官叁爷带来的随从里,好像有个人是 从四川蜀中那边来的!” 司空晓风动容道:“你怎麽知道?” 这少年家丁道:“因为小的母亲是蜀人,小人也会说几句川话,昨天我无意间听到,上 官叁爷的那位随从说的就是川话。” 他想了想,又道:“而且川中的人为了纪念诸葛武侯,平时都喜欢在头上包块白布,那 个人晚上睡觉的时侯,也总是在头上色块白布,我本来想跟他用四川话聊聊,谁知他死也不 承认是四川人,到後来几乎跟我翻了脸。” 老姜接着道:“上官叁爷这次带来的随从里,的确有个人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本来想 问问他是什麽时候跟上了上官叁爷的?可是我也知道上官叁爷的脾气,又不敢问。” 现在当然什麽话都不必问了。 所有的证据,都已经等於指明了凶手是谁。 上官刃收买了赵标,替他作伪证,又怕赵标的嘴不稳,就叫他这个从川中来的随从,杀 了赵标灭口。 鄙是川中唐门的弟子,一向骄傲得很,怎麽肯做上官刃的随从! 这其中想必还有更大的阴谋。 “难道上官刃已经跟蜀中唐门和霹雳堂有了联络?” “他杀了赵简,难道就是为了要讨好他们?” 这些问题大家非但不敢说出来,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 司空晓风的拳紧握,手心也沁出了冷汗。 巴在这时候,一直跪在地上的赵无忌,忽然跳起来冲了出去。 上官堡赵无忌全身都已僵硬麻木。他已完全虚脱,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奇怪的是,他的心里反而变得一片剔透空灵,反应也变得此平时更敏锐,无论多少声 音,在他耳中听来都笞如雷鸣! 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在他德来,都好像是在他耳畔喊叫。 这也许只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空了,已变得像瓷器般脆弱。 鄙是他并没有失去他的判断力。 为甚麽一个人在体力最衰弱的时侯,思想反而更灵敏?.他已判断出谁是凶手.他跳起 来,冲出去。没有别人阻拦他,只有司空晓风。 司空晓风只伸出手轻经的一挡,他就已经倒了下去。 刚才他被仇恨所激起的最後一分潜力现在都已用尽了。 现在,竟连个小孩子都可以轻易击倒他司空晓风道:“我知道你要到那里去,我本不想 拦阻你,因为我自己也一样想去。” 赵无忌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就像是只负了伤的野兽。 司空晓风道“可是你现在绝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千千的眼睛红了,大声道:“可是我们却一定要去,非去不可?” 司空晓风道“上官刃阴鸷深沈,手下本就养了批随时都可以为他卖命的死士,再加上蜀 中唐门的毒门暗器我们就算要去,也不能就这样去。” 千千道:“们要怎麽样才能去?” 司空晓风道“要等到有了一击必中的把握才能去!” 他叹了口气又道:“如果一击不中,让他全身而退,以後我们只怕就永远不会再有第二 次的机会了。” 他说的是实话。 但是和风山庄的属下却拒绝接受。 片刻间在老姜统率下一百叁十六名家丁,都已聚集到灵堂前的院子里,每个人都有了准 备强弓硬弩长枪快刀。 这一百叁十六个人之中,至少有一半曾经苦练过十年以上的武功。 老姜跪倒在司空晓风面前,以头碰地,碰得连血都流了出来。 他血流满面,不住哀求,只求司空晓风能让他们去复仇。 司空晓风当然也看得出无论谁都已没法子改变他们的主意。 他本来一向不赞成使用暴力。 鄙是以暴制暴,以血还血,就连他也同样无法反对。 他只有同意:“好,你们去,我也陪你们去,可是赵无忌